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的出现让鲁茜的妈坐着的身子站了起来，并且随着看热闹的人围了过去，小伙子除了穿得寒碜一点还真是一表人才。冬天的到来让小马的皮肤由黑变白，稚气中含有刚毅，瘦削的身体自有一种凝重，秀气中散出一种粗犷，听他们的谈话不用说这应该就是鲁茜的哪位，看人还真不错，看他那拼命三朗的行动，敢干揽责的精神不失为一个男子汉。怪不得鲁茜会喜欢他，要是我是小姑娘我也会喜欢，可她那里知道，鲁茜眼中的小马绝没有这种气概，她那种喜欢和爱是莫明其妙的。
看到了小马如此俊俏。鲁茜的妈先前那种悲伤失落的情绪平和了一些。嘴角甚至还露出了一丝笑容，鲁茜的姑妈看她一哭一笑的表情。也摸不透她是什么心思。
不用她们开口打听，什么都探询明白了。两人也就打道回府，路上商量着这个事咋办。
“要是鲁茜考不上大学，那小子的婚事也黄了，都已经这样了，不如把他们掇合在一起。”看来鲁茜的妈还真看上了小马。
“要是考上了呢？”
“考上了鲁茜到时也就看不上他了，到了大城市，也没人知道这个事。那不更好。”
“可是现在怎么办，难道还装着不知道，让他们继续来往。”
“坚决不行，”
“我怕是越阻拦他们越贴得紧了。年青人都有个逆反心理。”
“是啊！回去怎么跟她说啊！说轻了不起作用，说重了又害怕她承受不了又做出过急的事来，那就适得其反了，这件事最好是我们三个知道，最重要的是不要她爸知道。要不然打死她的心都有。”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迟早会传得沸沸扬扬，最终会传到青城中学去。我看还是让她转个学校，趁现在大家都不知道的时候。要不然就是我们不责怪她，她也会被唾沫星子给咂死。我真担心能不能承受这个打击。”
“现在转校是不可能的，最起码也得上完这学期。况且转校得找个理由说服她爸呀！这个事情该怎么办呀！”
“明天是星期六，这件事先由我去跟她说，你还是假装不知道的好。”
两人在烈日下也没吃中饭来来回回四五十公里路也没觉得饿。下午四点钟到了家。
鲁茜以为自己能迅速地忘记过去，就象她对自己发的誓一样，把曾经的爱恨抛之脑后，从此静下心来专心读书。却发觉那根本是自己一厢情愿。是自己在骗自己。人坐在教室里那心早已四处游荡。象木头桩桩在教室里坐了一天。老师讲的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世间最难斩断是情丝，它比钢铁都坚韧百倍。
放学后也没等表哥就自己走着回来，那志坚正心仪一个女子，也没打算带她，在半路上鲁茜看到志坚后座上坐了一个女孩子。无缘无故地冒出一股酸水。真是莫名其妙。
回到家，看到母亲靠在通向阳台的门框上一动不动。她喊了一声妈。母亲没有答理她，这是很少有的现象。一天的时间母亲象变了个人，寡言少语，心事重重，难道我的事被她发现了。这没可能啦！如果真是这样，那该怎么办？
姑妈在厨房里忙活，鲁茜心里有鬼，见母亲没有理她也不敢靠过去，要时平时，几声热乎乎的妈妈一喊，一切都烟消云散。她放下书包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想想不妥就走到厨房要给姑妈帮忙。可厨房里只剩炒菜的活了，没什么可干的了，转到堂屋，想想还是跟母亲打个招呼。她怯生生地走过去叫了一声妈，象新媳妇第一次叫婆婆一样，妈这个字是从鼻孔里挤出来的。
母亲没有看她，眼睛直直地望着河对岸。
“鲁茜，这段时间有没有给你哥写信？”原来妈是想哥了，鲁茜的心稍稍放下一些。
“前段时间收到过他的一封信，我拿给你看。”鲁茜转身拿信递给母亲。
“你不是不知道妈不识字。给妈念念。”
鲁茜展开信念出声来。
妹妹：
一转眼我又不得不加厚自己的壳，就那也是蜷手蜷脚，北方的冬天灰朦朦的，天地间只有一个颜色，单调，枯燥，是天气也是心情。独在异乡为异客。很想家，想念爸妈，想念你，想念爸爸如刀刻一样的脸，对我如冰如霜，转过头对你如佛如来。想念妈妈慈爱的眼神如冬日的阳光，温暖和煦。想念妈妈的时候我就站在太阳下，可恶的是那该死的风。想念妈妈的饭菜，学校的饭真难吃，如同嚼蜡。想念你我的妹妹，童年的吵吵拌拌成了美好的回忆。怎么一转眼就大了，署假回去；看到你也已经是如花似玉了，你也不象小时候那样象黄泥巴一样曾天粘在我身上。甩都甩不脱。你也时常一个人站在屋檐下望着远方重叠的山峰，思绪远方的远方吧！少女情怀总是诗，而你本身就是一首诗，一副画，是远方的地平线。
孤单的时候，总想找一个心理的寄托，我也谈了一个女朋友，长得一般，不是我理想的那类，我好象觉得那不是爱情，只是寂寞的一副药单子，可我现在需要这副药，但他有个副作用，那就是银子象水一样向外流，捉襟见肘啊。
妹妹，你青春年少，貌美如花，聪明伶俐，前面有很好的风景等着你，千万不要成为一副药单子，也不要把别人当成药单子，人生就那么几步，一步错终身错。想读高中的时候，不是爸当头棒喝，不是从小惧他如虎，我可能现在游荡在山水间，鲁家后继有人也。而你，从小爸妈都比较溺爱，你也不怕谁，我害怕没有五指山的孙猴子找不到取经的路。大学里来自五糊四海的人个个都身怀绝技。在中学的时候认为自己还行，还算有点智商，到大学后，我那点头头脑脑只能在猪八戒面前抬得起头。哥哥说这话的意思只有一个，外面的世界很大，很精彩，外面的人，男孩儿很优秀，优秀的很多，一定要走出那个象锅一样的地方。控制自己内心的饥渴。现在不能控制心灵的饥渴，将来就要控制胃的饥饿。这句话夸张了一点，绝不是危言耸听，我说的是事实，想想我们的父母同龄的人，他们的今天有可能是你的明天，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这是我第一次以一个兄长的身份跟你说话，说教的成份多了一点，知道你不喜欢，太良药苦口。我只是因为爸妈不愿说你，怕你沉沦，说个不敬的话，他们还是重男轻女的思想，总把女儿当别家的人。呆在身边的时间有限，只想让你快快乐乐的。
看到外面的世界有感而发，哥喜欢你，爱你，不愿说忠言逆耳的话讨你嫌，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代我问候爸妈。
祝你学业进步！
哥哥上。
X年X日
“你哥说得不错，我们是不是太放纵你了？”母亲还是没有看她望着对岸自言自语。
这话让鲁茜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妈，是不是我私自跑在别人家，算是逃学，惹你生气了，我往后注意就是了。”
“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能随便在人家里过夜。你已经不是小姑娘了，说话做事要讲个分寸，明白自己的身份。注意影响。”鲁茜感到母亲今天话中有话，言犹未尽。难道她真的发现什么？
“妈，是不是我做错了事，你指出来嘛！”说这话鲁茜没有底气。母亲没有再说话只长长地叹了口气。
隔了一会儿，“明天去邮局给你哥寄点钱，你哥上大学以后，懂事了很多，人啦！见过世面就是不一样，多和你哥联络，心里有什么话给他说说，他连找女朋友的事不给我们说，就先告诉你了，将心比心啦！对了，给你哥写回信的时候。就说妈也很想他，叫他谈女朋友就正经谈一个，可不要玩弄人家女孩子，”
吃过饭志坚一溜烟就不见影了，姑父麻将声声去了。屋里只剩下她们三个。
已经是华灯初上，河里倒影出点点灯火。鲁茜的母亲也悄悄出了门。鲁茜犹豫着似乎要跟上，被姑妈叫住了。
两人来到鲁茜的房间，鲁茜的房间虽然没锁，姑妈也很少到她房间，房间还算整洁。姑妈坐在床沿，鲁搬一把椅子坐在床头，两人成直角形。姑妈斜望鲁茜，脸色还算红润，只是黑眼圈很重。明显焦虑睡眠不足。
“鲁茜，姑妈想告诉问你一件事，你还在同那个筛沙的来往吗？应该叫小马是吧！”
“姑妈，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刚才我妈说话也是含沙射影的，你们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那姑妈就给你挑明了说，你和小马不但还在来往，还越陷越深，已经不能自拔。你这次去了青田坝是吧！”这句话一说，鲁茜知道什么都瞒不住了，奇怪的是她们怎么知道的。鲁茜低下头不说话。
“你打算怎么办？”
“我妈她……”
“她暂时不知道，但迟早会知道，都是过来人，你的面色，表情；精神状态已经都出卖了你。你现在这个神态已经说明你心力交悴。你这个年纪除了那个事还能有什么事让你如此不堪呢！从你这次回家你妈应该就看出点什么了，要不然不会下来陪你。”说完这话，姑妈停顿下来，看鲁茜的反应。鲁茜两腿并着，两只手放在两腿间，十个手指相互绞来绞去。这个事对她来说震憾是很大的。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而鲁茜此时是天眩地转，整个房子，整个世界都在沉沦，她在漩涡的中心。她有点窒息，好象心也不跳了，她努力地张大嘴吸气。姑妈一直在观察她的表情，她的脸由红润变苍白，由苍白转黄到青紫。姑妈站起来抓住她的两个胳膊摇晃，又掐人中，又拍脸，总算缓了过来。她这个样子真吓人呀！姑妈还想说往后学校有可能也会知道，全世界都可能关注，她在学校有可能成为众矢之地，看她这个样子就把这话咽了下去。
清醒过来的鲁茜任泪水挂在脸上。除了流泪她又能做什么呢。姑妈没再加鞭，也没给安慰，冷冷地看着她坐在椅子上流泪。知道痛，知道羞愧说明还有救。
鲁茜的情绪稳定了一些，姑妈没再开口，她在等鲁茜找她说话。现在就是问她她也不会说什么，让她痛一阵吧！
“姑妈，我现在该怎么办呀？”鲁茜露出一种乞求的眼神。
“你和他……到什么程度了？”
“都……都那个了。”
“你……”
虽然早就料到的，但从鲁茜嘴里得到证实仍然让姑妈吃了一惊。在那个封闭的地域，保守的年代，有这种事无异于万贯家财的人瞬间倾家荡产沦为乞丐。也是为什么鲁茜知道自己的事别人知道后羞愧得快晕了过去。
“鲁茜啊！让我怎么说你好呢！你，哎！”姑妈也不停地叹气。
“我知道错了，姑妈你帮帮我，救救我！千万不要让我爸知道，要不然他会打死我的。”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姑妈，不是我不知道后果，有的时候有些事发展到一定程度连我也无法控制。明知是泥潭还要踩下去，明知是火坑还要往下跳，我现在明白了什么叫身不由己。那种事也不能说出来，也不能找人商量，更不能找人分担。只能自己种的苦果自己咽了。而我种的怕是一棵毒果。”
姑妈也有过青春少女时期，明白鲁茜的感受，她后悔当时没有快刀斩乱麻地阻止她，以至于有了今天这个结果。青春的燥动是她无法把握控制的，作为成年人应该当机立断地为她斩乱麻，自己还是有的迂，书本的东西跟现实真是两码事。如果当时当头棒喝，她可能会痛一阵子，也会恨她，但不至于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这件事她是有责任的。
“你要我怎么帮你？帮你隐瞒？”
“我已经决定和他断绝一切来往。从此专心读书。迎接明年的高考。我哥给我的信，我今天重读了一遍。触动很大。我现在只有读书才能把自己拯救，只有考上大学才是唯一的希望和出路。我爸要是知道后估计不会让我上学了。”
“你真的可以斩断它，你能做得到。”
“做不到也得做。我还有得选择吗？”
“鲁茜，其实……你母亲也知道，是她先发现的，”鲁茜张口结舌。惊鄂得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
“我们今天去了青田坝，一句话没说，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小马……”姑妈本想把今天马家发生的事说出来，觉得不说比较好，就咽了回去。而鲁茜一听小马二个字，神经马上紧张起来，
“小马？小马怎么啦！”
“你还说割舍得下，你现在这样子做得到吗？一提起他你马上就紧张起来。”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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