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其懿的办公室在25层,有120平方米的面积。(
九流闲人)室内墙壁,是用好奇涂料公司出品的磁性增强软化剂粉刷的,白亮光滑,呈一种镜面质感。深红漆办公桌,宽大厚重,跟后被椅子的大红色调十分和谐。一台日本东芝电脑,摆在桌面的左上角,旁边堆着文件,像小山包一样。桌后墙上,挂了一座数字化日历钟,浅棕色钟面,配水红色钟沿,呈椭圆形,很是协调。旁边的落地窗栏,用秦江钢铁股份出品的彩色涂层钢材料制成,阳光穿过落地窗,照耀进来,整个办公室灿灿般橙亮。
朱其懿站在落地窗前,细细所思。
大概自己确实有点老了。这些天遇到一些新鲜事儿,总感到有点别扭,接受不了。例如,公司汪副总经理,跟自己差不多年纪,又娶夫人了,十分年轻,送来结婚请帖,让他羡慕之余,想入非非。
又例如,自己的儿子小诸葛,在美国圣乔治大学读研,邀请全班同学到中国度假,问问多少人,一共18个人,来回路费及住宿,吃喝拉撒,一切费用,全由小诸葛赞助,最后都落到自己头上,结结实实把自己吓坏了。
又例如,印一明牵头的美国朋友卡特阿基,建议秦江集团公司并购南非的美国钢铁,说了好多理由,秀色可餐。(
万族王座)但自己总觉得胆怯有余,力所不及。
想当年,自己为了争夺公司副总经理的位子,使了股蛮劲儿,现在想起来真可笑——当时自己就躺在老经理钟华的办公桌上,一躺就是一个多星期。身体一下子瘦了十几斤,脸颊熬得瓜长长的,突出来的眼睛吓倒一排人,黄牙满口,臭气熏天,没人敢接近。最后,钟华老经理还是不松口,是书记让人把自己抬回了家才作罢。
他问自己,当年的那股蛮劲儿去哪儿?
他把印一明又考虑了一下。当年,自己在炼铁厂劳苦功高,上下关系焊接了一般,都没拿下副总经理的职位;如今,这个印一明算什么东西,年纪轻轻,既没有上过台阶,也没有工作经验,一下子想爬得高高的,门儿在哪里哟!
不过,朱其懿不得不佩服印一明有一手。在强手如云的竞争中,在刁难成习的体系里,在交集盛行的人脉圈内,他能脱颖而出,还敢找自己对弈相搏,起码有胆识。
朱其懿为自己倒了杯水,转身看见汪副经理推门进来,说他那里没有水喝了,过来借点儿水喝。
朱其懿笑起来:“老汪啊,你的秘书跑哪去了,连开水都不给你打?”
王副经理苦丧个脸,道:“别提啦,我那个秘书,她不给我打开水还好,要是让她打开水呀,起码要等到下班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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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啦?”朱其懿问道:“莫非她还敢罢工,吃了豹子胆,跑到机关来做威作福?”
“你知道她是谁吗?”
“谁呀?”
“我夫人呀!”
“哎呀,难怪。”朱其懿拍拍脑袋:“这我怎么都忘了,看来,我忙糊涂了。”
汪副经理问道:“你那个熊飞凤最近怎么样?”
朱其懿说还可以呀。
汪副经理说:“我听到一些传言,说熊飞风跟那个招聘的印一明打得火热,门卫那里还有他俩在一起的照片。”
朱其懿笑道:“这我知道,那天下雨,是我让熊飞凤到大门口去接印一明的。”
“咳,这风气?”王副经理叹口气:“这些人呀,没见到风,就下雨,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还以为真有那么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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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压力也不小哇。”朱其懿说。
“嗯,”汪副经理道:“还是老朱了解我,体谅我,这要是在过去,早就被吐沫淹死了。”王副经理喝了一口水,关心地问道:
“那个印一明真的没什么事?熊飞凤这段时间,表现得前所未有的热情,鞍前马后,上上下下,就她出风头。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默契?这年头,什么事情都会发生,什么奇怪念头都会冒出来,你防也难防,小心戴绿帽子哟。”
“我知道这些。”朱其懿露着微笑。
“小心没大错。”王副经理说完,告辞,出门。
经王副经理这么一挑拨,朱其懿心里犯嘀咕了。
最近,熊飞风跟几个社会高端男士有频繁的手机接触。朱其懿偷着看了一下她的“通讯簿”,都是有头有脸的。远的在海外——哈佛、剑桥、多伦多、皮尤研究中心、马基特经济研究公司;近的在跟前——娃哈哈国际总裁、新希望五彩股份公司董事长、清华大学五道口金融学院院长、秦江市政府市长秘书长……
这些都是常态接触,看不出破绽。但是,朱其懿不敢怠慢。(
都市最强仙医)熊飞凤曾是出了名的“校园交际花”,见人眉开眼笑,扭捏作态,喜揽事办,好卖才干,干起工作来,威重灵性,上下关怀。她穿着喜好紧身,不管何样衣服,一旦穿在身上,对异性都会有一股强大的吸磁力,不论走到哪儿,“回头率”总是最高。
她难道就没有私情风流之事可显露吗?
朱其懿无论如何不相信。
于是,朱其懿陷入了异常矛盾的心理状态。他的敏感想法,常常与熊飞凤的无为行为,完全对不上号。他为了验证自己想法的正确性,只好认为,熊飞凤如果由平淡无奇,变得对自己殷勤有加,那越轨的可能性就增加。
这为朱其懿的永远心病。
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小虫,熊飞凤主任在不在?喔,不在。那好,那你过来一下。”
小虫秘书敲门进来。
她,中等身材,盛装丽服,丰韵端庄。圆润白皙的脸上,显得清纯可嘉,看上去年龄不会超过25岁至28岁,但实际上她已经三十好几了。
“你通知所有在家的副总经理,”朱其懿边说,边拿出自己签发的会议通知,递给小虫秘书,道:“明天一早,在2号会议室开会,研究招聘人选的事。(
丫头你被算计了)这是经理办公会,告诉党办就行了,也告诉从书记和叶副书记,他们参加也行,不参加也可以。燕副书纪和龚译文部长回来没有?”
小虫秘书道:“还没有。听说那边吵得厉害。”
朱其懿皱皱眉头,摆摆手让小虫秘书出去。
小虫秘书没有出去,却走到办公桌边,低声对朱其懿道:“印一明介绍的那个卡特阿基先生,刚刚打来长途电话,询问我们对合作的基本态度。我说我们正在研究。他说要跟你直接对话。我说你正忙着开会。他说沪港证交所联姻是一个上好平台,希望我们尽快拿出合作方案。我说沪港证交所的实施方案还没有正式出台,我们还在等。”
“嗯,回答得不错。”朱其懿赞扬道:“这件事,熊飞凤不知道吧?”
“我们都瞒着她。”
“对,不让她知道。”
“听说,她参加了这次招聘,成绩蛮好,是不是?”
“排在第三名。”
朱其懿拍拍她支在桌角的小手,道:“你不用担心她,她什么也不知道,你放心吧。我会安排好一切的。今后,你多跟蒋存村联系,有什么事商量着办。”
“昨晚,常无理在家里又跟我闹了。”小虫秘书委屈地说道:“他说,我肯定在外边有人,不然为什么那么扭扭捏捏。说实话,昨晚从你那里出来后,回到家,我就讨厌他极了。他那鬼样子,贼眉鼠眼,哈喇子直流,恶心死人啦。跟这种人睡觉,忒烦。”
“慢慢处理,慢慢处理。”朱其懿又拍拍她那只手,安慰道:“有一句老话,叫做佳期难寻,好事多磨。你既然这么讨厌那家伙,那就要做出决断,考虑得细致一点。不然,就有可能好事变成坏事。对待熊飞凤,你可得注意一点,她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千万不能让她知道了,明白吗?现在,我正忙着招聘这件事情。等事情定下来以后,我会考虑你的事情的,你放心好啦。”
“行,我有耐心。”小虫秘书说完离去。
这一阵子,朱其懿在为招聘定板伤脑筋。
他来回在办公室内踱步,掂量着如何确定最后的人选。
又不是自己公司缺人要招聘,是省里借自己这个平台来招聘。表面上看,是秦江集团公司招两个总经理,实际上是省里要年轻化,想招十几个年轻人来充实领导岗位。弄得不好,自己公司花钱,花精力,花名声,到头来,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一个像样的人也招不来。就算招聘到了人选,未必是硬货色,未必就能干事,起码也得养几年吧。
现在,都是些能说会道的人,他们充斥招聘舞台,说是垄断也不为过。这类印一明人物,除了年轻体壮,油腔滑调,好斗狠儿,恐怕只会滥竽充数,卖弄偏弊,追求时鲜,让领导头脑发热,演绎出格了。
这年头,弄虚作假已经成了家常便饭,不假不成方圆,不虚没法契合,自己对印一明之流不疑心不担心就感谢上苍了。
他又想到了夫人熊飞风。
这女人确实让人着迷。枕头边,歪斜的脸庞,睁圆的杏眼,均匀的呼吸,白嫩的脖颈,再加上平日里,谈吐交谊的高贵做派,娴熟得体的礼尚往来,硕士头衔的神秘光环,曾牢牢抓住过他的心扉。
这么多年,自己身旁围转的佳丽秀美,少说也有不少,但动摇不了自己的专心。他把她调到自己办公室,任主任,可以丝毫不忌讳什么“夫妻店”,原因就在于他太爱她了。论其秘书工作,她跟小虫秘书相比,那是另有一番韵味。辣辣的味道,与小虫淡淡的味道相比,简直甘甜相兼,比翼齐飞。要让他在两人之间做出选择,那才见鬼了,他无论如何也拿不出绝技妙法。
这时,小虫秘书敲门进来。
她总是不声不响地轻轻走来,或在你的耳边嘀咕几句,或在你的书案边整理一番,或在你的水杯里添上几粒枸杞……一切都是淡淡的一片云彩。
这会儿,她在他的水杯里蓄水,然后悄然离开,几乎无声无息。
朱其懿低头,看见桌上文件夹有了一个堆头,便审阅起来。
他的心情逐渐平淡下来。他早已习惯了精力集中。只要沉下心来做事,很难再让他旁骛他心。
晚饭他也在办公室吃。
熊飞凤打来电话问回不回家吃饭,他说不回。熊飞凤也不多问,这早已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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