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觅不说话，电话那边的韩枞也跟着保持沉默,似乎非要从她口中得到个答案不可。她告诉自己要淡定,他们已经离婚了，现在她和谁呆在一起都不关韩枞的事，这么想着好像有了莫大勇气，平淡地告诉他说：“和朋友在外面吃饭。”
“那我不吵你了,晚点再打给你,平时多注意休息。”韩枞说。他没有追问和她在一起的朋友是谁,让她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有一种莫名的失落。
她努力不让这份失落在声音中显形,简单回了一句：“谢谢,你也是。”
“觅觅——”韩枞在她将要挂电话时忽然叫住她,然后用最快的语速说：“没有什么文件，我只是想你了,找个借口打给你。”他说完这两句话，趁着秦觅还在发愣迅速挂了电话。
秦觅心情复杂地把电话放回桌子上，一抬眼，目光正对上程肖冷冽的注视。他的声音极度不悦，还带着些不符合年龄的偏执，像是小孩子被抢走了最重要的玩具：“他凭什么还给你打电话。”
“有什么不能打的，我们又不是仇人。”秦觅僵硬地笑着回答。
程肖面色不善，声音冷得像在冰水里沁过一样：“你被他逼得离婚，还接他的电话。我只是……只是态度差了点，你就把我拉黑！”
秦觅还以为他要说什么，没想到是在这种小事上心理不平衡了，忍不住笑他：“原来你也知道你态度差啊？”
程肖被她岔开话题更加不满，一言不发地瞪着她，锐利的目光简直能在她脸上戳出两个窟窿来。
秦觅自认为没必要和心里幼稚的人多做计较，好脾气地哄劝道：“别生气了，那时候我们还不是朋友呢。”
程肖却不肯顺她的台阶往下走，反而较上了真：“我对你……态度很不好？”
“居高临下，盛气凌人，蛮不讲理，不可理喻……需要我再列举别的吗？”秦觅眼见着他头上的火烧得有三尺高了，笑着又添一把火：“对了，还有就是像个爆竹，一点就着。——别生气，气大伤身。”
程肖皱眉问：“我就那么招人厌恶？”
“没有，只是普通的讨人厌。”秦觅哈哈笑起来，摆摆手说：“开玩笑的，我现在不觉得你讨厌啊。不过我猜你小时候肯定不招人喜欢，你应该是那种不喜欢和人说话也不让人抱、小大人似的孩子。这么一说好像还挺可爱的。”
程肖仍冷着脸，神情却和缓了很多。秦觅暗想，看来谁都喜欢听好话，这种冷面中二原来也不例外。
想到到这个城市以来程肖做的事，秦觅收了笑，认真说道：“你帮我这么多，我都记在心里了。”
程肖看了她很久，不知道在想什么，慢慢移开视线：“我不是要你报答。”
“我说了要报答你吗？”秦觅冲他举起手边的果汁，以饮料代酒敬了一杯，“既然都是朋友了，报答就省了吧，需要我两肋插刀的时候……到那时候再说！”
程肖很轻微地勾起嘴角，倒了杯水和她碰杯。
秦觅把饮料一饮而尽，看看也吃得差不多了，便说：“我们走吧，天快黑了。”
程肖招服务员过来买单，很自然地建议道：“去逛逛夜市。”
这座城市虽小，却意外地适合居住和休假，快正月十五了，即使已经到了傍晚，街上依旧很热闹。卖小商品的不少，更多的是现场制作出售各式各样小吃的路边摊。别说他们两个刚吃过饭，就算是饥肠辘辘，秦觅也敢肯定程肖是宁可饿着也不肯吃那些东西的。
程肖边走边说：“我过了十五再回去。”
秦觅感激他的好意，但要他在传统节日呆在外地实在有些过意不去：“不好吧，你还是早点回去陪陪家人。”
“我就是在陪未来的家人。”程肖停下脚步，他本来走在秦觅前面半步，忽然停下来害得秦觅差点撞上他。
秦觅想说你能不能别这么自信，不经意间看了眼程肖的神色，第六感立刻提醒她有事不对，“你——”她抢先说出一个字，可惜已经晚了。
程肖在众目睽睽之下毫无征兆地单膝跪下，用求婚般的口吻说道：“做我女朋友吧。”
这个城市缺少八卦的滋养，正好有他这位外地青年满足群众的好事心。繁华的夜市上最不缺的就是看热闹的人，不一会他们俩身边就围上一圈男女老少，都等着看这场大胆的当街求爱的最后结局。
秦觅在大冬天涨红了脸，小声冲他喊：“快起来，别闹了。”
程肖这会也不嫌脏了，任由自己昂贵的西装裤沾满灰尘，无论秦觅怎么说他都回以不变的一句话：“做我女朋友。”
周围有人开始起哄：“答应他吧！”
秦觅是真的有点生气，她不喜欢被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不禁皱眉说：“你再不起来我就自己回去了，你爱跪到什么时候都随你的便。”
程肖的回答很固执：“除非你答应。”
“你不觉得丢脸我还丢脸！”秦觅失去了慢慢劝他的兴致，但最后又小声提醒了一句：“你不怕被人拍到？”
程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反而提高了声音：“我怕什么？我爱你，不怕别人知道！”他这句话说完，周围连鼓掌的都有了。秦觅忍无可忍，掉头就走，这里是步行街叫不到出租车，只能走到入口才行，反正她是不想再呆下去丢人现眼了。
借着腿长的优势，程肖三两步追上来拦在她身前，她想要绕过去，反被他揽住腰，狠狠吻了上来。秦觅脑中嗡地一声，挣脱开来第一件事就是用尽全力给了他一巴掌。之后才感觉到嘴唇上的疼痛，应该是被他咬破了。
程肖被人赏了巴掌脸色如常，钳住她双手不放，自嘲地说道：“如果我们还在原来的城市，我大可以慢慢追你，几年都行。但过几天我就要回去，我怕别人趁虚而入。”
秦觅真是被他逼得没脾气了，毕竟打也打过了，骂他他也不痛不痒，刚说了是朋友，难道就此连朋友都做不成？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解释：“我说过了，我不想谈恋爱，也没有再结婚的打算。”
“那就不谈恋爱，不结婚。”程肖的笑容看在她眼里异常诡异，“我没那么看重名分。”
“我已经跟你说了很多次……”秦觅心底涌现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最终放弃了和他讲道理的想法，自暴自弃地说道：“算了，和你没道理可讲，以后你可别说我一直吊着你就好。”只希望时间和距离能够让他这份不知从何而来的感情快速消失。
程肖反问道：“你难道没有吊我的胃口？”
他得寸进尺地附在她耳边说：“你每拒绝一次，就相当于在我心上又添了一把柴。我现在已经烧得够厉害了，你最好不要再挑战我的极限。”
秦觅气得要命，狠命抽出手来又给了他一巴掌，他依然没有躲，硬生生受了这一下。借着路灯的光，秦觅看到他脸上被打的地方已经微微红肿起来。他这是自作自受，这是秦觅此时的想法，但心底也渐渐泛起不忍的情绪。
“都当众表白过几次了，为了我的颜面，你好歹也表现出一点点感动来。”程肖仿佛没事人一般开了个玩笑，可惜秦觅一点都不想笑。她越来越不知道与程肖要如何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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