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早晨,在艺术学院的操场上,林楠追赶着前面快步行走的叶立明,“叶立明,你站住,说,你这几天为什么躲着我?我打电话你也不接,痛快给我一个理由。(
妖颜惑众:十夜杀手)”
“理由?好吧,给你个理由。”叶立明终于停下脚步,林楠气喘吁吁地站在他旁边。
“小楠,我们现在是大四了,我不得不把咱俩的事做个了断。我是一个几乎没有前途的人,卯大劲毕业后到近郊的小储蓄所上班,而你的未来却充满希望。最主要的是你家人一直不同意我们相处,所以注定我们将来不可能在一起,因此我想,咱们长痛不如短痛,干脆,分手,省得日后连累你!”叶立明耷拉着脑袋沮丧着。
“连累?叶立明,爱情里怎么能涉及连累两个字,是你情我愿,两心相悦的事,何谈连累?要我说你呀,就是没自信,是咱俩结婚过日子,跟别人没有关系。”
不同的成长环境造就了不同的心境,林楠安稳幸福地长大,所以向往未知的精彩未来,并且所向披靡。叶立明出生农民家庭,家里为了供他读书,一度节衣缩食,所以他恐惧未来可能会面对的人性丑恶面。
“小楠,我还是很矛盾,我爱你,却惧怕你家庭的压力,我真不知怎么办?”叶立明狼狈地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
林楠蹲下身环抱住叶立明的头:“立明,这世间无法抗拒的就是爱,没有什么能把它压垮,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在一起。”
千古以来,爱情一直是一个永恒美好的话题,虽然梁山伯和祝英台是传说,罗密欧与朱丽叶是神话,但在这红尘中,人们一直在苦苦追求着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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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立明没有显赫的家世,也没有突出的学历,可林楠就是爱他,具体爱上哪一点,她也不清楚,诚实?阳光?清高?甚至是懦弱?至于哥哥林军口中的希望,前途,她曾考虑无数遍,最终结论是只要趁年轻不断努力,总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天地。爱情确实是一笔糊涂账,一旦爱上,谁都卑微如尘。林楠就是喜欢和叶立明在一起时的感觉,她爱得低入尘埃却可以对叶立明颐指气使,他看似高高在上,却一直对林楠疼爱呵护,言听计从。
有道是,“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清清冷冷的秋雨肆无忌惮地飘洒下来,空气中挟裹着阵阵寒凉。林楠回到家里,母亲正长跪在佛前诵持经文,偌大的错层房子里空空旷旷,母亲立于其中,愈显孤苦伶仃。此刻,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有低缓惋转的佛曲迂回盘旋。林楠亦跪在母亲身边,双手合十心中默念佛号。少顷,母亲起身拉起林楠坐在沙发里,“闺女,妈的生活中亏了有你和你哥,不然,妈都不知道怎么打发这时间,你也知道,你爸又是几天没见人影了。”
“妈,兴许爸真的很忙。”
“再忙也得抽空回来看一眼哪,这好歹也是个家呀,可他每天竟连个电话都没有,他的心里早就没这个家了。”母亲无奈地叹了口气,“闺女,妈以前想不明白,曾反对你和叶立明在一起,那时我想,你若是嫁这么个穷光蛋,日后的日子该多紧巴。要是嫁个条件好点的,有房有车有事业的,日子就大不一样了。现在想想,有房有车有事业钱一堆,可两个人总也见不着,时间长了,感情就淡了,家也就形同虚设了。
www.js518.net楠,你看看咱们现在的家,我一个月能看见你爸几回?这也是家!我时常想起以前的那个家,那时,你爸还在倒腾木材,我在小学教书,你爸每天都回家,虽没有更多的钱,可我们天天在一起。”母亲的眼里有了泪光,她又重重地叹了口气,眼神哀怨凄凉。
林楠拥着母亲,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幅色彩浓重的山水画:小山沟里,四面环山的小山村,村西三间砖瓦房……母亲给晚归的父亲揉着肩,拔了火罐,她清楚记得,那个火罐是一个玻璃的罐头瓶子。而今,时光改变了一切,这些事再也不用母亲操劳了,可家却不见了。林楠环顾一下屋子,这是个完美得近乎残缺的家,却活脱脱羡煞众人。母亲用手理了理女儿的头发:“小楠,妈同意你和叶立明结婚,和他过一个平平淡淡的日子,没啥不好,至少心不会死。”母亲起身又立在佛像前,口中念念有词。
林楠真切地感觉到了母亲胸中那种深深的悲凉和委屈。哀大莫过于心死,而今的母亲被豪华的家的躯壳厚重地包裹着,心却空了。幸好还有信仰支撑她度余生。林楠也站起身,燃了三炷香,合掌礼拜,她的礼拜里只有感恩,感恩佛祖,让妈妈在余生有一个心灵的归宿,精神的寄托。
父亲又是一夜未归,林楠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她佯装生病跟班主任请了假,怒气冲冲地来到父亲的办公室,把雨伞往桌子上一摔。多日不见,父亲仿佛又胖了许多,头发虽稀疏但也油光锃亮,腕上的劳力士表又换了一新款式。年轻漂亮的女秘书送来一杯热咖啡,声音甜甜的腻腻的:“请慢用。”
林楠用余光瞟了一眼女秘书,不屑一顾。
“行啊,林董事长,生活挺滋润哪。(
超级机器人分身)”林楠撇着嘴眼睛直视父亲。
“林楠,你是不是又缺钱了?说,要多少?”父亲习惯地问。
“我今天不但是来要钱的,还要你还我妈一个公道!”林楠的声音突然高八度。
“啥公道?是不是你妈让你来的?”
“我妈才懒得管你呢,是我实在看不过眼了。是,你忙!可你身为一个父亲,一个丈夫,你一个月回过几次家?合着你要是当省长了,我们娘几个一年也看不着你二回吧?合着你把家当成旅店了?旅店还得登记呢,你每次回家都匆匆住一宿,匆匆就走,有时还呲达我妈一阵儿。先不用说你陪过我和我哥几回,就说你发达后,陪我妈吃过几回饭?唠过几次嗑?她生病的时候,你陪她去过医院吗?你对外声称,你家庭幸福,事业有成。你把我妈置于何地?难道我妈只是你家庭幸福的一个幌子?一个标签?”林楠越说越激动,几度哽咽。
“林楠,你控诉完没有?你只觉得你妈委屈,你就不替我想想,我整天风里来雨里去的。你以为房地产这生意好做啊,你知道,我每天接触的都是些啥人哪?那都是成了精的狐狸,每天我的神经都紧绷着,生怕哪里出现纰漏,耽误了签单,稍有闪失,错失一单都是几百万的损失呀。”父亲的眼窝微微发红。
“你别找理由,你这儿又是秘书,又是我哥的,您只需摇头点头,骗谁呢?”
“小楠,干任何事,你不亲力亲为能成吗?你以为雇两个人支个地儿,兜里再背一个公司的大戳儿,就能把事干成?我告诉你,那是皮包公司,咱这是干实体的,不但需要运筹帷幄,还要脚踏实地地干。(
斗破苍穹续集:王者之途)再说,你哥这些日子一直跟田园腻着呢,公司的事一直稀里马哈的,怎么说都不上心,你这又收拾我,我还有好没好哇?”父亲一肚子委屈。
“你有啥不好的?你掌握着公司的经济命脉,人员差遣大权,就连我和我哥找什么样的对象,你都要横加干涉。”
“林楠,你还懂不懂事?那不都是为了你们好吗?得,你也不用在这儿替你妈诉委屈,你回去看看你妈的衣柜,光貂我就给她买了四件,她非得说貂是活剥皮的,买貂也是杀生,到现在都一件不穿,怨不着我,还有那首饰,几万一条的都有。她出入有宝马接送,手里还有银行卡,哪一点委屈她了?一个山村小教师混到今天的生活水平都赶上一步登天了。你妈还心空,空个屁,我看她就是好日子烧的,矫性,作!”
“林志远,你才叫作呢!你整天花天酒地,为所欲为,你以为我不知道哇?”
“你还反了,说起老子来了,老子即便有点出格,也是为了应酬,这一切都是为了多挣钱!”父亲霍地站起手敲着办公桌。
“你跟钱过去吧!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林楠头也不回地跑出父亲的办公室。
“哎,伞!”女秘书嗲声嗲气地喊了一声。
“浇死她得了!”父亲咬牙切齿。
街上的冷雨缠绵着,倔强的林楠在雨里奔跑着,此刻,她感觉自己的心比天气还冷……
《佛所行赞》中云:“钱财非常宝。(
废材小姐太妖孽)”意谓:钱财并不是常有的珍宝。可钱又是个奇怪的东西,它可以让一个家穷得富有,也可以让一个家富得荒芜。
《心经》上又说,“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光阴迅疾,已是二零零四年的春天,所有棘手的事情都迫在眉睫。艳艳这些日子一直和何康别别扭扭的。何康一直主张艳艳毕业后回郊区小镇上工作,可艳艳坚持要留在这个城市打拼,他们每次唠嗑都极力想避开这个话题,可每次却都不可避免地聊到这个敏感的话题。
“艳艳,毕业后咱俩回小镇上班,工作好找,生活又较比城市轻松,再说,我家那儿还有房子住。”何康边说边揉捏着艳艳的后肩。
“回去?你就知道回去,你说咱从郊区考学出来容易吗?完事又回去,图啥呀?你看看那些在这个城市生活的年轻人,有的还不如咱们的智商呢,不照样拼出房子,车子,票子来吗?”
“不是说智商高就能发财,那得天时地利人合。艳艳,我不是说你不行,我是说咱那样太累。人咋活还不一辈子呢,郊区生活能轻松很多。”
“是轻松,就你开出租车挣那点钱,养家糊口还凑合,啥时能买得起房子?留在城里的机会多,说不定哪天我进了大公司,我再拼命往上爬爬,混个一官半职,那生活可就不一样了。房子,车子,票子都会有,我老姨的恩我也能报答了,爽!你说那时一回家多神气,衣锦还乡啊!”
“是神气,可那过程得多累呀!”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人不拼一回枉活一生。大丈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治国平天下你做不来,齐家,你还做不到吗?你呀,真让我失望。何康,你愿意回你自己回,我留在这里找机会。起开,烦死了。”艳艳耸达着肩膀,毫不客气地挖苦何康。
三十八平米的出租屋,虽说是楼房,但因是顶楼七楼阴暗潮湿,厕所厨房只能容纳一个人进去,没有客厅,所谓的客厅只是一长条过道,是那种最老式的回迁房,厨房里,蟑螂随处可见。一个月伍佰元的租金虽说不多,但对这两个人来说也是一笔大额开销,而何康每月挣的钱还要贴补家用,这让两个人的生活捉襟见肘。
艳艳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着,她眼前反复出现林楠家豪华的别墅,宝马车,高档钢琴……林楠林军穿戴的高档名牌,她真真切切地闻到了林家屋里弥漫的浓重的钱味。
我一定要留在城里,找机会,同样是人,人家有的,我也要有!
窗外的春风低沉地呜咽着,似乎要下雨,犹如艳艳沉闷焦灼的心……
人生没有标准答案,却总是有选择题。人生的每一步,似乎都要跟着自己的心,用力往前走,才不会留下太多遗憾!
几天后,何康的父亲因为在麻将桌上已连续作战两天两夜,突然天和,心脏病突发,死在麻将桌上,身后留下一屁股赌债。打麻将,高雅一点说,它是国民的一大娱乐方式,讽刺一点说,它是你走进坟墓的捷径。没有赢家,只有庄家。“见贤思齐,见不肖则自省。”何康在心底反复告诫自己,这辈子决不能沾染赌字。
日暮夕照,天边铺满了金色的锦缎,夏日的熏风轻柔地吻着脸颊。林军开车载着田园逛街后在回家的路上,时值下班高峰,车已在路上堵了二十多分钟。林军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握着田园的手,他时而望一眼前方滞留的车,时而转身看一眼身旁的田园,谜一般地笑着。
“笑啥?有啥好笑的说出来!田园用力捏了一把林军的手。
“我是想啊,将来咱俩生的孩子那得多聪明多漂亮啊!”
“哎呀!”田园撒娇似的应了一声。
“园园,一会儿到你家,你一定配合我,这次啊,咱俩一定说服阿姨去治疗耳朵,我朋友说那个老中医针灸排耳毒有一套,人家都治好好多例了。我这都张罗大半年了,这回一定去,记住了,配合啊!”林军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园园,还有这张卡,那天去你家,阿姨说当初给你爸治病的钱凑够了,非要还我,我没要,结果我昨天一翻包,里面多了一张卡,这肯定是阿姨塞包里的,咱是一家人,非要分那么清干嘛,弄得生分。给你拿回去。”
“林军,这钱你是一定要收的,这是你给我爸垫付的救命钱,怎么可能不换呢,你要是不收,我爸妈肯定不答应!”
“咋这么教条哇?我不差这点钱,还有你当钢琴家教的事痛快别干了,平时我少祸害点钱有了。”
“不是那么回事。”
“那这样,我把这卡先放你那儿,你替我保管者,我这儿卡太多怕弄混了。”林军说着把卡塞进田园包里。
林军田园大包小裹地走进田园家,“爸,妈,林军又给你们买衣服了。这是我爸的半袖,裤子,还有腰带,是鳄鱼牌的呢。妈!你过来看看这是你的。”田园冲着厨房喊着。
母亲从厨房走出来骂道:“林军,这咋又乱花钱了,你挣钱多不易呀,起早贪黑的,一对败家子!”
“阿姨,只要您答应去治疗耳朵,我保证以后绝不乱花钱!”林军喊着。
“妈,您一定去试试,别瞎了林军的心,他都张罗大半年了。”
“阿姨,等我们结婚有了孩子,外孙叫姥姥你都听不见,那多闹心哪。”
母亲若有所思,与其担心治疗不当失去那一半听力,不如去试试,兴许能好,中医治大病啊。母亲终于同意去治疗耳疾,田园仍坚持做她的少儿钢琴家教。
生活在平淡中璀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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