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些黑,雨淅淅沥沥地,夹了冰霜似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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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冬青被冻得有些发颤,半梦半醒间心里还叨咕着,这怎么回事儿?搁家里床上睡觉呢,怎么跟睡在厨房里似的?
呸!一天到晚的厨房!连睡觉都睡不安稳!
文冬青心里又狠啐了自己一口。
从技校毕业,文冬青便进了市里一家不错的饭店做活儿,开始两年做的还是洗菜刷碗的苦力活儿,到今年好容易走了个副掌勺的,师傅见她伶俐,也就让她上来做事儿。
文冬青自知技不如人,拼了狠命地做活儿学本事,这才一年不到,倒是进步飞快,平日里偷着学着,将师傅的那点儿手艺都给偷着记了下来,老板娘昨儿还笑眯眯地说着,现在已经分不清师傅和文冬青做的菜了。
凡事做手艺活儿的人,多少都有那么点儿傲气,师傅一听老板娘那话心里可不乐意了,可又不好当面发作,一转身就给文冬青小鞋穿,给洗菜洗碗的几个姑娘小伙儿放了假,偌大的厨房,那么多的活儿,全让文冬青一人做,文冬青这心里不乐意,可也没法子啊!只好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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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做了整整一天,晚上回了家都已经十二点多,一趴到床上就睡死过去,这会儿正睡得香甜,舍不得起身,可却越睡越冷。
“啪嗒”一声,大滴的水珠往脸上砸了下来,冷得文冬青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
四周一片黑,唯有的一点光亮,是天边正剖开的鱼肚白,黑蓝灰白依次递增的光亮,此时看着界限模糊。
文冬青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没反应过来。
一个翻身,腰上咯了块石子儿,生疼生疼的,文冬青挪了挪身子,猛地起了身!
这是哪儿?!
慌乱地起身四望,也顾不得这会儿人还恍惚着没法儿站稳,一下软了腿又摔坐了下来。
往四周摸索着,除了前头一块平滑的大石头,哪哪儿都是乱石杂草,文冬青一个没注意,手倒是让那地上的尖石块给划了道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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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冬青这会儿真有些急了,这自己在床上睡的好好儿的,咋就忽然睡在了这地方?这会儿虽还看不清周围的环境,可这杂草乱石的,不定就是哪个荒郊野外!
只是天还未亮,文冬青啥也看不见,摸着黑找了块平地坐下,只能等天亮了。
摸着黑坐着,文冬青脑子里混混沌沌,似真似梦的东西一直在脑中徘徊,直等到天空东方那道口子随着时间慢慢推移,也慢慢地撕裂开来,直等得那跟单面煎蛋似的的那太阳露了面儿,文冬青也彻底清醒了。
转头看看身后墓碑上红绿的字,文冬青淡淡叹了口气,拉着袖子借着光亮扫开墓碑前散落遍地的枯枝树叶,才一夜,便这么落了这么多。
扫干净坟前的落叶,文冬青在地上随意坐下,一双眼闪闪烁烁,喉中有些哽咽,对着坟头看了一阵才开了口:“娘,已经三年了,女儿不能服侍在旁,娘……可要寻个好去处,下辈子,我还要做你的女儿……”
待到天大亮时,坟头只剩下一捧带露的野花,日头所照处,有个窈窕的身影,沿着山路缓缓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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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正是阳光明媚,草长莺飞的时节。
这时节,不把家中藏匿了一冬的物什拾缀拾缀拿出来晒一晒,都显得浪费了这照得鸟叫虫鸣的好阳光了。衣裳啊,被褥啊什么的,晒在各家的院子里,阳光照得,似乎颜色都鲜亮了许多。
城中一处院子里,晒得东西倒是和别家显得不同多了,黑的青的,铺的满院都是。只见一个穿着合身鹅黄小袄的姑娘手里拿着一柄竹耙,手脚熟练地翻动着地上东西,嘴里还念念有词的说着些什么:
正柴胡饮首防风,芍药陈皮姜枣充。
解表祛邪平散法,伤寒温病一方通。
风寒偏盛桂枝枣,风热栀芩翘忍冬。
热咳除姜桑菊入,牛蒡杏桔助其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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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虚加入芪和术,助汗扶阳更补中。
念完又翻了一会,直起腰板来,撸起袖子,抬起微微丰腴的雪白手臂擦了擦脸上的薄汗,阳光在她小小的鼻尖上,与细汗一起调皮地跳动。
望了望墙头上已经长了一排的野草野花,文冬青不禁有些感慨,对于活物来说,活着便是本能,来到这里已经整整十五年了,现代化的都市几乎要湮灭在文冬青的脑海,剩下的便是自己从这身体还是个奶娃娃便接触到的爹娘乡村。
文冬青本便是在孤儿院长大,从来不知自己父母是何许人,文氏夫妇带给她的家的温暖,却是让她愿意忘记以往一切去跟随的。只可惜这娘自小身体不好,三年前便撒手人寰,文冬青那时悲痛欲绝,甚至不顾一切,自愿带孝三年在山上为她守坟,直至上月三年到期,这才回了村子里。
想到此处,文冬青鼻尖有些发酸,却听到后头有人唤她的名字,这才急急忙忙拭去眼角的泪花,转身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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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青啊,”来人手里拎着一捆韭菜,“这是隔壁赵大妈给的,她家院子新割的一茬儿,你看看怎么整呗。”
放下手里的竹耙,接过韭菜,明亮地回了句:“知道了。”
文思远蹲下,拿起地上的东西闻了闻:“丫头,这不是前些日子晒过了?”
“是啊,前几日拿出来的,觉着这柴胡有些受潮了,今儿日头好,我想着拿出来见见日也是好的。”说完就往院子南边的小厨房去了。
一进厨房,就忙活开了。
坐在院子里的草棚里看着这小丫头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划了根火柴点了旱烟,心中不免感叹,时间过得还真是快,昨日还抱在怀里的奶娃娃转眼间就出落成这么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了。使劲儿的抽了一口烟,一股烟劲儿直冲脑门,憋了口气,引的一阵猛咳。
听到咳嗽声,文冬青从小厨房里跑了出来,为文思远拍背顺气。
“爹!你怎么就说不听呢!都说了别老抽这烟,怎么这么不听劝啊!”文冬青边说边从一旁的竹匾上取下一片甘草。
好不容易缓了缓气,文思远摆了摆手表示没事,接过文冬青拿来的甘草放在嘴里。
“做了什么好吃的?”怕女儿多念叨,文思远急忙转移了话题。
“猜猜看。”转身回了厨房,文思远后面跟着也进了厨房。
只见文冬青起了个干锅,挖了小块装在陶瓷罐里凝固的猪油,锅里一划就融开了。端起旁边盛着打散了的鸡蛋均匀地摊了一层在锅里,又抓了小把葱花往上一撒,再用锅铲子轻巧一翻,一整块成了形的蛋就着猪油和底下葱花的香味就在空气中四散开来。
“嗯~真香啊!”文思远在一旁附和的发出感叹。文冬青好笑的督她了一眼,手里的活儿也没放下。
又见她将煎熟的鸡蛋用锅铲切块盛起。又挖了一勺油,直接把早前洗净切段的韭菜放进锅里翻炒。
文思远趁着她炒菜的空档,用手偷偷从盘子里拈了块鸡蛋放进口中。
不巧,烫。
正想张开嘴巴晾一下,文冬青转了头过来,只得生生地让那鸡蛋在嘴里烫着。
“爹,要不你上前头去,万一有人来看病,也不好找不着人,菜做好了我叫你。”
她爹正烫的眼泪汪汪,好不可怜,一听这话,如蒙大赦的转身就跑。
“怎么跑得这么快,都不当心着点脚下。”文冬青嘀咕着,把刚刚盛起的鸡蛋放回锅里,再加了些红甜椒丝,翻炒翻炒就起锅了。自此前几年娘亲去世之后,文冬青觉得爹爹老了许多,虽然爹爹嘴上不说,但是文冬青心里明白,爹爹是很想娘亲的。这么想着,文冬青自然也就对文思远更上了点心,念叨的也就更多了些。
文冬青手脚麻利,两菜一汤很快就端上了桌。一盘韭菜炒鸡蛋,绿油油的韭菜,黄澄澄的鸡蛋,红艳艳的甜椒;一盘嫩黄鲜香的芙蓉蛋卷;最后一大碗玉竹瘦肉汤。
看着这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文思远知道,最后那道不怎么搭调的玉竹瘦肉汤是文冬青照顾到他嗓子做的,心下不禁感叹,有女如此,夫复何求啊!
正欲动筷来大快朵颐,文冬青来了句:“慢!”
“怎么了?”
“爹,你自己知道!”
“冬青…”文老头瘪着嘴,期望得到点同情。
“不行!等会吃了又咳怎么办!”
“就一点点…”
“韭菜燥热,亢热火旺者不宜食用。爹你教的不是吗!”
“春初早韭,秋末晚菘。春食则香,夏食则臭。此时乃春也,无妨无妨!”
“爹!”
“无妨也~”
“……”
“那你可别吃太多…”文冬青反正一向来拗不过她爹的倔脾气,说了几句也就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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