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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簪河边的女人之甲午精华版 第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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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探亲事寒舍起悲吟逢年礼农家消喜气

    再说双红树根拉了车出了村,此时已经下了两天多的雪,雪厚路窄,又不断有雪下面的石头磕绊,三个多钟头才到了镇上。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双红带树根进了家具行,日子已到了腊月中,行里的货很少,年前要办喜事的大都在下雪前买齐了,这时紧要买的寥寥无几。然而双红铁心要卖,便一直等了,直至午时到了,才有一个年后要办喜事的见树根的家具上眼,要两件全部买下。双红与其讨价还价,这时候已没多少底气了,最后双方谈定成交。其实只相当原买价的八折,在今儿的市上已是不错的价了。

    树根这时只是心疼,只在家里摆了一个月,就白白折了七十块钱,平均每天都两块多,这在他家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双红看得出树根的心思,只是没说,交了行用,装好了钱便出了家具行。她且走且看,生怕遇见何家湾和镇上金雀一家的人,好在今儿是年前的一个旺集,远近的人都来办年,除家具行外,别的街市都是摩肩接踵。双红带树根挤着人群,到百货店里买了四大袋婴儿奶粉,三袋红白糖,并香烛纸炮花生糖果和几样必备的食用年货,都装在袋子里放到车上。她装好余下的二百块钱与树根一起回了甜水沟。

    午后,田婆老根见双红树根进了院子,都知价钱上必会吃了不少亏,没有出来细问。双红把买回的东西拿到堂屋,又叫树根送了车,这才去了西屋。双红见田婆正搂着孩子在床上歇呢,把钱掏了出来,说:“妈,这是买东西剩下的钱,您放好。”田婆接了钱,笑说:“卖了就卖了吧,眼下先应着,等以后再买新的吧。”双红看孩子正在睡得熟,又问:“妈,孩子该饿了吗?我给买了几袋奶粉回来。”田婆笑应:“这会儿不饿了,大金子喂过奶不大一会,正睡着呢。”双红又说:“妈,要是再饿了就给她沏奶粉,嫂子一天来的那么多回,都乱了她自己的事了。”田婆忙说:“好,下回来我就跟她说。”双红看屋里再无别事,便出了屋。田婆这里把钱掖好,与老根说些心疼的话。老根算了亏了那么多,只有吁叹而已。

    傍晚,田婆想双红和树根赶集来回二十多里,中饭没吃,便早做了晚饭,比昨天还早。这会偏大金子过来要给孩子喂奶,双红同她在屋里聊了,说了镇上买回奶粉的事。大金子还是给孩子喂了一回。不一会,双红送大金子去后,才回了厨房,见老根在灶前烧锅,田婆已经把饭做进了锅里,再没别的事,又回屋看孩子去了。树根给牛拌了草料,把牛棚上的雪捅下来,又把围棚的风吹开了的塑料布裹严。

    一时晚饭过后,仍是无风无雪。这时昨儿没得过来,中午又扑了空的婆子媳妇陆续来了,见双红果然比听说的还好,那有儿子没成家的都心痒得很,又不住地赞老根田婆从此就安心过上了好日子。田婆只乐得合不拢嘴。双红这会心气也顺,没一点生人样子,给来的婆子媳妇端茶让座,又把中午买的花生糖果分与她们吃了。屋里一时间说笑不断,几个婆子又把树根叫进屋,说应对双红如何等事。不知谁连树根睡厨房柴禾堆的事也知道了,暗里说没见过树根之类的傻子,头一夜就让媳妇守了空房,换了别的光棍,娶了花一样的媳妇,谁不敢在头一夜就搂搂抱抱亲一亲呢,就这还想娶媳妇生儿子呢,连边都不敢靠还生什么呢。不一会,明里暗里说笑一回也就散了。

    双红送走来的人,天已完全暗了下来。她理了乱糟糟的里屋,又铺了床,正叫树根洗脚歇息时,忽听西屋孩子的哭声,说了一声“你就能睡了,我看看就过来”。树根还没应上一句话,她已经出了屋。

    双红到了西屋门口只见田婆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摇晃着奶瓶,原来刚沏上的奶还是烫的,孩子无法入口。她自然不详知,忙问:“妈,孩子怎么了?”田婆只应:“是饿了,奶还是热的,等不及就闹了,一会就好。”双红近一步看了,差点滴下泪来。片刻之后,奶温正好,田婆把奶嘴放到孩子嘴里,身子轻摇着,哭闹立刻就小了。双红看了一会又说:“妈,把孩子抱回我的屋吧,我能顾得住她。你看了一天了,静一会歇歇也好。”田婆见孩子不哭了,坐在床上说:“累什么,不累,我这老身子,动一动还好些。那时侯孩子的心操多了,多一个也没什么,就是沏点奶,别的都不费心;再说孩子太小,你自来没照顾过,有个什么闪失就不得了。”双红站着迟疑一会,欲言又止,又有点后怕。田婆见她放心不下,又说:“你回屋吧,白天走了老远的路,明儿还有很多别的事呢。这儿什么都齐了。”这时老根最后一次给牛拌了草料进了屋。双红退到门外说:“妈,我先回屋了,这里有什么要帮的,你叫我一声就好。”说毕回了里屋去了。

    次日早饭过后,双红收拾了锅碗,正要把孩子抱回自己的屋,只见玉敏带着刘云氏田丫和雨萍金山媳妇金河媳妇几个都来。原来玉敏昨儿过来,知道双云的死,又没见到双红,回家后泪仍是不止,又想刘云氏还不知道,下午就去了刘家井,母女二人又哭一回。刘云氏到底放心不下,一个早饭都没吃好便要来甜水沟看看双红和孩子。如此之事自然妇道人家听了都是心紧,难免抹了一回泪都要过来。

    双红见刘云氏进了院子,忙带笑上前说:“姥姥,你那么早就来了,舅妈大姨嫂子你们也都来了,快一起坐屋里吧。”树根一听双红叫“姥姥”,便知河西来人了,忙也叫“姥姥进屋歇,外面怪冷的”,又忙将堂屋当间的两个椅子凳子搬进里屋。刘云氏带玉敏田丫都跟着双红进了,雨萍金山媳妇金河媳妇也都跟着进了去。双红扶刘云氏坐在床边,只说:“姥姥,昨儿大姨就来了,我那会没在家,可巧今儿就一起来了。”刘云氏只忍着泪看双红的双人大床,并不应话。一屋的人见树根的洞房空徒四壁,只有堂屋当间的椅子和菜橱是像样的家具,又想双云的死,都有禁不住的泪。树根见她们如此,都知了双云投河的事,因此站不是坐不是,离了屋又不是。

    几人正在屋里忍悲含泪,只见田婆抱着孩子进了屋。双红忙起身笑说:“妈,把孩子给我吧,这屋里还暖和些。”田婆忙把孩子交给双红,强作笑色说:“婶子,你们来了,我刚才给孩子喂奶了。”刘云氏只答不出话,看双红抱着孩子,又想双云的死,只叫“我的双云,怎么来的不是你呀!”随即泣难成声。玉敏昨日已来过,见刘云氏如此,也立刻哭玉勤,“我苦命的妹子呀!”在旁的田丫和雨萍金山媳妇金河媳妇见此也都热泪双流。双红见状如何还能自控得住,顿时热泪如涌泉,只抱着孩子站在一边,不知所措。那孩子听到哭声立刻惊得“哇哇”大哭。屋里一时哭吟声一片。田婆只是含泪站在一边,一次一次抹去,只是不干。树根在旁见她们这样,比刚才更窘赧三分。

    树根屋里哭声响起,片刻都惊了左右前后的邻居。她们都是对树根的婚事知始道尾的,听都是女人的哭声,便知双红的姥姥大姨来,都忙赶过来解劝。不一会又有白大婶把柳兰叫了过来,一屋的空都要站满了。柳兰是个年轻的媳妇,她们长一辈的哭小辈,见了本就难抑,自己抹了一回泪,只对金山金河媳妇说“双云不在,双红和孩子都是好着的”,仅此而已。别的来的老一辈的娘们解劝刘云氏一回,随着的几个哭声小了,她的哭声才在最后停了下来。双红恐刘云氏再念太多,只放下孩子,坐在一边将家里双云死的前后说给她一些。刘云氏只抹着泪嘱咐双红好好过日子。柳兰白大婶和星华妈等都叫她们放心。

    不知不觉午时将到,刘云氏想万不能留的,于是止了泪,起身给了孩子一块的见面礼。玉敏和田丫也都给了一块,又嘱咐双红在这里好好过日子。双红应下。田婆只说一家子亲戚,又不常来,该吃了饭才走的。刘云氏也只说雪多路滑,又要过河,尽早回的好。几人说话间出了屋。老根也出来与田婆一起送她们出了院子。柳兰自己擦了泪,又与村里婆子媳妇安慰双红一回。

    年关将近,所有人家都已筹办好年货。一年到头,老根家里这几天最紧,今年又为树根办婚事,家里积蓄不仅都花了精光,还借了柳兰不少难的债;如今又为养孩子,又把家里的家具卖了,所剩的钱以后用,除了双红十四那天买那些必备的,其余年货便不能擅买了。好在今年树根成了家,一家人吃用虽紧,心气倒比往年顺多了。

    柳兰一心应下树根的事就要从头到尾,知双红为给孩子买奶粉卖了两件大家具,见眼下树根必不会置办什么年货,怕双红不惯,便把从金柳村带回来的上好干鱼腊鸭等给了他家几样;上镇办年货回来,又把买回的上等后腿肉切给了树根一块,说算是树根新婚贺礼,足有四五斤。田婆千恩万谢,更一心照顾孩子,让双红好好在甜水沟过个安心年。

    展眼春节已过,按金簪河乌洼镇一带的规矩,年轻媳妇都要在初二以后回娘家,还要与丈夫一起,当然甜水沟的人也不例外。这里人虽穷,可穷有穷的一套做法,各家走亲串友应对自如。

    大年初三,无风无雪,日头一早就冒出了山头。甜水沟里的年轻媳妇大都收拾了常备的薄礼回了娘家,生养过了的有的连孩子也一起去的。如此有媳妇的人家忙的十分舒心,一些没媳妇的光棍只有在家心痒犯酸。甜水沟的闺女自然也在这日子回村,并且比回娘家的媳妇还要多。午时没到,树根到舅舅家去后,田老根的两个女儿大丫和二丫连同丈夫和孩子也都一起来了。

    一家人难得那么团聚,且又赶上树根成家后的第一个新年,田婆老根十分在意。大丫二丫两家是双红过门以来第一次回甜水沟,她们在双红来甜水沟的第三个集便在镇上知道了树根娶的是双云的双胞胎妹子,可年前那些天都是雪多路远,除了每人一个被子和二十块钱,都没准备别的贺礼,两姐妹都还是按年前的娶双云的打算,便一直等到了今儿带家人一起来。她们一见双红身段形容,都不敢想是树根年前娶的媳妇,只是对随带的孩子不太中意。

    大丫二丫两家人一进门,双红自然里外忙个不停,倒水端凳,又是忙着给孩子喂奶又是忙着厨房里烧火做饭,一人做了几个人的活。大丫二丫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又都很是疑惑,今儿本也是双红带树根回何家湾的日子,可却见她提也没提。大丫趁双红厨房里忙活,田婆在西屋给孩子换尿布的空,凑到跟前问:“妈,双红来了以后,回过何家湾吗?今儿可是好日子。”田婆听了,有些迟疑,向厨房里看一眼,才说:“还没呢,她也没说要回去,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给她都收拾了回娘家的东西,她又放回了原地儿。”大丫又问:“她到底怎么了,树根知道吗?”田婆只叹道:“还不是因为她姐双云年前投了河,丢下了孩子没处养,她才带着孩子一起过来了。”大丫明白一点,又问:“她爸妈愿意让她带着孩子一起来吗?”不料这句却把田婆问住了,想了片刻,只说:“这是柳兰忙的,双红也是她那天接回来的,她可能知道,没跟我说,我也就没问。”大丫听了,便不再问。

    不一会,堂屋方桌上已摆上了双红做的十来样菜,因有柳兰送来的荤菜配着,比往年丰盛多了。(平南文学网)田婆看孩子睡得熟,便叫大丫二丫一起进了屋。此时老根和两个女婿两个外甥都在屋里了。双红散筷摆盅,便叫:“大姐二姐姐夫,你们都坐吧,饭菜都齐了。”老根喜上眉梢,只叫他们一起入坐,又叫吃好喝好。他们入了座,双红又为老根和两个姐夫倒酒。田婆乐得几乎坐不住,连叫大丫二丫和两个女婿多吃多喝。大丫二丫的两个孩子见大人门乐和也都淘气的跑来钻去,不是嬉笑就是要这要那。田婆给他们每人夹了一个蜜酥果,由他们去玩了,又叫桌上的人都好好吃喝。两个小子不常来,跑出去又在院里捉迷藏,每人手里还抓了一把雪砸来砸去。

    老根正与女婿女儿吃着说着,只听西屋的门“哐啷”一声,接着屋里的孩子惊得哭了起来。原来大丫二丫的两个孩子闹着玩进了西屋,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玩疯了什么都不顾,正熟睡的孩子自然受了惊。此时哭声传到堂屋,刚才的欢愉一时退了不少,都放下了筷子。双红忙起身说:“没什么,没什么,孩子小玩闹一会也是常见的,孩子醒了哭一会不碍事的。”田婆忙起身笑说:“大丫,你们接着吃饭,孩子受惊哭了有什么,可能是饿了,我去看看也该醒了,我给她沏一点奶喂了就好了。”说完便离了位去了西屋。双红想起身去,可田婆已经出了堂屋。大丫起身冲到了门口的两个小子说:“过来,老实坐在姥姥位子上吃饭。再乱动,都别想回家。”他们两个应声都进了屋。

    桌上的喜和气没有恢复多少,大丫二丫面带愠色,又都数落两个孩子几句。双红正要安慰大丫几句,还没开口,老根便说:“不要怪孩子,吃饭要紧。”大丫二丫的丈夫也说孩子哭闹都是常有的事。大丫二丫不免忍了气,催两个孩子快点吃饭。双红虽滋味百般,仍与他们一起吃饭,至饭后收拾了碗筷才罢。

    到底正月雪天,过了午不大一会,暖意便减了。大丫二丫等了树根一会,只不见回来,又怕雪多路滑只与田婆唠一会便要走了。田婆知两家都带着孩子,路又远,紧早不紧晚,于是回屋给她们整理了篮子,扯着孩子送他们出了村。

    双红送大丫二丫回来又进了里屋,此时树根仍没回来,忽而想起饭时的事来,顿时热泪满眶。她在屋里独等了一会,又抹了泪到了西屋,见田婆正给孩子换尿布,便说:“妈,孩子醒了吧,我想把她抱到我屋里,你一天从早守到晚,身子支不住,过了年,我的事也不多了,我试着能照顾好。”田婆思忖片刻说:“双红,不是妈不让抱到你屋里,可家里能睡的地方实在是少呀,放在我这里就不觉那么挤了,总不能天天让树根睡在柴禾堆里吧。你没照顾过孩子,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双红看了看孩子,只说:“妈,要是那样,就等一节子暖和了再说吧。”田婆把孩子包好,放到被子里说:“你就回屋歇一会吧,从早上你大姐来就没闲着,早该累了。”双红应了一声出了屋,见老根在门口外面吸烟,又说:“爸,外面怪冷的,你就回屋吧。”老根只答:“不要紧,也不冷。”双红回了里屋。田婆到老根旁边怨道:“该死的老头子,还在这里吸呢,现了多少人的眼。”老根只“哽”了一声,仍接着吸。

    田婆还没回屋,只见树根进了院子,忙上前接过篮子,便问:“这回去见了几个人?他们都是怎么说的?”树根只答:“见了好几家的人,我拜了年,在表哥家吃了饭就回来了。”田婆只叹:“一年一回走动,再两年都要不认识了。”老根在旁说:“以后一年一回也不用去了,都是生凑的亲戚,赶一顿饭都难,还是不去的好。”树根忙又说:“我大舅说我该叫双红一起去的,不去了怎么能好呢。”田婆又说:“这边年年都有人过去,那边也不能白算一门子亲戚。”说毕就要回屋验东西。树根忙补说:“妈,大舅还给压了几块钱呢。”田婆回屋扒到篮子底一看,果然有五块钱放在里面,心里一喜,忙拿了出来,又叫树根回屋歇着。树根应声去了里屋。原来树根家在老根的近亲和旁门都饿死以后便没个什么亲戚了。家里有了树根以后,老根想家里没一门亲戚,实在不体面,便把带田婆父亲进甜水沟的那个人认作舅,一年走一回亲戚。那家原可怜田婆与老根,如此认亲,也做了顺水人情,每年招待树根一回。九年前适逢他家劳力青黄不接,让老根代顶了三年工,把一头小母牛给了老根算是还个人情。老根自此逢庄稼忙季省半个人工,在村里人面前也多了几分自得。

    晚饭过后,虽没风雪,可仍是很冷。田婆回西屋给孩子换了尿布,刚把被子掖严,又想昨晚的事还没了结,又找了竹篮,把给双红备下的东西又装在里面,把大丫二丫带的蜜果选了更好的也放了些进去,约莫挺好了,才把篮子盖上红毛巾放到床头桌上。老根见田婆天黑了还没完没了地忙,不解地问:“大丫二丫带来的东西不是都放好了吗?怎么又折腾一遍?”田婆侧身坐在床上,只应:“怎么能是折腾呢,要不早点把东西备着,双红明儿回何家湾向谁要去?到时候再去收拾,落下什么还不知道呢。”老根听了,也不再问,只把棉大衣脱了,侧躺在床上,叼起空烟斗来。

    冬日饭早,此时还没过酉时,田婆在床边坐了一会,见孩子睡得香,还是体闲心不闲,又下了床。她刚提上鞋迈出西屋门两步,只借着雪光见柳兰到了篱笆门口,忙上前开了门。柳兰进了门,说:“大妈,到这会还没睡呢,我还怕我来晚了呢。”田婆笑说:“还早呢,孩子刚睡着,我正要到双红屋里跟她说回何家湾的事呢,今儿最好的时候都过了,要是明儿再不去就更不合适了。这是头一年,不去怎么好?”柳兰笑应:“大妈,我正是为这事来的。”田婆只是不解,又问:“你也知道了?”柳兰又说:“这事我早就知道了,还没对您说。我接她来的那天,她爸恼了,叫她以后不能再进家门,她是哭着来的,到了家眼还红着的。”田婆关了门又叹说:“我只当她那天是为她姐投河才哭的,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谁家的老子也没有不认孩子的理。”柳兰也说:“是呀,到哪都是一门子亲戚,该去还是要去的。”田婆听了甚是如意,又说:“一起劝劝也好。”说毕,两人一起往里屋去。

    双红和树根在床边坐着,都没说话。树根听见门响,又见田婆和柳兰一起进了屋,忙起了身。双红见柳兰进屋,拨亮了灯芯,问道:“嫂子,这么晚了,孩子会闹呢。”柳兰笑说:“不用担心,有我妈呢,吃了饭都要到后院玩一会,我不去接就在那里睡了,天天都是这样。我在家闲着没事,就过来碰巧大妈有事要跟你说。”树根一听有事要说,忙出了里屋。田婆趁机在双红身边坐下说:“双红,你大姐二姐今儿都来了,你也该去何家湾去看看。”双红顿了片刻,才说:“妈,我想还是不去了,家里忙,路也不好走,还有孩子,过些日子天晴了路干了,再去也好。”田婆又说:“双红,这是第一年,怎么能不去呢,家里的事有我,让树根跟你一起,来回大半天就够了,东西我又给你备好了,明儿一早就能去了,你爸妈都该想你了。”柳兰在旁也说:“是呀,双红,二婶日里夜里盼,怎么能不去呢。我来那时还不如你这会呢,不是也去了,我爸也没说什么,还挺高兴呢,到今儿再也没说过我。该怎么着怎么着。你去了,一家人图个开心,二叔二婶他们也不会再怪你了。”“妈,嫂子,我知道今儿就该回去的,我妈也该等着我呢,可我刚来不多日子,我爸还是忘不了那些事”,双红说完,抹了一把泪。田婆一见双红这种神情,便不再劝,只说:“那也好,就过些日子吧。”柳兰近两步又说:“双红,嫂子说句贴心的话,都过了门了,家里就没什么想不通的事,一家人天天盼着你去,早一天过去看看放心。”双红只是抹泪,再难应上一句。柳兰看天色已晚,又知双红三五天内回何家湾也不能了,又说些今儿回金柳村的事,便回了。

    不一会,田婆也出了里屋,见树根有人就躲出来,又说:“回屋好好歇着,双红都快来半月了,入春就要有动静的。”树根只应:“妈,你快回屋睡吧,不早了。”田婆没再说,回西屋向老根把刚才的事说了。老两口叹一回气,还是躺下了。

    家里人又闲了两天,初六镇上开市,早饭过后,双红洗刷了碗筷到西屋门口对田婆说:“妈,今儿镇上开市,孩子的奶粉不能吃两天了,我想再买几袋回来。”田婆笑说:“双红,今儿可不能去别的地方,你白大妈家没过门的媳妇走回年,今儿要过来,昨儿她就跟我说了,中午吃饭的时候要你过去陪着呢。你要是去了,来回二十多里,只怕到午时回不来的。”双红不想田婆竟替她应了这个事,可既说出了口,她一个刚过门的媳妇怎么能违拗,想了片刻才说:“那样也好,可孩子吃的不够了,一天也不能耽误的呀。”田婆从枕下摸出二十块钱说:“那有什么难的,这点事树根就能去,现成的空袋子在这里,叫他带着去买,一点也不会错的。”说着,又把床头的奶粉袋子拿在了手里。双红见田婆如此上心,只有应道:“妈,他买也好,在镇上几家都有,十块钱一袋,叫他别买贵了。”田婆听双红应下,心里乐滋滋的,又说:“这些都是小事,我跟她说一下就成。外边的事人家说了就要应的,邻里之间都要有个照应的。她是你舅妈远门的婶子,还常给村里媳妇接生的,以后互相都有个帮衬,不能不去的。”双红又答:“妈,我都知道的。”田婆出了屋,到牛棚跟前,叫树根冷天别饮牛多了水,又把钱和奶粉袋子给了他,交待些话,叫他上镇去了。

    树根离家之后,双红等中午的事还早,一个人无奈无事,便把孩子抱回里屋看着。田婆自然十分乐意,把开水奶粉和糖一并都拿进了堂屋,一个上午除了给孩子喂奶,就是向双红说些宽心的话。双红听得有一句没一句的,只是顺着田婆的心意应几句。田婆全然不在意那些,仍心里如浇蜜一般。

    近午时,双红把孩子又抱回西屋,回厨房烧了一瓶开水出来,又把灶前的柴禾备够,等,白大婶家的人来叫了才去了。不过就是吃饭说话,双红本是识些字又经过些事,这样的事都看的平常,直如在家里一样,一点也不拘着。白大婶一家人见了都为双红能衬得住来的媳妇十分欣喜。待送走儿媳,让双红提了二斤猪油馓子回了才罢。

    此后数日,村里凡谁家有媳妇回年的或新定媳妇第一回来,十回倒是有八回请双红做陪的。村里人难得有这样合适的人,整个甜水沟,能上得了台面的媳妇只有柳兰桂花大金子和双红,可柳兰桂花来头太大,大金子又死了男人,数双红外待村里人谦恭,内与田婆和顺。村里人看在眼里羡在心里,有了能衬面的事自然都是要她过去为上计的。双红只要接了田婆的话,从不回绝。田婆这些日子很是因双红应下那些事长脸,凡村里人有找她提的,都爽快答应了,依此村里人都知道双红好请,连小田庄的两家有了类似的事,听玉敏的甥女做了甜水沟的媳妇也托人请了去了。如此双红不隔三两天就有事要应的,一个正月没过去都应了近十家了。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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