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六年十一个月零二十四天的雨最终停息了。,最新章节访问: 。‘阴’云消散,每一天都可能放晴,事情果然如此,另一天早上九点的时候,象砖头一样粗糙的红太阳终于普照在大地上。可是大地一片汪洋,汪洋里到处漂着腐朽的家具、生活垃圾、畜生及人的尸体。在昂宿星系人急速推动扩建繁荣起来的香镇那儿,随后的一场地震曾使那儿变成一片废墟,而现在一场旷日持久的暴雨又使那儿变成一片海洋。
在这一次致命的暴雨之后,从前凤凰市住过人的唯一证明是凤凰城区市委大院内一根‘露’于汪洋之上绑在旗杆顶端的五星红旗,这面被雨淋多年褪了‘色’又让太阳晒干后继续迎风飘扬的红旗是住过那片土地上人们最后的纪念品。
人们出‘洞’看见世界的样子,感到十分惊愕,他们发现自己居住的这片区域已经俨然一座海岛,周围全被水包围了。昔日分布在广袤森林里幸存下来的动物这会都挤到这片无水的区域上,昼夜不停的互相厮杀,争夺生存的权利。
然而,奇迹般活下来的动物却无法胜过自古以来的强敌——人类。他们用火把与棍‘棒’赶走了山顶上旷地里的畜生,砍伐树木在那儿建立村庄,由于都是当初银杏村土著居民的后代,为了纪念祖先,大家就把新建大地上最后一个村庄也叫银杏村。
这个村庄真正与世隔绝,回归自然了,因为此时,古老的陆地被水淹没了,他们是为数不多活下来的人。在水下打捞了三年零七个月的食物满足居民们下雨年间的生存以后,已经所剩无几。辛锥让人们把保留至今的一些植物的种子适时的耕种在土壤里。
人们象过去一样在庄稼地的四周围上篱笆,在这个时刻面临饥饿的岛上,人们的防护不起一点作用,一些饥肠辘辘的动物不仅糟蹋庄稼还会攻击孩子。持续不断的闹腾‘激’怒了居民们,开始大肆猎杀大型食‘肉’动物作为食物,到了这块陆地最终沉没的时候,剩下为数不多的动物与它们永远也没战胜过的劲敌——人一样陷入灭亡与进化的生死抉择。
房子里螳螂与苍蝇蚊子的吵闹声使辛炻木槿和泰坦每夜都难双入眠,他们受到爱情的折磨,这是一种残害身体的折磨,甚至超过任何一种疾病的折磨,这种相思病使他们始终处于低‘迷’状态。有一天,等待辛炻木槿等得心力‘交’瘁的泰坦鼓足了勇气去敲辛炻木槿的房‘门’,自打在这山顶之上修建房屋以后,辛炻木槿再也不去泰坦的卧室了。
泰坦只能够在厨房见到她,这种相聚是在极度热闹的餐桌旁,辛炻木槿常常既那么客客气气,又那么冷淡疏远,谁也不明白她在想什么。单纯直率的泰坦以为辛炻木槿在忙于解决一些家务上的困难,以为她空闲以后又会象住在山‘洞’时那样迈着轻盈的脚步走进他的房间,紧挨着他,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给木头雕刻。辛炻木槿由于避免佟裕的求爱而躲进泰坦的帐篷却给泰坦的生活带来了根本的变化。而泰坦本人当时却没注意到,每当他见到她,特别是她穿着他从下水城市里打捞上来的一些时髦服装要他欣赏时,他好象都有一种自然而然的幸福感。
每天晚上,他都在自己的房间里等待辛炻木槿,只觉得时间过得实在太慢,他忐忑不安,如坐针毡,手里攥着为辛炻木槿刻好的小人。可是,并没有等来辛炻木槿。在长时间的煎熬中,泰坦发现了一种医治羞怯症的笨方法,他喝了一杯白酒,以他那不可思议的男子汉气概敲开了辛炻木槿的房‘门’,于是,两人便有了第一夜的爱情。
但这种相聚总是笼罩着紧张的气氛,几乎总是怕被人发现,他们只好竭力克制自己的冲动,直到他们得到辛锥的认可,居民们认同他们是一对夫妻时,才置身于长期受到压抑的狂热的爱情之中。俩人对这种如同火山熔岩迸发的**如痴似狂,只要有空闲,俩人就关上‘门’窗,在‘床’上解除他们持续不下的冲动,他们在爱情上倾注了不可遏止的一切‘精’力,却是那么羞怯与内敛。
他们从不在人前显‘露’轻佻,随意亲昵。然而,一对年轻夫‘妇’并没有因为高涨的**失去现实感和时间观念,俩人依然承担不轻的各种日常事务,一种休戚与共的感情把他俩紧紧地联结在一起,这种感情虽然没有那种令人炫目的**力量,却也能使他们象**最炽热时那样相亲相爱,无比幸福。
正在此时,辛盆真厥和皋垚已经在等待自己的孩子了。这是谁也没有料到的,人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俩人之间会产生爱情,在居民们看来,那个胆小寡言的人蛙姑娘一点也不象本村姑娘那样招人喜爱,单是她那副青蛙的相貌就使无法生出爱意,她从不穿人类的衣服,时刻把她那从头到脚都是绿油油的皮肤‘裸’‘露’在空气里。
然而,辛盆真厥觉得居民们对皋垚的看法及其偏颇与不公证的,随着不断地深入,辛盆真厥使用他那读书人的智慧眼光看出了妻子的沉着与修养,他虽然起码比妻子小三十岁,可是他的沉稳和机智却能使她感到愉快,他具有一个好丈夫必备的气质。其实人们看到的皋垚与辛锥一样年轻,却并不知道她实际上也拥有了辛锥那样的年岁,生活在海洋里的人衰老的周期很迟缓,得益于良好的海洋环境。
她对辛盆真厥说起亚特兰蒂斯市,说它是世界上最美丽、最神奇的城市,她又谈起一座用玻璃建立起来的大房子,她想在那儿同一个忠实的丈夫、一个强壮的儿子和一个‘女’儿生活到老。她是那么思念故乡,辛盆真厥已经同意等到孩子出生以后,他就随妻子回到她的家乡。可是皋垚担忧丈夫在水下呆不过十分钟,就会溺水而死,更不要说去那深幽的大洋之底了。
惟恐失去丈夫的皋垚因此扼制了无尽的思乡之情,她的秘诀似乎在于她总是能够变戏法似的忙忙碌碌,每天都到水里去捕鱼,那儿已经成为真正的海洋,一望无际的蓝‘色’的水,各种洄游到此丰富的海洋鱼类。
怀孕六个月以后,皋垚曾想下水去抓几条长鳍金枪鱼编制鱼脊骨项链,因为在她海洋里的家乡,给婴儿佩带贝壳、鱼脊骨项链是世代沿袭的传统。辛盆真厥情愿穿上潜水服去水下冒险也不让妻子靠近水边一步。
尽管这种原始的生活单调清苦,毫无乐趣,一点也比不上家乡美妙的生活,皋垚既没有失去良好的情绪,也没有失去爱情的坚贞,却养成饭后坐在走廊上晒太阳的习惯,仿佛要把晌午时刻昏昏‘欲’睡、浮想联翩的神态保持下却似的,辛盆真厥总是陪伴着她,有时,家里其余的人也会把木凳搬到那儿,但他们相互之间默默无语,彼此坐在木凳上把背靠着墙壁闭目养神。
在这种怡然自得的沉静中,大家越来越协调一致,在这座只需最后一场暴雨就会淹没的孤岛上,人们越来越习惯于暗夜无光的日子。然而,大自然的破坏总不见结束,这种破坏是无休无止的,即使没有巨大威力的暴雨,也会有另外一种覆灭一切的力量使水在一点一点的漫延,陆地在一点一点的下沉。
居民们继续耕种收成甚微的土地,继续用坚固的木栅栏围住自己的世界,在早已开始的自然和人战斗中筑起最后一个堡垒。可是,无论人们的希望多么殷切,不管他们的信心多么雄壮,终究无力扭转灾难深重的结局——一种有人累积成灾的变化,这是一个将会使他们身受其苦的灾变,一个将置他们与死地的不可抗拒的大灾变。
看见不断缩减的活动空间,每个人似乎都意识到这种危险,忠诚相爱的度过最后的岁月。夜里一家人相互依偎在一起休息,既不怕响尾蛇穿过木栅爬进屋里来,也不怕传说中趁着皓月爬上岸的水怪在房子附近的活动声,更不怕房间四周湿润的土质里正在滋长的能缠人脖颈使人窒息的水草那种清晰可闻、连续不断的沙沙声,人们常常被狂风掀起的‘浪’‘潮’声中,他们似乎听到,人类为了求生,怎样跟残酷的洪水进行斗争,而这种斗争注定会失败的,注定是不能够战胜死亡的。
村民们坚信水很快就要从他们这儿夺去可怜的生存之地,未来它将成为一些水生生物的乐园,而他们这些陆地上的一族将在物种进化的历史中彻底消失。尽管辛锥是银杏村唯一没有染上似久病者那样灰心丧气情绪的人,可每当土灶里的汤锅咝咝冒气时,就不禁怀念起香镇辛宅可以容纳十几个人忙碌的大厨房,怀念阳光照‘射’的玻璃屋顶下暖融融的小房间,怀念起街上商贩的叫卖声和‘春’天里落在桂‘花’树上鸟儿的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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