真寂之寺闻钟声
看过了神秘的辽代石窟,攀登了艰险的阎王道,绕过了摇摇欲坠的大桃石,钻过了狭隘的再生洞,下得山来,至圣水井,取清凉之泉水解渴,疲累顿消。(
全职高手)
朋友约我到这里游玩的时候,我曾以为这里不过有一座小庙而已,并没有勾起我太多的兴趣,盛情难却,只好从之。没曾想,进得谷来,却是这番幽静的好去处。
此时,游客已散尽,一路奔波而去的日头正迫不及待地朝西方的群山中扑去。(
穿越之我是狙击手)夏风由谷口软软地荡来,拂到身上,格外的凉爽可人。环顾四周,老榆掩映,郁郁葱葱。灵岩山拔地而起,庄重肃穆,似在静静地沉思,山体那道道白痕似乎是它苍老的白发。陪我游览的一位当地朋友解释说,过去,这里曾有清泉从山峰顶端涌出,形成过壮观的瀑布,如今,由于附近地表水位下降,泉水不再喷涌,却留下了当年瀑布的影子。凝望那山,那瀑布遗迹,一大串辽代山名快速从我的脑迹闪现,我的心头立即滚过一阵激动:这座山难道是辽代的液山?我面前的古井可是辽代的液泉?桃石山难道的当年的独石山?东南方那座高挺如梯直插云霄的山可就是辽代的天梯山了?
近千年来,由于自然和人为的原因,辽国遗存已所剩无几,加之资料的缺少,《辽史》记载的许多地名已难考证确切,令辽史研究者扼腕慨叹。(
篮坛霸主)
而这里的石窟却实实在在是辽人的杰作。
契丹人本崇尚萨满教,耶律阿保机为了对属民进行精神统治而开始提倡佛教。
www.jlgxhq.com在辽代,住持这里的因该是和尚而非喇嘛。随着大辽国在战火中灰飞烟灭,这里一度荒废,那虚幻的精神藏在山的肚子里好多好多年后,直到清朝乾隆年间,才被一位从青海的塔尔寺来的叫札木杨史达巴的葛根喇嘛发现。这位葛根喇嘛游说巴林王说,灵岩山及附近诸山与山西五台山同为佛山,应该建寺奉佛。迷信的巴林王听信了葛根喇嘛的游说,筹资在原辽代佛殿基础上,后倚石窟前壁,建起了喇嘛庙。于是,这里的佛事活动又开展起来了。据说,香火盛时,连西藏的信徒也曾一步一仆地来这里理佛。
然而,这时的佛事已非辽代的佛事,因为喇嘛已替代了和尚。(
兰香缘)也正因为有了清代的重建,才致使辽代遗存除石窟外其他再无法考证,福兮?祸兮?人世沧桑,在这里又见一斑。
辽代这里的佛事活动会是什么样,我们已无法得知。这里究竟掩瘗了多少契丹人的秘密,我们同样已无法知晓了。
从澶渊之盟到上京城被金兵攻破这段时间里,辽国基本没有发生过大的战事,可谓国泰民安。这一时期,佛教发展到了国家难于控制的程度,佞佛成灾。(
暖妻,总裁老公缱绻爱)那时,这里一定很热闹吧。
有辽史研究者称,辽国的灭亡与过分尊崇佛教有关。信教的人多了,斗争精神就消弱了,当金国的大兵旋风般地从天而降时,辽国钢刀已没有开国时锋利。这让我们想到了战争与和平的辨证关系。人们厌恶战争,诅咒战争,而和平的日子久了,又会使人变成缺乏斗争精神的弱夫,一旦遇到战争,必会使整个民族遭受灭顶之灾。
佛教讲静修,这里四面环山,风光旖旎,确实幽静。契丹人独出心裁,在这里凿山为寺,造一尊别含蕴意的佛像供信徒膜拜,是奇迹。而能让我们这些不懂佛法的人也对在幽深的洞窟中沉睡千年的卧佛像引发联想,更是奇迹。
我想,契丹人在经过多年的战争后,觉得累了,也确实累了,一定渴望内心得到一种清净,于是,不惜耗费人力物力,把这清净之佛供奉在这清净之地,是一种精神寄托吗?然而,战争并不允许他们长久清净下去,当他们从虚幻短暂的清净梦中醒过来的时候,为时已晚,二百余年基业在顷刻间土崩瓦解,烟消云散。那些虚拟的佛陀菩萨自然不能保住信徒们的清净日子,于是,战争带来的民众大迁徙又开始了。失去了国家的给养,又失去了信徒,和尚们也不得不加入到了逃难人的行列。这里从此人迹罕至,真正清净了,杂草丛生,古树疯长,飞瀑雷动,鸟语如歌。
这就是历史,这就是改朝换代,沧桑巨变。历史虽然残酷,却更为真实可信。
正当我胡思乱想时,悬在半山腰上的寺门吱呀呀洞开了,一位老喇嘛手托念珠款步而出,一边用目光环视四周,一边诵出了朗朗经文。那诵经声像随意唱出的一首歌,吟出的一首诗,朗诵的一段妙文,绝无造作的成分在里面,自然流畅,如天籁之音在空旷的谷内盘旋,余音袅袅,悠扬不绝,使人心静,能引人进入一种忘我的境界。我不懂佛教,更不知老喇嘛诵的是哪部经文的哪一段,而灵魂深处却被那诵经声深深震撼,只觉得神思摇荡,飘飘欲仙,似乎走进了寓言,走进了童话,走进了梦中。夕阳斜斜地射过来,将桃石山染成了淡黄色,将远远近近的景物映衬得层次分明。一只小鸟落在了附近的老榆树上,啾啾地鸣叫着,与老喇嘛的诵经声遥相呼应。
这便是契丹人当年要寻求的意境吗?
诵经声随着那两扇大红门的关闭而消失了,空谷显得越加宁静。
朋友催我上路,我却怎么也关不住联想之门,迟迟不忍离去了。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