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包厢的客人大手笔一口气点了十个,被叫做琳琳的程琳,被叫做晓雨的花晓雨,还有那个早就已经放弃反抗,甚至享受这种生活的于洋洋都被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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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即使别人对你说“funkyou!”你也得回答“nicetomeetyou。”
妈咪带着剩下的姐妹走了,剩下的姐妹们胸前呈半包围结构泛着波涛,满园春色关也关不住,当然人家是故意不关。在座的老爷们娴熟地挑选起来,于洋洋被坐在最中间的那位爷选中,花晓雨和程琳被那位爷安排伺候站着的那两个年轻人。
花晓雨的点降唇染上蜜桃色的唇膏,嘴唇晶莹得像是两片温润的琉璃,阳光穿过那里不费吹灰之力,十朵指甲像是盛夏的蜂蜜,裸色的指甲油如蜡一般将它们封存。
走近他们,花晓雨在那个浑身没商标的年轻人的背后发现一处“那克”的商标,足有巴掌大小,花晓雨都打心眼里心疼“nick”这品牌。
老爷们大都会先问跟姐妹们叫什么名字,姐妹们就会回答比如“小雨、小雪、小明、小红、小刚”什么的,或者是两个叠字,比如“琳琳、洋洋、呵呵、哈哈、嘻嘻”之类的,反正也没人真正在乎她们叫什么名字,时间久了可能她们连自己都不在乎自己叫什么了。
于洋洋坐在沙发边上臀部只占很小的一块地方,她的鼻精致挺拔在涂满脂粉的脸上亭亭玉立,于洋洋自顾自地端着一根苗条的烟,翘着二郎腿,高跟鞋的鞋尖漫不经心地指着前方。
每当老爷们跟她说话时,她马上就能挤出一个笑脸,露出两颗虎牙,笑得像真的一样。纯粹的媚骨在她的身子里肆无忌惮地生长,一直蔓延到她身体的末节,她锋利的指尖像是刚染上什么人的鲜血,“什么人”里,包括她自己。
沙发上的人们拉手的拉手,****的****,美名其曰“看手相”和“摸骨”,鬼才知道那些大老爷们的世界里,为什么管摸女孩的胸叫摸骨。
而且聊天之中荤段子层出不穷,大家淫湿作对,其乐无穷。
有人出上联:弯弓射大雕,仙剑奇侠传,重阳插茱萸,黄河入海流,起舞弄清影,梨花压海棠,曲径通幽处。
有人对下联:锄禾日当午,造血干细胞,清明上河图,复方草珊瑚,平方差公式,班长兼学委,完全搞不懂。
有妹妹写横批:客官不可以。
还有人玩得不亦说乎,点了一首歌,语调抑扬顿挫,歌声慷慨激昂,他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花晓雨想当初要是央视问他“请问,您幸福吗?”央视一定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
那位先生拿着麦克唱到:
房子大了电话小了
感觉越来越好
旁边有姐妹聊起了现在的房价。
假期多了收入高了
工作越来越好
旁边有姐妹聊起了公务员待遇。
商品精了价格活了
心情越来越好
旁边有姐妹聊起了现在的物价。
天更蓝了水更清了
环境越来越好
旁边有姐妹聊起了雾霾。
哎..越来越来..
哎..越来越好来..
..
越来越好来..
越来越好来..
越来越好来..
幸福的笑容天天挂眉梢!
越来越好!
在这其乐融融地氛围下,“可宁”和“nack”却还站在那里,直勾勾盯着坐在最中间的那位爷,像是那位爷是他俩的杀父仇人一样。(
杂志虫)
花晓雨见状为了缓解尴尬,只好谄媚地挎住“可宁”的胳膊,说“哥,出来玩就开心一点嘛!来,小妹给你满上一杯。”
为了生意好些,堂皇的姐妹们衣着都很单纯,基本解开两个扣就可以工作了,花晓雨也不例外,谈不上波涛汹涌却也是呼之欲出。
“可宁”吓了一激灵,向后退了好几步,“可宁”可能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大场面,他对着那位爷说“不是有事要谈吗!你整这出是什么意思?!”
在座和不在坐的人都很难想象出,这样西装革履的一位爷能跟那样两个愣头青有什么好谈的,老爷们笑,姐妹们也捂着嘴笑。
“可宁”和“nack”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们对于这种嘲笑,像是已经习以为常,他们不做声,像是在等待一个爆发的理由。
男生的自尊消失在,被人看不起<被女生看不起<被漂亮的女生看不起<被自己喜欢的女生看不起,往往斗志也燃烧在这一刻。
那位爷说“你身边的那个姑娘说的不错,来这就是为了寻开心的嘛,那么紧张干什么,要不要来点一首《好日子》?”
坐在那位爷旁边的一个女孩笑得波涛汹涌,忽然那位爷回首给那个女孩一个耳光,没有任何征兆。
花晓雨手里的酒杯碎在地上,跌落一地酒红。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唱《越来越好》的那个人也不唱了,有懂事的人马上把音响关了。
此刻,空气里死寂到容不下一根落地的钢针。
女孩赶紧站起来给那位爷鞠躬赔不是,嘴里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尽管她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显然,“可宁”和“nack”受到的震撼是最大的,“可宁”几乎是用吼的说“明明是他打的你,你干嘛要向他道歉!?”
女孩说“没有没有,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到哥的手掌上的。对不起哥,对不起,对不起..”边说边继续给那位爷鞠躬,弹簧一样。
那位爷笑得很鬼魅,对那女孩说“谁让你笑了?跟我说什么对不起,去,跟那两个人说。”
女孩又掉过头,向“可宁”和“nack”鞠躬说对不起,海绵一样。
“nack”对那位爷说“想给我们下马威,你也不用不着牵扯到别人!”
那位爷没理“nack”,对女孩说“谁让你停下的?两位小兄弟原谅你了吗?!”
“对不起哥,对不起,对不起..”女孩躬鞠得更勤。
“好了好了,我原谅你了。”“nack”说。
女孩停下后,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刚坐下那位爷又是一耳光。
“可宁”明显没想到女孩又能挨打,因为花晓雨注意到他浑身都抖了一下,“可宁”冲那位爷大喊“你大爷的,你别太过分了!”
那位爷还是没理他,说“你回来干嘛?另一位小兄弟原谅你了吗?!”
女孩马上又站起来,跟那位爷说了声对不起,然后赶紧跑到“可宁”身前连声道歉,“可宁”深吸了一口气,说“我也原谅你了。”
大家都看着那位爷,像是等着他做出下一步指示,那位爷一下笑得和蔼可亲的样子,说“这就对了嘛,来”,他身旁的包里掏出一叠钱,数都没数就扔在地上,“这是奖励给你的”。
女孩喜笑开颜,似乎刚才的事情根本不算什么似的,顿时笑的十分灿烂的对着那位爷说“谢谢哥”,然后蹲在地上把钱捡起来。
在场的老爷们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像是一切都发生得理所应当,姐妹们的表情也明显从一开始的同情转变成现在的妒忌。(
嫡宠四小姐)
那位爷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女孩坐回去,女孩又美滋滋地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那位爷双手捧着女孩的脸蛋,说“宝贝,你没事吧,你看看你看看,叔叔下手也没个轻重,不要怪叔叔哦。”说完亲了一下女孩的脸。
女孩笑着说“哥,都是我不对,您教训的是。”
两个人相亲相爱的样子明晃晃地摆在那里,花晓雨注意到“可宁”和“nack”的手都已攥成拳头,可那位爷依旧连瞅都没瞅他们。
花晓雨微微拽着“可宁”的“李能”,她想用这种方式告诉“可宁”别冲动。程琳的长发安静地躺在背上,纯黑色的眼线囚禁她的双眼,程琳正看着自己深蓝色的指甲,一脸地漠不关心,像是在说“与我无关”。
显然,花晓雨身边的“可宁”根本没注意到这些,“可宁”对那位爷说“你演够了没有?她们也是有尊严的!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你凭什么那么对她们!”
花晓雨努力阻止着她的眼里泛起涟漪,现在她对“可宁”和“nack”的观念已经完全转变。
如果“瞧不起”是对他们的主流看法,花晓雨现在对他们的看法对于主流观念而言就是在逆行。
这回那位爷终于用正眼瞧他们了,他对“可宁”说“尊严?你问问她们需要尊严吗?”他扭过头问身边女孩“你需要尊严吗?”
女孩眼毛假得十分浮夸,足以放上一根火柴,她甜甜地笑着说“不需要。”
他又问自己另一边怀里的女孩说“你需要吗?”
另一边的女孩为了讨好那位爷,说得更厉害“当然不需要啦,尊严有什么用,我们需要的是钱!”这句话被她说得十分真诚,真诚到让人无法质疑。
他又问到于洋洋“你说我打错了么?放你身上你会不会去捡那钱?”
于洋洋顿时甜甜一笑露出两颗虎牙,对着袁枚娇滴滴的说道“没有错啊,老板永远是对的,我当然会捡啊,干嘛放着钱不要?”
“可宁”紧握着的拳头松了,他说“难道为了钱,人真的可以连尊严都不要了么?”
花晓雨当时多想告诉“可宁”,不是所有人都是那样的!可是作为一个小姐,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说这话呢?她忽然又想起妈咪那天说过的:尊严,多少钱一斤?
那位爷说“要尊严有什么用?如果没用,倒不如用它来换钱花。人呢,要懂得知足,并不是所有人的尊严都能换钱花的,也并不是所有用尊严换来的钱都够花的。”
并不是所有人的尊严都能换钱花的,也并不是所有用尊严换来的钱都够花的。花晓雨竟然觉得那位爷说得有些道理,在场的人都微微点头。
“可宁”笑了,说“笑贫不笑娼,多么的悲哀。”他的语气中透露着让人无法直视的苍凉。
那位爷一听“可宁”这么说,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在座其他的老爷们也跟着笑了,尽管他们可能也不知道这事儿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就好像村子里的那一群狗,晚上听到别的狗叫,自己也就叫起来,尽管它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而且明明该笑的都笑完了,还要更放肆的假笑,这群狗以此来显示对那位爷的忠诚。
那位爷边笑边拍着巴掌,说“说的好!笑贫不笑娼!年轻人,你还太年轻知道吗?对这个社会这个世界的认知还太过浅薄。世界上从来就不存在什么尊严、道德、公平,在这个社会上只要你有钱、你有权就没有办不成的事,你就能让别人低头,让被你打了的人对你道歉。”
他微笑着说“人类社会自古以来就是这样,强大的部落消灭弱小的部落,强大的国家消灭弱小的国家。随随便便找个理由,八国联军就能侵华,美国就能打伊拉克。(
永夜君王)国家民族之间况且这样,更何况是我们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老爷们纷纷拍起大巴掌,声音远比人民大会堂里的要响亮得多,有人说“袁老板怎么能算是小人物呢..”那人话还没说完,第二个马屁接踵而至“就是,袁老板在商界要是跺一脚,地都得抖三抖..”
第二个马屁也还没结束,第三第四第五六七个马屁纷至沓来,“袁老板太谦虚了..”、“袁老板要是都算小人物,那我们..”、“那我们连个屁都算不上..”阅历,已经将他们的双目染浊。
花晓雨就站在“可宁”的旁边,呈现在“可宁”眼里的,花晓雨的眼里都有——虚伪、假面、阿谀、奉承、堕落、黑暗。唯一不同的是,花晓雨的眼睛能为这一切,配上一块阴郁的雨蓝色的背景板。
当金钱站起来说话时,所有的真理都沉默了。
老爷们旁若无人一般,搂着比自己小至少二十岁的姑娘们在沙发上又亲又摸,喜庆欢乐的音乐声再次响起,而且这次的声音比刚才还大,大家笑着唱着。
如果富人的财产减去他们的需要,其差额可以称之为声望,那么这群人的“差额”,显然是负数。
“可宁”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一句话也没有说,花晓雨想,他应该是一句话也说不上来,花晓雨注意到,“可宁”的手指已经是自然弯曲状了。
就在这时“那克”说话了,他死盯着那位爷,咬着牙对“可宁”说“咱们其实完全没有必要跟这老家伙废什么话,他的良心早他妈让狗给吃了。”
“可宁”看了一眼死盯着那位爷的“nack”,“可宁”一个深呼吸,像是重新被打满气的皮球,然后对那位爷说“你说过的,我们来了就把一切都告诉我们。”说完,“可宁”转身就走了出去,“nack”“哼!”了一声跟了出去。
不一会,那位爷也走了,没有让任何人跟着,花晓雨和程琳被老爷们叫过去陪他们唱“今天是个好日子”,之后直到散场,“可宁”、“那克”还有那位爷也没再回来。
据说,那位爷开的车的车牌号都是他花了大价钱亲自挑选的——mh370。
下午,妈咪带着花晓雨、程琳和于洋洋离开堂皇,妈咪说带她们仨出去买两件衣服和化妆品,顺便出去透透气。
妈咪教导她们“要把钱花在该花的地方,才能赚到不该赚的钱”。
花晓雨抬起头,天,辜负了花晓雨对它的期望,阴着脸,始终不肯展出一丝笑意,花晓雨想:哪怕你强颜欢笑一下也好呀,和我一样。
妈咪扭着****走在前面,三个女孩并排走在中间,最后面跟着两个堂皇的人。
办证的小广告很有节奏地跳跃在大理石铺成的人行道上,每隔几十步就能看见一张巴掌大小的“办证”。
办证分子们的气焰十分嚣张,公然对我国公安干警进行挑衅,若不是我国的干警们总是忙于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扫黄活动,以及为特殊人物用警车开道,排不开档期来治理这些够不上政绩的办证分子们,何以会让其如此嚣张。
路上的时候,花晓雨问于洋洋“姐姐,为什么要用走的,买衣服化妆品什么的,直接打车不就能去了吗?”
于洋洋说“笨啊,她给你放半天假,让你在外面多溜达溜达还不好啊?”
花晓雨“噢——”。
人行道上,政府为那些视力有障碍的人,特别人性化的修建了盲道,盲道上的大理石凹凸有致,用鲁迅的话讲“实在是标志极了!”
花晓雨她们走了一路,盲道也跟了一路,期间,盲道穿越了一颗大树,一根电线杆,还有两个没有井盖的井,断断续续最终直通人工湖,若是真有盲人走上去,生还几率不会超过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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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晓雨想“难怪现在的盲人越来越少,原来在盲道上就已经死得差不多了,估计幸存的也不敢再抛头露面,宅在家里保命呢。”
人工湖边,一大群人围在一起,脚边是一个个大桶,花晓雨她们透过半透明的大桶看见里面装得东西,可谓丰富多彩有鱼有虾有王八。
连盆带桶,二十几个容器,花晓雨猜想:大概是什么人组织的一个放生活动。唯一让花晓雨不懂的是,旁边拿着鱼竿渔网的人是干嘛的?
国人不改看热闹的本色,三十个人放生,围观者足有上千人,听群众们急躁的呼声,花晓雨猜测大家应该已经憋了好一会儿了,不论是心理上的还是生理上的。
花晓雨她们运气好,刚路过人工湖放生就开始了,一个人冲湖大喊“吉时已到,放生开始!”看热闹的人群开始骚动。
湖边的一群人端起桶盆塑料袋开始往湖里灌,一时间,万类霜天竞自由。与此同时,刚才花晓雨看见拿鱼竿和渔网的人争分夺秒,呼朋引伴,展开了一场捕鱼大战!
花晓雨明白了,原来他们是等着抓别人放生的鱼呢。
不仅捕鱼的人兴高采烈,看热闹的人群也是激动万分,一个个脑袋往湖里张望,人挤人人拱人,最后甚至发生了踩踏,俯视下去像是一杯刚刚磨好的芝麻糊。许多人的存在像是只是为了来到这世上充数。
妈咪指着那边正疯狂捕鱼的人们,回过头对三个女孩说“看见了吧,这他妈就是人。”
于洋洋踩着高跟鞋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对此像是早已经见怪不怪的样子。妈咪转过去后花晓雨跟程琳小声地说“你看,那不是还有在放生,行善积德的人呢嘛!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坏人的。”
程琳凝望着芸芸众生,沉默一会儿说“他们放生还不是为了积德,积德还不是为了能有好报,说白了,他们那么做,其实还不都是为了自己。”
程琳说完,花晓雨凝望着芸芸众生,沉默了。不止一会儿。
花晓雨低着头,走在三个女生的后面,距离,让人工湖变得小到只有手掌那么大,她们的身后传来“噗通通!”的水声,距离太远没人听见。
湖那边,原本几个手拿渔网各显神通的“渔民”们,忽然被收了神通在水里挣扎。
不知道是有人实在看不惯他们的行为,把他们推了下去,还是因为他们利欲熏心想多捞一些,结果自己失足掉了进去。反正看样子他们都不会水,也没有人下去救他们,更多的是在岸边拍照准备发微博。
花晓雨忽然停下,回头看着那边已经分不清人个数的人群。
程琳问她“怎么了?”
花晓雨说“没什么。”
恶报总是喜欢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进行。彼时,人工湖的大小不足一只手掌的三分之一,那只手叫做“上帝之手”。
三个女生和一个看不出来年龄的女人走在路上,回头率比盲人走盲道的生还率还高,花晓雨靠在程琳耳边说“他们是不是看出我们是干什么的了?”程琳看着妈咪的高跟黑丝说“不一定”。
花晓雨问“为什么?”
程琳说“如果街上有四个帅哥从你身边走过,你会不会多瞧一眼?”
花晓雨一下子释怀了。
妈咪踩着高跟鞋穿过草坪,那条光秃秃的被人踩出的路,像是那块绿地上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疤。花晓雨忽然觉得鲁迅的那句“世界上本来没有路,走得人多了便有了路”说得特别有道理。
花晓雨看着草坪里牌子上的标语“请勿践踏草坪”,觉得那玩意完全就是个摆设,她想,以后只要在草坪上种仙人掌就好了。
就在花晓雨发呆的时候,三个人已经穿了过去,妈咪喊了一声“晓雨,你磨蹭什么呢?快点跟上!”花晓雨应了一声,踩着草坪追过去。(
从神迹走出的强者)
电线杆上,一排小鸟在上面叽叽咋咋地叫个不停,像是在唱“今天是个好日子”。
忽然,鸟儿们看见一头巨大的生物走在人行道上,他从裤兜里抓了一把爆米花塞进嘴里,有几个大爆米花掉在了地上。
“巨大生物”路过鸟儿们的面前,鸟儿们相视一眼,箭似的飞了下来,几只鸟落在地上,以爆米花为圆心,围成一个圈。
它们先是在内部开了个会,会议始终在友好地气氛下进行,最终,多方达成共识,然后一只看起来身强体健的鸟站了出来,它的眼中射出两道不屈的目光,吃下了一颗大爆米花,一分钟后,死了。
马路上,人们身手敏捷地跨过围栏,跨栏技术之娴熟,不禁让人拍手称快,由此联想,仿佛能看到中国田径运动的春天。
十字路口处,斑马线上总时长为5秒的绿灯刚寿终正寝,取而代之的是99秒的红灯。
而斑马线的长度是100米,这意味着行人若是不想闯红灯,就要以至少每秒20米的速度行进。而奥运会冠军,地球上跑得最快的人类:博尔特,100米用时是9秒58。花晓雨想:要是全国都推行此举,我国早就成田径大国了。
准备过马路的行人安静地等待着,没有一个人有要违反交通规则的意思。这是一座要创建全国文明城市的城市,而且中国人民普遍受过“素质教育”,国民素质极高,所以断然是不会出现闯红灯这种恶俗行为的。
20秒后,等待过马路的人已经初具规模,这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母亲带着刚上小学的儿子;男生牵着女生的手;满头银发的老人拄着拐棍,人民群众手牵手,肩并肩,团结一致,众志成城,在党的光辉的照耀下,迈着整齐的步伐款款向红绿灯走来。
首先,向红灯走来的是学生代表队!他们身着统一的服装,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在我国素质教育的影响下,他们坦然的面对汽车尾气,而且为了发扬传承老一辈艰苦奋斗的品质,他们在工作日期间几乎不吃早饭,在他们实在饥饿难耐时,才会在上学的路上食用五彩缤纷的食品添加剂。
这凸显出中国素质教育的全面性,中国教育是对学生心理与生理上的全面教育,因其大大增强了我国青少年心理与生理的承受能力。他们要赢在起跑!他们要面对高考!他们的的口号是:少壮不努力,一生在内地!年少不拼搏,老死在中国!英语学不牢,世代在天朝!学习不刻苦,永远在大陆!在大陆,喝三鹿!七十年后没房住!世世代代穷忙碌!穷!忙!碌!
电棍迎风舞!看!“临时工”代表队像挡箭牌一般向红灯走来。这是一个集抢、砸、打、烧于一身,无恶不作的特殊群体。
他们不是城管,却能身着城市协管员的制服,游荡在各个繁华的地段;在光天化日之下,把一个个不懂“规矩”的小贩制服。
他们不是“白衣天使”,却能身披白大褂,在证件齐全的正规医院长期工作;开着可有可无的药单,收着患者的红包,还能从医院和药店两边拿回扣。
他们不是“辛勤的园丁”,却能手持教尺;打骂“花朵”,甚至连幼儿园的“花骨朵”都不放过。他们不是“蜡炬”,却能站在讲台;随波逐流地为学生补课。
他们不是“红十字会”的工作人员,却用“红十字会”的公费报销,而且一顿饭就吃出两万个鸡蛋的价钱。
真正的临时工,敢于直面群众的骂声!他们的口号是“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临时工!”
接着向红灯走来的是老年代表队!他们坦然的面对自己啃老的儿女,在城市里,虽然有30%的年轻人靠“啃老”过活,65﹪的家庭存在“啃老”问题,但这些都无法阻挡他们每天早晨,手中紧握老年卡,与上班族和学生党在拥挤的公共汽车中厮杀!不远万里的来到早市购买蔬菜,为的只是想给自己还未起床的儿女做一顿早饭,以及为自己未来的孙子或是孙女省下几毛钱的奶粉钱。
他们的晚年生活也是极其丰富的,在洗衣服做饭、刷碗抹地、擦玻璃带孙子之余,每次在夜幕降临的时候,他们就会拿起巨大的录音机,在小区的广场,也不管大家睡不睡觉,也不管小区里有没有小孩,反正就是两个巨大的喇叭,开到最大,然后跟着节奏翩翩起舞。他们锻炼的是身体,而其他人锻炼的是承受能力。
在这个孩子不能输在起跑线上,行人不能输在斑马线上的时代,为了赶上这快节奏的生活,每个人都加快脚步,只是可能他们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每天在追赶些什么。
红灯,使中国社会买不起车的基层劳动人民团结在了一起。大家手腕手、肩并肩,众志成城,用血肉之躯与那些有车一族抗衡。
忽然!“矮油!”一声,一位老太太倒在地上,她就这样坐在地上,捂着脚面,表情极其痛苦,大声呼喊“救命啊!撞人啦!”
刚刚还在分秒必争要过马路的行人们,听到老太太的呼喊,寻到老太,马上以倒在地上的她为圆心,三米的距离为半径,围成一个圈。
甚至已经安全抵达到了马路对面的人们,在确定无误有热闹看后,又南辕北辙的返了回来,毅然决然地加入了看热闹的人群当中。
花晓雨离事发地还有一段距离,只能隔岸观火。
老太在地上痛苦地呻吟,她坐在一辆宝马车的前轱辘前大喊“就是他!就是他撞得我!”
当人们看清撞人的竟是一辆宝马!宝马!车主时,人们的脸上写满了愤恨。从大家面部狰狞的程度便可知,那恨,是有多么的入骨,恨不得现在坐在宝马车里的是自己才好,哪怕是坐在宝马车里哭都好。
由于宝马车玻璃的特殊性,人们无法从外部看到车里面的情况,只是并没有人从宝马车里下车。
人们在一旁开始议论起来。
有人说,这宝马是最新款的“havemoney-nb”。
有人说,看这车的车牌就知道,里面的人不好惹啊!四个2,跟斗地主似的。
有人说,撞了人了,车主怎么还不下来看看。
也有人说,这老太太不会是碰瓷的吧?
..
可始终,没有一个人去抚一把老太太。
人群里,许多人开始掏出手机,他们的表情严肃而认真,仿佛他们即将要完成一个神圣的任务。他们在手机上简单地按了几下,接下来..
“咔吃!”
“咔吃!”
“咔吃!”就是一阵拍照留念的声音。
一个妆画得像四十出头的妇女的一个女学生,问旁边的一个长发及腰的女生说,喂!你干嘛呢?长发及腰说,拍照,发微博啊!
“妇女”说,哎!我也发微博呢!对了,你是新浪还是腾讯?
长发及腰说,当然是新浪了,小学生才玩腾讯微博呢!
妇女仿佛发出了她生命中的最后一次的呐喊说,这么巧!我也是新浪!
长发及腰可能是被“妇女”真挚的情感给打动了,竟也发出了生命中的最后一次呐喊,仿佛要与她同归于尽,说,这么巧!那咱俩互粉呀!
旁边的几个与两个女生年龄相仿的人也一声惊叹,异口同声地说,这么巧!我们也在发微博!我们也是用新浪的!
于是,十来个年轻人开始互粉,而现场的这一幕仿佛也感染了其他人,人们纷纷加入到互粉的队伍中来。一时间,车祸现场竟变成了一个欢乐的海洋!
可始终,没有一个人扶一把老太太。
老人的表情十分痛苦,仍旧捂着脚面。
就在事发五分钟后,竟有记者赶到事发现场。有人见这事都惊动了记者,便天真地以为此事也定能惊动“有关部门”,连忙打电话给自己的亲友,让他们赶快过过来看热闹,挂电话前还追加了一句,没准这事都惊动中央了!
不明真相的群众们不明白——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赶到的记者也越来越多,他们得知事故发生的方式却不尽相同,有的靠听觉,有的靠视觉,有的则靠嗅觉。
七八个镜头突入重围,有的录了几秒钟的像,有的“咔吃”了几下,然后录像机的镜头又归还给记者。
一个记者对着镜头说,那么,我们现在可以看到,肇事者是一位开着黑色宝马车的车主,而被撞者是一位老人..
第二个记者向第一个记者笑出了一个轻辅音,然后对着镜头说,我们从目击者口中得知,肇事者是一位开着价值300万美元的宝马并且身家过亿的神秘富商,而被撞者是一位长期依靠低保生活的孤寡老人..
第三个记者听了第二个记者的话,也笑出了一个轻辅音,看该记者的趾高气昂的深情,花晓雨猜测,这一定是个“名记”。
“名记”对着镜头说,据知情人士透露,肇事者是一位住着顶级豪宅并拥有十八辆豪华跑车的富二代,而且其亲属在某部门为公务员。而被撞者是一位长期生活不能自理的神经病患者,并伴有间歇性的癫痫,而且老人下肢瘫痪大小便失禁只能以轮椅代步。据目击者回忆,当时宝马车主应该是以340m/s的速度行驶,导致老人的轮椅竟被撞出五公里开外,却因此保住了老人的生命。事故的具体原因,警方正在调查当中。
..
可最终,没有一个人去扶一把老太太。
老人的表情仍旧十分痛苦,甚至已经开始微微闭上双眼。
妈咪用烟指着人群说“看见没?这就是人,人总是习惯谴责别人,而从来不去做些什么。”妈咪一边谴责那群什么都不做的人们,一边也什么都不做。花晓雨、程琳和于洋洋什么也没说,连谴责都没有。
由于看热闹的人实在太多,导致交通堵塞,竟把交警叔叔吸引了过来。
现场来了五六个交警叔叔,他们敲了敲宝马车的车窗,可车窗并没有被摇下来,车门也没有被打开。交警叔叔们表示不解,问周围看热闹的众人说,你们确定是这辆车撞得人吗?
众人齐答,确定!有人说,自己亲眼看见这车撞的老太;有人说,自己用人格担保不会有错的;甚至还有人说,如果不是这车撞的,自己都从立交桥上跳下去。
见人民群众们这么肯定,其中一位交警叔叔试探性地拉了一下车门,车门竟然开了,大概是车主忘记锁。
车门一开,看热闹的脑袋一下子又多出十几个,只见车里空无一人,交警叔叔叹了一口气,开出一张违章停车的罚单贴在宝马车上。
这时,众人才明白,原来车里至始至终都没有人,只是宝马车的车主将车暂时违章停在了路边而已,其中也包括花晓雨一行人。
老太的表情十分痛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她仍坐在马路上。交警叔叔只好走到老太身边,作为第一个走近她三米范围内的人,交警叔叔刚要说些什么。
结果老人见一双锃亮的皮鞋走了过来,一把抱住交警叔叔的腿,大喊“快来人啊!别让肇事者跑了!”
彼时,妈咪带着一行人已经走了好远,花晓雨忽然停下,回头看着那边已经分不清人个数的人群。
程琳问她“怎么了?”
花晓雨说“没什么。”
恶报总是喜欢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进行。此时,红绿灯的大小不足一只手掌的百分之一,那只手叫做“上帝之手”。
又走了几分钟,花晓雨她们被妈咪带到一条街上,有卖炸串的,卖糖葫芦的,卖衣服的,卖裤子的,卖鞋的,卖首饰的,卖棉花糖的,卖蟑螂药的,好不热闹。
花晓雨嗅到空气里流动着一股廉价的味道,这味道她无比熟悉。
街边有大大小小,五颜六色,五光十色的店铺,也是有卖衣服的,卖鞋的,卖裤子的,卖食物,做指甲,做头发什么的,只是闻起来,没有地摊上那么廉价,于洋洋径直走向一家做指甲的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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