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11-08
(七十九)疑心
邱旻煦抢了信纸展开,一看便傻了眼。
莫皓天暗自咬着牙,莫非亓官犹歌告诉他的真是什么不可外传的秘事?若当真如此,自己又该如何隐瞒?或是……该如何处置?
只见邱旻煦呆愣了一下,将那信纸翻过来对着莫皓天,“这是什么?”
莫皓天定睛一看,差一点忍不住笑出来。
“到底是什么?”邱旻煦不悦,要说他看过的书也不少,可信上的字却像是鬼画符一般丝毫辨认不出。
“这只是小人闲暇时的信手涂鸦罢了,实在羞于见人,还请少爷还给小人。”莫皓天抬起两手,心底暗暗松了口气。
邱旻煦仍是半信半疑,“你写的什么?”
“只是些胡言乱语罢了。”莫皓天笑容微僵。
“我问你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意思?”邱旻煦一瞪眼,刨根问底地继续追问。
莫皓天知晓这一茬是在劫难逃,默默深吸一口气道:“小人只是想起来到此处已有二年,怀念家乡,有感而发罢了。”
邱旻煦板着一张脸,“我邱府待你不好么?”
“邱府上下待小人都有如手足近亲,只不过那始终是生我养我的家乡,小人又怎能轻易忘记。”莫皓天言语间三分怀念三分淡然,剩余的却全是遗憾,“也不知家中二老身子可还健壮,只愿小弟能早日长大成人替我这个不负责的大哥担起家业……”
邱旻煦一手捏着信纸垂在身侧,脸上颇为动容,“你若想回去见家中爹娘,不如我去求爹爹让他放你休憩几个月?”
莫皓天缓缓摇头,“已经回不去了……”
“为什么?”邱旻煦不解,听他的语气父母和弟弟都应当健在才是。
“于他们而言,我或许已经过世了也不定。”无故失踪两年,父母大约也从震惊和悲恸中慢慢走了出来,再过些年,自己在那个世界的存在恐怕就会打上死亡证明了吧?
“你和家中不和?”邱旻煦早忘了信的事,只一心担忧莫皓天的情形。
莫皓天摇摇头,有些事藏在心里兴许没有那么难受,当真公之于众,才忽地发觉寂寞早已将他整个吞噬。
“那又为何离开?”邱旻煦问,他和父亲之间也绝对算不上亲厚,可若他离家出走,父亲也会着急不已地到处找他。
“谁知道呢?”莫皓天苦笑一声,谁知道只是一个失误便远离了原本的世界,无论如何咆哮也无法回归,只得乖乖顺从这诡异的玩笑继续生活下去。
邱旻煦见他神色间满是苍凉,便不再多问。
莫皓天沉默了一下,又问:“少爷可能将那宣纸还给小人?”
“嗯?哦!”邱旻煦愣了一下,立即两手捧着信纸郑重地递给莫皓天。
“多谢少爷。”莫皓天接过信纸拱了拱手,立即折好放回袖中。
邱旻煦又在房中呆了一会儿,莫皓天只盼望他能早些离开,便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他搭话。邱旻煦实在是无所事事了,才不情不愿地告辞。
莫皓天见他走远,又闩上门,环顾四周,将袖中的信纸拿出展开,只见第一行便是一连串的字母:“mydearhavy”。
莫皓天挑了挑眉,亓官犹歌大约是担忧这信给别人瞧见,竟是用西边那位自称日不落帝国的文字来写的。若非还有什么人穿越到了此处,要不然这世上也就他二人能看懂这玩意了吧?不过么……
莫皓天看着那一堆圈圈叉叉不由得垮下脸——
小烟啊小烟,不知道你大哥我公共四级还没通过就被丢到这边来了么?
但愿他能稍稍降低英文水平,例如……小学阶层之类的……
莫皓天认命地开始用仅有的词汇理解信中的内容,幸而亓官犹歌对他的外语能力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一些生僻的词语便直接用汉语拼音充数了。
上面大约也就是问他一些商号的事,还有让他也用外文通信之类。一行一行往下,莫皓天忽地眉头深锁。
qiuminxu这个是……
“邱旻煦?”
弥雾交了信匆匆赶回锦湘铺子,随手挑了个璎珞圈便从大门回了隽夏殿。
彼时乳母和抱着小世子的微雨也在厅内,亓官犹歌坐在桌旁优哉游哉地咬着冰镇雪梨。
“弥雾,”亓官犹歌放下手中的竹签,“挑得怎么样?”
弥雾进了厅堂,打开锦盒放在亓官犹歌面前,“是顾掌柜给的新货,颇为上等。”
亓官犹歌了然地点点头,拿起看了看,这璎珞圈颇小,样式也简洁大方,鎏金的环圈下面缀了一枚翡翠长命锁,显然是给婴儿的饰物。
“微雨,你过来。”亓官犹歌冲着她招了招手,眼里深得见不着底。
微雨抱着小杉儿上前几步,脸上带着些许警惕。
亓官犹歌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又勾起嘴角道:“杉儿,爸爸给你买了好东西哦。”说着便站起身,两手卡着璎珞圈往小杉儿娇嫩的脖子上套过去。
微雨紧紧盯着缓缓放下的小圆圈,仿佛一个不留神那赤金的细边就会将孩子幼小的脖颈割断。
亓官犹歌将璎珞圈放到一半忽地停了下来,目光一转,直直地望着神色焦灼的微雨,眼里浮出几分漠然。
微雨一见他手悬空,骇得屏住气息,心口也迅猛地鼓噪起来。
亓官犹歌嘴边微微氲出一丝笑意,终于将璎珞圈缓缓放下。
小杉儿似乎对这忽然挂在自己脖颈上的玩意儿有些好奇,肥嘟嘟的小手抓着长命锁放进嘴里咬了咬,大约是没尝出什么味道,便又扯着手里的东西左摇右晃。
微雨暗地里松了一大口气,抱着小世子微微退了些,抬眼,却见亓官犹歌笑容满面地看着她。
“你这孩子怎么这般招人疼呢?”亓官犹歌又看向小杉儿,伸出一指轻轻抚了抚他白胖的小脸。
微雨双唇抖了抖,小声道:“小世子是赫王殿下和神人放在心尖上的孩子,自然备受疼宠。”
亓官犹歌挑着右眉,一股子的邪气敛了回去,眸中却带了些不耐与低靡。
“在做什么?”不远响起一派浩然的声音。
亓官犹歌转头,就见亓官寒澈神色微沉地进了厅内。
“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亓官犹歌面上满是忧心。
亓官寒澈看了看他,又微微垂下眼睑,“无碍。”
两人坐在桌边,亓官犹歌给亓官寒澈戳了一块雪梨,又指了指抓着璎珞圈玩得不亦乐乎的小杉儿道:“我让弥雾给小杉儿买了这个,你看如何?”
亓官寒澈看着儿子才终于展开笑颜,吞了雪梨便从微雨手中接过小杉儿抱在怀中,捏了捏那璎珞圈道:“似乎小了些。”
“是啊,”亓官犹歌戳了一块雪梨咬了一口,“弦善送的太大,这个又小了些。”
“也没什么大碍,过些日子再买一个便是。”亓官寒澈放下那璎珞圈由着小杉儿继续玩。
“真不愧是皇亲国戚的孩子,这败家的。”亓官犹歌感慨一声,戳了块雪梨又喂给亓官寒澈。
亓官寒澈笑了笑,搂着小杉儿便咬下竹签上汁水丰沛的果肉。
“今儿那位太学博士找你何事?”亓官犹歌有些懒洋洋地问。
“也没什么,只是些小事罢了。”亓官寒澈眉宇间有些忧虑。
“你这神色可不像什么小事。”亓官犹歌托着下巴看他。
亓官寒澈顿了顿,随口扯道:“东夷此次元气大伤,明面上归顺我朝,暗地里却仍蠢蠢欲动,让人不安啊。”
亓官犹歌点了点头,这事他也有所耳闻,“我记得那位太学博士当时也同你一起去了东夷?”
“嗯,他为我出了不少妙计。”亓官寒澈言语里有些自傲。
“哦。”亓官犹歌扯了扯嘴角。
亓官寒澈看出了他的不悦,笑道:“在生什么气?”
“什么也没。”亓官犹歌脑袋转向一边。
“还说没气?”亓官寒澈将他的脸又转回来,“那位太学博士你也认识,就是那位通晓四族地理风情的贤士。”
“会说四族语言那个?”亓官犹歌也想了起来,那不是皇后陷害他做祭祀巫觋,又刚刚同亓官寒澈心意相通的时候么?
“放心了?”亓官寒澈眉眼含笑地看着他。
亓官犹歌不说话,摇头晃脑地看向一边。
亓官寒澈笑过了,嘴角又沉了下来,似乎考虑了一下,才道:“今儿我去问了管事府里的状况。”
“嗯?”亓官犹歌转头看他。
“你拨了大批银子给下面几个商铺?”亓官寒澈正色问。
“有投入才有产出么,多赚些往后的日子才好过啊。”亓官犹歌颇有些漫不经心地道。
亓官寒澈似乎还想问些什么,却又改口道:“那些毕竟是私产,还是不要太过张扬的好。”
“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亓官犹歌冲着他笑得齿牙生春。
亓官寒澈淡淡地叹息一声,低头捏了捏小杉儿胖得几乎摸不到骨头的小手。
“寒澈。”亓官犹歌喊了他一声。
亓官寒澈抬了抬头,就见亓官犹歌眼中仿佛闪着光。
“外面有那么多大事要你负担,家里这些小事我来处理便好。”
他听见那人道。
亓官寒澈缓缓扯起一丝笑意,淡淡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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