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激流汹涌少纵即逝
“我不喜欢听你们吵架!”
朱其懿上了脸,那神情看上去格外可怕。(
猎色花都)
印一明连忙说道:“朱总经理,我这次来,不是想跟蒋存村斗嘴来的,而是慕朱其懿大名而来的。在‘世界钢动态’专访视频中,朱总经理风华正茂,高谈快论,上下流畅,左右逢源,大张了我国钢铁企业ceo之气概,给了我深刻印象。说心里话,我很羡慕。在我国,只有少数几个企业能像秦江集团公司一样,多元发展,核心突出。如今,秦江集团公司集采矿、造船、钢铁、机械、汽车、商贸、科研、旅游、金融服务和农产品加工为一体,横向多元,纵向专一,在国际上都屈指可数呀。我从面前这张秦江水系立体图可知:秦江集团公司未来的发展,肯定气势恢宏,逐浪高歌,直朝东海。这不是恭维。我查看过你们的年鉴。朱总经理掌舵秦江集团公司二十有余,从造第一艘水陆两栖舰艇开始,到第一家海外开矿公司,再到如今操盘十几家中外子公司,成为世界1000强企业,功劳赫赫,劳苦功高,是国家之功臣!羡慕之余,我想亲睹亲闻朱总经理教诲,这有什么错?不要总把别人往坏处想,自己则高高在上。朱总经理毕竟是老前辈,经验丰富,人脉盛广。我属晚辈,资历甚浅,缺乏实践,多有得罪。”
说到这里,印一明站起身,向朱其懿深鞠一躬。
朱其懿连忙站起,客套道:“过奖,过奖啦。”
印一明接着说:“现在,我把企图讲清道明,是为了强调一点:我不想也不是,来抢位置的,真的,不是。我只是想见朱总经理而已,就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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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认为我们搞复杂了不成?”蒋存村从那边斜刺过来。
“我知道蒋处长对我有误会,以为我来摘桃子。”印一明慢慢说道:“其实,这种看法好理解,不责怪。遇到我,也会‘蒋门神’一下,让对手知道厉害。”
“知道就好。”蒋存村沉下脸来,认为对方发软。
朱其懿抬高了声音问道:“听说,你们小聚了一次?”
“嗯,只是游了下泳而已。”印一明回答。
“熊飞凤在吗?”
“在。”
“你们呀,年青,好动,喜爱热闹,可以理解。不过,也要有分寸,不能太过了。”
“是,要有分寸。”
“还听说,你从美国带回来了两瓶红酒,口味很好哇,熊飞凤回家后,对你赞不绝口,把我的胃口也吊起来啦。这不,我让小食堂给送来了两瓶,我们尝两口?”说完,朱其懿起身,走到大门旁的一个橱柜,拉开,取出两瓶葡萄酒。
蒋存村连忙过去,取出三个酒杯,放在桌子上。
“看,瓶盖都起好啦,就等掀盖啦。”朱其懿把酒倒进三个酒杯中,意味深长地说:“历史上,有曹操煮酒论英雄的典故,起初,我不以为然,认为是文人墨客的无痛之痒,聊聊即可。这一次,印一明来了,我才感到,酒这东西,能助兴,能观雅。人啦,能聚在一起,不容易,更何况远隔太平洋呢。你们端杯,喝了这酒,就英雄相称,前嫌不计,展望未来,好吗?”
大家一饮而尽。
蒋存村不甘落后,给印一明倒了一杯酒,问道:“你大概知道是谁给你发的短信吧?”
印一明说不知道:“我也纳闷,谁会知道我的手机号码呢?我刚回国就这么几天,能知道我手机号码的没有几个人。(
至尊剑帝)是不是你们那些人干的?”他把球踢回去了。
“瞎说,怎么会呢。”蒋存村说道:“招聘委员会的那些人,现在还住在秦江湖别墅32号楼,封闭管理,从没出来过呢,他们怎么会知道你的活动?”
“这就奇了怪了,”印一明问:“那是不是你们公司的人,想来一个近水楼台先得月,肥水不流外人田?”这话问得直爽。
“谁也不知道你今天来访,有什么近水肥水的?”蒋存村被触到痛处,连忙驳斥道:“就算知道你何许人也,也不可能随便发短信,更不会点我的名,数落我呀。”那话里绵中藏针,暗带玄机。
印一明提醒道:“中午吃饭,他们都看到我啦。他们点烟冒火,帮衬你,是做给谁看的?”
蒋存村怒颜,大声道:“每天我都有客人,迎来送往,抽烟算什么。这是企业,歪诗斜词,坑蒙拐骗,什么精怪没有?谁知道你是谁呀,不知好歹。”
“你怎么说话的……”印一明见他彪人,就恼了,把酒杯砰地放在桌子上。
“不要吵啦。”朱其懿挥手:“就这么点事儿,大动肝火什么?印一明,你不要听他的,你有什么就讲出来,我为你做主。”
“谢谢朱总经理。”印一明压住火,对朱其懿说:“我还有一件事情还没有弄明白,招聘规则,我在海外报纸上看得非常清楚。你看,就是这张《秦江人报》。”说着,印一明从手袋里拿出一份英文报纸,递给朱其懿,道:
“招聘规程上说得十分清楚,招聘分两步走,一步是笔试,一步是面试。(
最强农家媳)现在,这两步都已经走过了。我的自我感觉还不错。因此,我想结交一下朱总经理,就是没有被招聘上,也不枉费了自己这一趟心血。我不明白的是:今天上午,你让蒋处长也参加会见,他是被招的人员二十强之一,还让我来评价他的业绩,这是招聘程序中的第三步吗?”
这个话,被问到点子上了。
朱其懿大怔。
蒋存村被激。
蒋存村站起来,涨红脸颈,想说什么没说出来。朱其懿向他挥挥手,示意他坐下。蒋存村十分不情愿。
朱其懿慢慢侧过脸,望了一下印一明,看他表情,半天不语。
印一明还想进一步问。
朱其懿看出来了,挥手,笑道:“哪有什么第三步,是你自己想象出来的吧。你到我这儿做客,我十分高兴,让蒋处长作陪,也是有情有义,给你面子。你看不出来?你怎么这么认真,我不就让蒋处长先讲了一下,让你评评嘛,怎么得罪呢?”
那意思好像是,你连这点事情儿都觉得委屈,还能干出大事情?
印一明深谙其意,正色道:“我哪有资格评价全国劳动模范和省科技创新奖获得者?那是国家级评审委员会和省级科研评审委员会的集体意见,我能评价吗?我算什么,一个普通百姓,按规矩程序办事的中国普通百姓,得罪不得罪,有什么关系?我感到不理解的是,遵守招聘规则算不算一种文化?不遵守招聘规矩,算不算一种伪文化?”
“你是说我,没有遵守招聘规则?”朱其懿问道。(
葬剑藏弓)
“我没有这么说。”印一明说道。
“其实,你的意思就是这样。”朱其懿生气道:“你到我这儿来,我接待你,主宾相见,谈点事情,并没有达到基督山恩仇的境况,你怎么说我是一种伪文化?”
“因为我看到了一些旁门左道。”印一明坦言道:“有些人,好像已经习惯凌驾在规矩程序之上,好像习惯游离在规矩程序之外;更有甚者,认为这就是‘聪明’、‘有本事’的代言辞,甚至不惜尽力模仿,刻意网传,相互学习。”他见两人没出声,便接着说:
“这种文化导向对吗?中国封建社会几千年,在这些年份里,中国社会生产力,是进步了,还是停滞不前了,是越来越拉大了与西方的距离,还是愈来愈缩短了与西方的距离,不是有目共睹的吗?”
说着,他站了起来,做出了一个告别的姿态:“朱总经理,今日,我到秦江集团公司做客,只是想结识朱总经理,见到后十分高兴,收获颇丰。以后,我们再见。”
他没有跟蒋存村打招呼,说完,弃座而走。
朱其懿淡淡地问蒋存村:“你来评一评,他的表现如何?”
蒋存村不置可否。
许久,一派沉默。
蒋存村心里有事,耐不住性子,说道:“朱总经理,这小子也太猖狂傲气了吧。你看,拍拍屁股就走了,连声招呼也不打,算什么呀!”
朱其懿问:“你说算什么?”
“这是典型的膏粱轻薄之人,纨绔无用之流,跟我们不是一路的。(
巨星之名器炉鼎)”蒋存村说道:“这样的人,我们坚决不能要。你想想,如果这种人进了我们集团,总跟你对着干,动辄来一下,我们怎么做到上下一条心,增强凝聚力?”
“说得有理。”朱其懿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是啊,这种人物,浮躁玩劣,工于心计,贪图名利,处事色厉,实在让我们这样的人难以接受。不过,这种人物,恶治天下,有时候也有用处,他上面有人推崇啊。”
蒋存村道:“朱总,上面归上面,下面归下面。我们企业毕竟不是政府,钞票不是靠上面发下来的,而是靠我们自己干出来的。”他起身为朱其懿倒了一杯酒,又为自己倒了一杯,推心置腹地说:
“朱总,你想想,这种人,表面上,卖弄文采,攻击贤人,斯斯文文,博学敏锐,实际上,他这是在掩盖自己空虚失实、无学无术的窘态。他就是想用这种傲慢无礼的态度,来引拨我们对他的关注,好让我们对他刮目相看。这种人杀伐决断,应劫而生,对我们来讲是不祥之兆。我看,还是敬而远之,能避就避,能推就推。”
“我也有同感。”朱其懿站起身,端杯走到一个沙发前坐下,对走过来的蒋存村说道:“印一明这个人,给我的印象过于自傲。这是总的看法。当然,这是我们俩的私下议论,不要外传。我呢,不喜欢这种人,但也不排斥这种人。你看他最后的表演,懵懵懂懂,由着性子来,褒贬时政,大言不惭。他算哪门人物,敢这么品头论足的,难道就不怕……?”
蒋存村道:“他这是逆反心态,我看出来了。哼,他以为,这是在跟我蒋存村比学赛道、论资排辈呢,完全不知道斤两!他还以为,凭着书生意气,致知格物,就能适才进场,功成名就,哼,作祟去罢。”
朱其懿道:“本来,我对印一明的文笔口才颇有好感。几十年来,我还没见过,如此文墨能在一个小时内挥笔而就的。如果他没有底下深沉硬朗的长期磨砺,根本就不可能做到这么极致。加上,昨晚上,熊飞凤在我枕边淅淅沥沥,用话语撮合了好久,反反复复的暗示,要我关注他;我呢,早就有那种渴望人才依附的期盼,这不,对上啦。咳,如果不是他的傲慢之气,我就可能要举荐他了。”说完,连连摇头,做可惜状。
“熊飞凤为什么那么关心印一明?”蒋存村凑近身子,问道:“莫非他们之间,事先有什么默契,神不知鬼不觉,鼓噪她吹枕头风?”
“别提她了。”朱其懿眉头紧皱,挥挥手,道:“这个女人,别看她恭恭敬敬、有模有样的,可心眼鬼主意忒多。这段时间,总喜欢胳膊肘往外扭,替别人说话,不知是怎么想的。”
“女人嘛,”蒋存村不屑道:“她能想啥,不就是利用自己的那点本钱,苟且人员,拉拉关系,摆显摆显……”
“哼,”朱其懿愤愤道:“她大概有点走火入魔了吧,不然,为什么那么热情,在耳边几次嘀咕,要我关注印一明?”
蒋存村挑唆道:“印一明不就年轻一点儿,个头高一点儿,嘴巴能扒拉几下,还有什么优势?”
“不能小看他。”朱其懿道:“印一明能把熊飞凤拉来为他说话,就说明他不简单。跟你说句心里话,就是因为他这一点,我才讨厌他。”
“小虫秘书最近还好吧?”蒋存村转了话题,俯身压低了声音问道:“听说她丈夫常无理,暗地里跟踪你们,用望眼镜瞭望,有这事吗?”
朱其懿轻轻点点头,不屑道:“小事一桩,没关系。”
“要注意呀,朱总。”蒋存村关切道:“听说,最近上面抓男女关系可严啦。前几天,秦江大学的王副校长就被网络曝光了,听说连照片都视屏了。”
“是吗?”朱其懿大惊,抬眼追问道:“是王启胡副校长,他怎么啦?”
“他跟一个女人睡觉时,被人录下来啦。”蒋存村道:“录像被作为证据,上传给了中央纪委,着着实实被抓了个现行。现在网传得正厉害,什么难听的话都有。听说,录像的人就是那个女人的丈夫,叫什么卢益。”
“好手段。”朱其懿道:“能够拍到照片,还能够录到像,就不简单。你说,是不是?”他瞟了一眼蒋存村,见他点了下头,便道:
“你说上面这些头头脑脑的,下面这帮俊男俏女的,谁能不有点风花雪月、偷香窃玉呢。这抓住了东边的,还能管得住西面的么,完全是一派吓唬人的。”
“你说得对。”蒋存村逢迎道:“熊飞凤不可能知道你们的事情,除非她先知先觉,长了一个后脑,能猜得出来。”
“她知道又能怎么着?”朱其懿硬气道:“我不怕她知道。她有多大能量敢告自己的丈夫出轨,那她自己不也跟着丢丑吗?何况我一身正气,两袖清风,过得很硬。她出身名门闺秀,朱红销金,讲究的就是一个脸面。她知道了也不敢怎么样。”
“最好还是不让她知道。”蒋存村道。
“那是当然。”朱其懿见蒋存村极力奉承,挨得很近,便道:“蒋处长,我对你的忠诚是满意的。这一次招聘,我也尽力在帮你。你现在算是最佳人选了,能跟你竞争的没有几个。目前,是那个印一明在中间作梗,总觉得他野心很大。把他入另册,事情就好办多啦。”
“对,把他入另册。”蒋存村盼望的就是这个。
“你赶快跟叶副书记打个电话,就说是我的意见……”朱其懿口气坚毅。
“好,”蒋存村听见风就是雨:“应该给那小子一点厉害,太狂妄,太自傲,太目中无人啦。我们集团人才济济,没必要找个刺猬养着,时常担心被扎着——朱总经理,我这就去打电话,顺便告诉保卫部的廖部长,说他反对你,让他们采取措施,教训教训。”
“快去。”朱其懿挥挥手,道:“教训就免了吧,小事一桩。”
蒋存村说知道了,急忙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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