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万古至尊)炎京。
溟殇醒来时,发现有些晕乎了,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很久,做了好长好长一个梦,而最后,却是自然醒的。
睁开眼,看见的是床幔,坐起身来,发现自己竟是在屋中了,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他这是在哪儿?若呢?去哪了?
掀开被子,起身来,发现自己竟只穿了中衣,墨发也披散着,好像他昨天就在这儿睡觉现在醒了似的。
也顾不得穿衣了,疑『惑』地走出屋子,看到了熟悉的庭院,愣了愣。
他是,回来了?
这不就是自己在炎京时住的地方么?
“若?”『迷』茫地唤了一声,却发现自己喉咙很干,肚子也饿得很。
就像找不到母亲的孩子一般,惘然地四处瞎走着,没有任何目的地。而路过之地,寂静非常,没有一个人影,茫然无措了。走出了大门口亦不自知,『迷』『惑』地看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目光从他们的脸上一一略过,极力寻找着,希望看见自己想看到的那张容颜,可是没有。
“咦?这是谁家的公子,好生俊俏!”
“嘶,他怎么这般模样就出来了!这让女孩子家看见可如何是好!”
“看他目光呆滞,莫不是有什么病?真可惜呢,年纪轻轻的,又生得这般俊朗。”
行人来来往往,而看到溟殇皆不由驻足望去,窃窃私语,小声议论着。
充耳不闻行人的议论,只是呆愣地站在那儿,目光涣散,而中衣纯白如雪,丝毫没有轻浮之感,整个人明明似误入凡尘的仙人,如此清雅的气质让人实难侧目相视,说出些不好听的话来。
“小若,怎的屋前围了这么多人?”
悠若亦困『惑』不已,只觉不是什么好事,快步上前了几步就瞥见了那抹熟悉的身影,一惊,赶忙拨开人群跑到溟殇身旁。
“你怎么跑出来了?傻愣在门口做什么呢?”不掩的担忧,伸手就想抓住他的手,带他回屋子里去,而不料他更是快了一步,握住了她的手,将她带入怀中,紧紧抱着,生怕她离开似的,悠若诧异。
“我很害怕呢,生怕我晚一步出来就再也寻不见你了……”声音嘶哑甚至颤抖着。
悠若身子一僵,神『色』柔和下来,伸手回抱他,安抚他的情绪。
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的害怕与慌张,心狠狠地颤了颤。她很难想象如果她晚些回来了他会是什么反应,居然连衣服都不顾及穿上,他到底是有多心慌地来找自己?
“小若,先带小殇进屋吧。”遣散了围着凑热闹看的过路人,看着依旧相拥在门口的两人,苏菀殊不禁觉无奈了。抱抱没什么,但穿成这样就大庭广众的搂抱,怕是明儿个小巷就要穿出什么话来了。
片刻之后,悠若带溟殇回到了屋中,帮他穿衣,梳发,如此贤惠倒也少见了。
而溟殇只是看着她,专注地看着,眸子纯粹的清亮,好似永远也看不够她一般。
“小若,饭菜放这儿了,还需要什么跟我说便是。(
逍遥弟子都市行)”
“辛苦小殊子还亲自送来了,也不需要什么,不过睡得久了些,能有什么事?他健康着呢。”
苏菀殊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依旧一脸『迷』蒙的溟殇,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得退下将空间再还给他们两个。
“好了。”满意地看着自己成功帮溟殇系好了发,虽然明是很简单的事,她却花费了不少精力和时间。
拉起他的手,将他带到桌前,让他坐下来,自己再细心地布好饭菜,将托盘放置到了一边,才放心地坐到了溟殇身侧,轻柔开口:“吃饭吧,你都快四天没吃饭了,一定很饿了吧。”
每个动作,每个眼神,就连说话的语调,都是这般温柔地小心翼翼,生怕出了什么差错一般。
如果不是认识她的人,会以为她是个温柔贤惠的女子,是个温婉的好妻子。
而认识她的人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打开方式不对,要不就是眼前这女子吃错了『药』,她整一个今天没吃『药』感觉自己萌萌哒的状态是闹哪样!
果然还是受刺激了吧,要不就是遭雷劈了。总之太反常了!
“殇?怎么不吃饭?”看溟殇只是静静凝视着自己,也不动手吃饭,让悠若觉得无可奈何,亲自捧过碗筷,夹来些菜,“这样好了,我喂你吧。”
果然太反常!
“若。”溟殇终于再次开口了,而长睫微垂,神情恹恹,整个人好似被氤氲水汽给熏蒸了,带着『迷』蒙的水雾感,好似从云烟中飘渺而来,如此虚幻的美,这般清雅单纯的气质,“我已经昏睡四天了么?”
“是呀,加上在岛上的那一天,可不就已经快四天了。来,张嘴吃饭,啊。”就似在哄孩子一般,竟也埋怨起为什么会是筷子而不是勺子,如此的不方便。
听话地让悠若喂饭,双眸看着她,是珍惜,是眷恋。
“若,你不会觉得我睡得太久了么?”
“是有点久了,估计梦很美吧,真想看看你到底做了什么美梦呢,竟让你『迷』陷了这么久。啊。”夹菜,喂饭。如此贴心伺候着。
咽下饭菜,看着悠若,眸中却多了分委屈,眼波微漾:“不是什么美梦,是噩梦,接二连三的,反反复复,好讨厌。”
悠若夹菜的手一顿,眼帘微敛,继续温柔周到地伺候溟殇吃饭:“梦醒了就好,只是你可千万别再睡这般久,让我好生担心你。”
默默地吃着她喂来的饭,忽伸手圈抱住她,靠着她的肩头,说不出的安心:“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悠若神『色』微敛,放下碗筷来,回抱他,满足地轻叹:“那可说不准,谁会料到还会不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你又会不会让我这般为你担心?”
“不会的,不会再让你担心的。”固执地重复着,抬起头,正了身子,将她按入自己怀里,紧紧抱着,如此贪恋她的温暖与气息。
悠若也不再多说什么,静静靠在他怀中,只觉自己也只有靠着他才能如此心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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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莫跟风啸回风国了,好像要解决些什么事了。(
千亿婚约,总裁我不嫁)苏芸儿倒是留了下来,跟在小殊子身边了。炎皇隐退,炎国大皇子炎夭继位,再过一个月炎辰悕要娶铃子了呢。炎国五公主炎欣的病好了,但小殊子的姐姐苏柔桑突然下路不明,小殊子最近在极力寻找她,所以现在还打算留在炎京。”陪着溟殇坐在庭院中,晒着和煦的阳光,只觉气氛安宁,让自己很是心安。
悠若没有说『迷』梦岛上后来的事,他也不想问,看着坐在矮凳上,就在自己身侧,却趴在他大腿上的女子,好似温暖的阳光让她昏昏欲睡,而他格外喜欢这份恬静,这份只属于他与她的美好氛围。
对于悠若简简交代的这几日的事情,他也不过轻嗯一声,因为与她无关,他现在在意的,唯独她而已。
“炎天行把蓝光给我了,你猜他让我做什么事情?”悠若忽然仰着小脸,笑着看向他,笑容是如此温暖与恬美,而带着丝丝狡黠。
弯腰将她从凳上抱起,让她坐到自己腿上,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触上她柔滑的脸颊,懒懒开口,而带着丝丝蛊『惑』:“如果是什么烦人事,就拒了,别理会他就是。”
“我像是这种言不守信的人么,既然答应了,努力做到便是。何况没有他,你也醒不来了,怎么算也是有恩于我了,一点小事,我自然不会拒了。”轻靠他怀中。她也在后怕,如果他还未醒来,她该怎么办……
“你答应他何事?”轻抚她柔顺的丝发,将手自然地搭在了她的腰间。
“那小子看上了苏芸儿,委婉一点的说法就是让我帮着撮合他们俩。”
“委婉?”
“那小子脸皮厚,开口便是他要苏芸儿,这般狂妄轻浮的话,也幸亏小殊子没听见,不然铁定要揍他。”
“倒也率真坦白了。”溟殇微微一笑,几般清华,阳光透过长长的睫『毛』,留下淡淡青影,也折『射』着流彩的光华。
“是脸皮厚得能当墙了。因为苏芸儿留下了,三天两头往这儿跑,赶都赶不走呢。我都怀疑如果苏芸儿是选择跟着风啸回风国了,这小子会不会也跟着跑过去?”
“倒也一往情深了。”
“一往情深?”悠若不敢苟同,“说来那巫语的炎雪却不曾再下过了呢,真是奇怪呀。”
“那是人为的,不下了倒也安省了不少。”
“欸?殇,瞧你这般悟『性』,不如你来为我解开这「炎雪下,炎且亡」的巫语?”希冀地仰着小脸看着神定自若的他。嗯,感觉殇醒来后更帅了!都霸气侧漏,不食人间烟火了!
“你想知的我自会都告知于你。”低首看向她,浅笑着抚上她的脸颊。他从没有这般安心和满足过,好似拥有她便是拥有了全世界一般的感觉。
“在雪灵山上有雪灵一族,其间有神女谓之青女,有掌控霜雪云雾之能。”
“哦?!这么说这炎国大雪是她的杰作?”
“炎国从未下过雪,她的嫌疑很大。”浅笑着,回答她的问题,倒也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青女,是青女出事了」
她是还记得的,炎莫看到炎雪时那诧异而慌『乱』的表情,嘴里喃喃念着青女。(
腹黑教官惹不得)
果然是个知内情的丫头!算了,反正跟她也没什么关系。
“目的呢?这么没事找事总有目的吧?还有,那个什么神女不好好在雪灵山呆着,来遥远的炎国做什么?”她可是还记得雪灵山在风国那儿吧。
“「炎雪下,炎且亡」,很明显,这目的自然是让炎国灭亡了。至于那个神女为什么来炎国,我不清楚,要不我去查查看?”
“不用了,反正和我们没啥关系。不过,一场雪就让炎国灭亡?有点可笑吧。”
“如果我猜的没错,是利用了谣言的杀人心了。我不知此巫语是何人所说,但既然这句巫语被炎皇室世代所记,它的分量还是有的。扰『乱』人心,这种不攻自破的做法倒也省了不少力气。”望向天际的流云,看白衣变苍狗,“流言蜚语,人心慌『乱』不过是佐料,这句巫语的准确『性』还是有的,炎国是真的不能下雪的。”
悠若疑『惑』,仰面顺着溟殇的目光望去,看到的是澄澈的天空,似恍然大悟了什么:“殇,你说的是炎国的气候?”
“无中生有的东西总会搅『乱』全局,哪怕小得微不足道。”低首凝视女子的脸颊,因为阳光的晕染,女子的肤『色』雪白,带着微微透明的美感,手指轻轻触碰,只觉柔软细腻,不舍放手,“怕是今年炎国粮食的供给会有偏差,这是一个契机,一个引起国内叛『乱』,又给别国可乘之机的契机。”
听说曾有人在荒北之地发现一片碧油青草,感觉是神之迹,虔诚取回一方青草,来年带他人前来,竟成一片荒沙。
几场大雪看上去没什么影响,但对于从不下雪的炎国气候多少会有影响。空气的湿度,温度,土壤的水分,松软度,总会受到影响,而其直接结果便是让种子难以适应,从而影响作物生长。
作物生长关系到人民的温饱,人民的温饱关系到社会的安定。
如果朝廷不做出及时的补救,暴动叛『乱』是极易发生的,缺的是粮食。
一来,对人们自身的伤害,饥饿使兵力下降,更让百姓犯糊涂事,人心难以凝聚;
二来,朝廷若供给人民,国库会损失大半,从而国库空虚,国力下降;
三来,给别国往炎国倾销粮食或偷袭之机,无论从商路还是军防,都有空隙。
其间的攸关利害脉络太过清晰,清晰地让人心惊胆战,不寒而栗了。
几场炎雪,看似无碍,却着实给了炎国致命一击,轻则摇摇欲坠,重则灭国亡民也不是不可能!
悠若目光一沉。到底是谁,如此心计,如此仇恨?但定是个熟知炎国情况的人。
“若,在想什么?”手指触上她的眉宇间,抚平她皱起的眉头,“我不喜你这般阴沉的表情呢。”
“阴沉?!”她刚才表情很阴沉么?皱了下眉头而已吧!
“我的若应该开开心心的,无忧无虑,悠然自得,淡若止水,而不是皱着眉头,沉着脸,就算是在算计别人也当笑靥如花,百媚纵生。”
“……”悠若怔怔看着他说得这般认真,不由笑出声来,轻靠到他怀里,莞尔,“知道你疼我!”
“嗯,自然。现在疼你,以后更疼你,越来越疼你。(
妖妃有点狂)”轻柔地说着,声音清淡如风,拂过了她的心间。
脸颊微红若胭脂染就,觉好笑:“这是情话?”而喜上眉梢,彰显着她现在的心情。
“情话是用来哄人的,我说的是实话。”
渐渐扯离谈论那天大的阴谋,嬉笑打闹着,郎情妾意,恬静祥和的气氛让人不想打扰。
“若姐姐。”
一个女子的声音,娇柔带着大病初愈的虚弱。
“嗯?欣儿来啦。”悠若转头看向立在院门口的女子。
女子一袭浅绿衣裳,纱裙上绣着青竹,宁静间自由一股清灵之气。柔顺的眉目,瓜子脸,是个相貌姣好的姑娘,雪白的肌肤却无一丝血『色』,苍白得让人心疼。女子有些瘦弱,有弱柳扶风之姿,而她笔直地站着,脊骨是倔强的,却更让人心疼。
她是一个让人心疼的女子。
“嗯,听天行说姐姐回来了,便来寻姐姐。”炎欣说着望了眼溟殇,些许惊艳,倒也无所痴『迷』,看向微笑着的悠若,小心翼翼道,“是不是不合适?”
他就是若姐姐这几天尽心照料的男子?倒是一番好相貌,竟有不输夭哥哥之容。
“欣儿特意来寻我,我高兴还来不及,有什么不合适?过来坐下聊吧。”悠若笑着起身,牵过女子,让她安坐在矮凳上,自己在旁边半蹲着,看着她纯粹清明的眼睛,声音柔和,“今日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女子笑着摇头,伸手握过悠若的手,笑得纯粹:“看见姐姐就很开心了。”
悠若正想说什么,却被打断。
“欣儿?”
一个男子的声音。
男子穿过院门,转进院中,看到悠若等人,一愣。
悠若笑容收敛,站起身来,看向院门口的男子,清冷询问:“敢问阁下是?”
男子回神,收敛情绪,有礼回答:“在下玉侯炎语陌,听闻五公主来此静养,特来看望。”
姓炎?皇室家人?悠若看向炎欣:“欣儿?”
炎欣望了望男子,看回悠若,一脸茫然地摇头:“若姐姐,我不认识他。”
男子一愣。虽听闻他这个侄女病醒后记忆全失,自己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当被当面说不认识,总觉无奈悲凉:“欣儿,我是你五叔叔呀。”
炎欣依旧茫然地摇头。
悠若闻言微诧异。这般年轻的叔叔?
男子看上去不过二十过半的年纪,儒相白面,眉宇温和,倒是个书生模样,气质淡雅的白净之人。
炎语陌有些失望地轻叹一声,而又想到什么,小心翼翼询问着:“那欣儿可还记得清语?林清语?”
炎欣茫然地看着他,亦摇了摇头。
炎语陌心下又是一叹。连清语都不记得了么?他那个傻瓜弟弟呀,知道了又该多心痛?而心下又是一悲,苦笑。(
我叫布里茨)
也是了,他那个傻瓜弟弟呀,怕早已喝过孟婆汤,过了奈何桥,忘记了生前种种,也忘了眼前这个曾深深爱着用生命去呵护疼爱的女人吧。
“看到你的病好了,清语也会放心了吧,罢了罢了,我今也只是代他来看你一眼,看见你无事,叔叔也安心了。”
炎语陌无可奈何地苦笑着,透着些许苍凉,最后摇摇头,就准备离开。
“五叔叔?”炎欣小心翼翼地唤道。
炎语陌驻足,欣喜地看向炎欣:“欣儿记起叔叔了?”
炎欣诚实地摇了摇头,而又看向炎语陌,眼睛干净纯粹:“为什么是叔叔代他来看欣儿?”为什么不是他亲自来看自己呢?
炎语陌语塞,眼神透着哀伤。看来,她是真的忘了。牵强地扯开一抹笑,道:“因为清语他,已经不能再来看欣儿啦……”
“为什么?”
“因为清语在三年前就坠崖,去世了。”
“……”
而待炎语陌离开后,炎欣目光微呆滞,喃喃着:“清语……”
悠若听见了炎欣的喃语,目光微闪,小心地轻声询问:“欣儿你,记得清语?”
炎欣回神,抬头望向悠若,遂又低首,摇头,一脸『迷』茫:“我不记得了。”
“是么。”而悠若却上了心,看向闭着眼,闲适地在那儿晒太阳的溟殇,哑然,走过去,坐回他腿上,晃着他,“殇,我想知道关于那个林清语的事情。”
抓过摇晃着自己的小手,握在手心,看向她,浅笑:“我会去查查的,晚些再告诉你。”
“好。”转首又看向炎欣,微笑,“欣儿要不要继续和我玩昨天的棋子游戏?”
“嗯!”炎欣笑着点头,自行小跑进屋里头了。
悠若站起身,却见某人还百无聊赖地晒暖阳,看流云,如此闲情雅致,不由好笑,轻拍了下他的手臂:“走啦,回屋里去,再过会儿太阳就变毒辣了!晒成黑炭我可不喜了!”
哑然,只得笑着点头,眼中晕开点点柔光。
炎京的一家别致小酒楼,二楼雅间的窗口是由竹搭铺开来的,客人可以坐在上面观望不远处的海景,而又有乌篷遮掩相隔,倒也不怕阳光直晒。
海风习习,拂过少女的脸颊,晃动了那雪白的流苏,滑过泛凉的肌肤。雪白的双瞳平淡素冷,似在眺望这海波粼粼的广阔水面,又像心不在焉,思绪飘远。
“沙雪,你要的小吃点。”
一个女子的声音自少女身后响起,看着安静盘坐在那儿的少女,带着些许遗世独立的孑然,好似下一刻便羽化而登仙,消失在人界一般。
娇红目光微闪,将小盘放于少女身侧,少女对她说谢谢,她不甚在意,走至另一旁,斜倚窗口,并未看少女,似笑非笑,额间花云妩媚动人:“和白霜雪吵架了?”
少女沉默,而又点点头。
是了,她又和霜雪闹脾气了。这次她跑出来了,躲了起来,不希望他来找自己,又希望他来找自己,就这么矛盾着,看着太阳从这头溜到那一头,而自己在这儿吹了这么久海风,都没见着他来找自己,倒是让娇红找着了自己。
发闷,发堵,她不开心!
“我早对你道,男人天『性』薄情,喜新厌旧是改不掉的恶习,追求得不到的而厌弃所拥有的。是下贱货『色』,无论人妖。”
娇红眼底闪过鄙夷,哂笑着,而又望向寂寥沉闷的少女,神『色』反而柔和了。
“小花,为什么呢?你似乎,很讨厌霜雪……”少女侧首望向娇艳的女子,不解。
“不单是他,我厌恶所有的男『性』生物。”对上少女懵懂的目光,娇红轻叹,目光悠长,“你我同为山茶花妖,你是至纯的白『色』山茶,而我,是艳俗的红『色』山茶,我没你这般的好命,在主子收养我之前,我所生存的环境,乃是人间至俗至艳的烟花之地,我原就以烟花女子过活,其间的道理看得太过明白,男人的丑恶与虚伪让人作呕,无论人妖,薄情是他们的天『性』。”
看着娇红目光中深深的厌恶与阴霾,让少女心头一跳,垂首,抱着膝盖,再次望向海面,眸中水泽轻漾。
她心疼这样的小花。
娇红亦沉默,倚着木墙,目光微敛,而又忽的眼神锐利,抬头看向前方。
“小花,霜雪说要带我下海,我本来很开心,因为我从未下过海,其实来炎京之前,我连海是什么样的都不知道。而他又告诉我,是带我去取宝贝,我惊觉,询问他是否又是他家之宝,他点头承认了。开什么玩笑!什么宝贝?从他家抢夺的宝贝我根本就不稀罕!小花你心善,未责怪我们私自取走了你的玉魂珠,可同样的事情怎么会发生两次!他根本不在乎我,也不是带我来玩的,他就是心心念着那些宝贝!”
越说,少女越觉委屈,瞬间泪眼汪汪,我见犹怜!
将手中正热腾的吃点放到了一旁,与少女反方向,坐在了她的身侧,无所言语。
“沙雪,将山中狼当作哈巴犬,摇摇尾巴就觉无辜无害,小心被啃得连渣都不剩,到时候可没地方让你哭去。”娇红忽然如是说着。
少女不解,望向娇红,而看见了不知何时已坐在身侧的白霜雪,错愕,惊愣,下意识地想逃离,却无奈自己坐于竹搭上,无路可退。
“你能逃去哪里?没有我,你哪儿都去不了。”轻声低语道,似在告诉少女,又似在自言自语,继而又微笑,将还热腾的吃点送至少女眼前:“排了一个半时辰的队,好不容易买到的炎京特产,听闻这吃点叫章鱼烧。”
一颗颗饱满还冒着热气的小肉球,上面有深棕『色』的酱汁淋着,香气扑鼻,而形又可爱,真的诱人想马上尝一尝。
这是炎京特产,章鱼烧。
只有炎京才有的美味。
排了一个半时辰的队……
“你,一下午都排队买这个了?”没像往常那样,看见美食便变狼虎,而是淡定自若地从白霜雪手里拿过,放到了一边。指尖传来的温度告诉她,吃点还是热腾的,白霜雪买完就直接来这儿了,白霜雪知道她躲在哪里了,没直接来是为了排队买东西给她吃……
“才过了一个半时辰,怎么能说一整个下午,剩下的时间用来陪你,不好么?”轻声说着,而平时前方,淡淡的表情,就和平时一样,可语调中那抹小心翼翼的温柔,她听得真切。
这一定又是情话吧,他总喜欢说这么一两句情话来哄她,而该死的每次都有用!
“小、小花?”她想找外援,可发现外援不见了。
“娇红她在骂完我是山中狼后就走了。”如是为少女解决疑『惑』,瞄了眼一旁的吃点,清冷道,“再不吃就冷却了。”
少女闻言亦瞅了下吃点,她想吃,可……傲娇地哼了一声,有些阴阳怪气地道:“山中狼给的吃点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包装过,说不定又是从谁家那儿顺手溜来的呢。”
白霜雪目光一沉,眼底漫上浓浓的怒气,身上原本清淡的气息也变得冷冽起来,让开口后就后悔的少女一阵惊愕,带着恐惧——她害怕这样的白霜雪。而又仿佛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少女凝神后再次看向白霜雪,依旧是那个淡漠清冷的他,刚才的戾气就似错觉一般。
“不吃还于我。”声音淡漠,没多少温度。
少女丝毫不怀疑,她若真的较真还于他了,他会直接将这好吃美味的章鱼烧给扔掉,到时候会心疼后悔的也只有她,说不定白霜雪就真的不理自己,小打小闹他会容忍自己,可一旦出格,自己还糟蹋他的心意,那就不是他的错,全是她的错了。
她是懊恼白霜雪做什么都有理由,都有把握的自信,因为那样她会觉得自己很失败,自己会依赖他到无法离开半步的境地,说实话,她并不喜欢这样,所以她试着逃,试着躲。
可是,她在这儿呆了一个半时辰,她就像在等什么一样在这儿呆了一个半时辰。
好吧,她犯贱,她就是在等他!
从太阳在这边的时候,等到太阳去了那边;从海水拍岸澎湃的时候,等到海水逐渐平息,不再翻浪;从沙滩边本人山人海的时候,等到人烟渐渐稀少。
耳边本显得聒噪的人声鼎沸,渐渐地消失了,自己慢慢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一片寂静,而自己的世界中,反复出现的只有他,大半记忆,塞得满满的,全是他!
自己丫的就是在等他来找,等他来哄,然后在他的身边,继续做那个傻呆天真的小沙,不需要多想,他会帮她想好……
时间分秒走过,他没来,自己伤心郁卒,他来了,自己尖酸刻薄,装得毫不在意,而内心深处分明又开心得要死!
明明都是自己在闹,却硬要他来哄自己开心,明明他也放下颜面来哄自己开心了,自己却又无情地指责他。
自己真是,坏透了……
“小沙?”看着蓦地就开始掉泪珠的她,白霜雪轻叹,伸手捧过她的脸颊,用指尖拂去她的清泪,自责自己『乱』发脾气,吓着了她。
“霜雪做什么对我这么好?我是一无是处的小妖精,莫名其妙的圣女,脾气差,脑子又笨,还小心眼,又不是很漂亮,没那姿『色』,你做什么对我这么好!”
泪珠越掉越多,怎么拂都拂不干,白霜雪有些恼了,冷喝一声:“不要哭了!越哭越丑!”
少女哽咽的声音一塞,睁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着一脸冰冷的白霜雪,忽觉委屈,嘴巴一抿,又开始哭,而且越哭越凶!
“小、小沙……”白霜雪觉无奈,一时慌『乱』了手脚,竟不知所措了,目光瞅着了一旁的章鱼烧,只得抱着试试的心态,俯身亲吻了下少女的唇瓣,温柔劝解,“先吃章鱼烧好不好,冷了就不好吃了。”
少女一怔,出奇地听话,也真的不哭了;“好……”
半晌过后。
看着吃完了小点心,一脸心满意足,困酣若猫的少女,白霜雪微笑,点点柔光化开而来,轻声询问:“吃饱了?好吃么?”
“吃饱了!好吃!”笑靥若花,如阳光般灿烂。
“你开心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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