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息怒!请听我解释!”卫小魂旋腕一拉,扎稳脚步,脊背竟挺的临危不惧。“世子,我此计便是故意引你前来,向你谏言的!”他紧急之下,不得不将后面的计划提前拉出来,只要这个计谋可以把引铎夺延的注意力导向错误的方向,那么他便可以偷换概念将真正的原因蒙蔽。
铎夺延多疑的在他面上打量了来回。“故意……引我前来?你以为你的鬼话……本王还会相信?!”
卫小魂见他不为所动,开门见山直说目的。“请世子殿下放弃假冒亲使之举,因为……你们根本不会成功!”
“你说什么?!放弃……”铎夺延双眼如炬,瞪的牛铃一般大。
卫小魂微微一笑。“正是!”说着,将那擒着他的手一把按住,暗暗使力。“世子殿下,若是有意听明原委,还是放手坐下再说!”
他不同以往的沉着和镇定,不由令铎夺延疑惑起来,那胸有成竹的口气的确足以勾起他的好奇。
“哼,本王便是听听也无妨。不过……若你胆敢心存愚弄信口开河,就要明白会有什么后果!”
“卫贞魂明白,我既敢做自然无畏担当,世子尽管听我一言。”
他将狠狠推开自己的铎夺延,请到了座位之上。然后垂首退回到他面前。
“方才世子说我妖言惑众?”卫小魂抬起头,缓缓摇了一摇。“非也……就如同贵国信仰冰雪,尊崇火焰一般,在下不过是利用了人心对象征的执迷。”说完,他仰起头来,将脊背挺的标旗一般。”恕在下大言不惭,‘贞魂将军’四个字,在古邺也可比作那火焰一般,象征无人可及的忠诚!”
他目光烈烈,迎面而来,铎夺延心头莫名一震,对他的意思却还是不甚明了。
他目光中一丝的疑惑,让卫小魂心知有望,于是他继续道:“我古邺派出他最忠诚的将军出使,诚意可见一斑,然而,殿下不止设计谋害,还令人假冒亲使,假冒我卫贞魂意图攻城,如此悔弃盟约的小人行径,不止为人不耻,而且必犯众怒。”
“那又如何,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一个将军又掀得起什么风浪”铎夺延冷笑,对他方才的话弃之如敝履。
“世子殿下可知,何谓——唇亡齿寒,同仇敌忾?”卫小魂挑眉,不待他答便启唇自述起来。“庙堂之地,如同群狼在野,没有外敌的时候,他们成群结队,狼首之间争斗倾轧。然而,一旦狼王被猎户捕杀,他们便会团结起来,将猎户堵截到无路可逃,食到渣也不剩!难道他们团结是因为尊敬狼王?”
铎夺延眉头一紧,目光瞬间深沉幽暗。
卫小魂粲然一笑道:“即便是人也没那么有情意,他们之所以奋起抵抗,是因为他们信仰的战神被打败了,根深蒂固的信念被毁灭了,这……让他们恐惧,焦躁,居安思危。”
铎夺延抬头,不可思议的望着卫贞魂,他简直难以想象,有人会把自己的存在分析的如此透彻,仿佛自己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供人瞻仰的物品!
“你是说……你卫贞魂不活着回去,古邺就会负隅顽抗,让我蓟侯大军打不赢仗?!”他重重拍了几下桌子大笑几声。
“卫贞魂!你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本王骗不信邪,就算死了个卫贞魂,古邺那些废物也不敌我蓟侯铁骑!”
卫小魂冷眼不语,只待他笑完。“世子……并不是卫贞魂妄自尊大,而是……”他挑嘴一笑,飞扬的眉眼竟也带了几分邪魅。“我既敢在与涧西侯交恶的情况之下出使蓟侯,自然不会是无备而来。”
铎夺延一听,哪里还笑的出来,他沉下面孔瞪着卫小魂,缓缓磨牙却等着下文。
“我卫贞魂征战多年,军中众多心腹旧部,若我一死,他们必誓死报仇。内子乃是镇北将军程放嫡亲妹子,即便是做做样子,他也该一致攘外,不然岂非被人笑掉大牙。再者,守关大将萧天烈是我义兄,他足智多谋,有他守外城,内城又有严良举坐镇,你这狸猫换太子的把戏就算混进了外城,你说我义兄又岂会认不出我,只要他令旗一挥,命内城紧闭发起进。内外夹击之下,你们如何能赢?!”
铎夺延顿时拍案而起,案台随着“嘭”的一声巨响,咔……咔……的缓缓龟裂。
“好个巧言令色,大话连篇的卫贞魂!”他饿狼一般的眼神,狠狠地叨住卫小魂道:“我现在对你……可真要另眼想看了!”
卫小魂脊背一寒,震慑于他的暴怒,连忙躬身一拜。“谢世子殿下抬举!”他心知这人哪里是夸他,根本是七寸被他斩断,恼羞成怒的恨不得吞了他啊!妈蛋,当初参加辩论队积累的实战经验真不是盖的,不止唬的他大动肝火,连自己都快被自己的大话说服了。别说萧天烈能否回去还是未知,就算他这的死了,说不定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呢!
“若是本王一意孤行呢?”铎夺延胸口剧烈起伏着,赌气的向他大吼。
为了拖延他假冒亲使回程的决定,卫小魂只好以退为进,摆出一副你不听不要后悔的样子。“世子殿下若是一心开战,只管放开一试。卫贞魂劝也无用,只好洗干净脖子引鸠待斩罢!”
铎夺延听出他言下之意是蓟侯必败,而自己会杀他泄愤,于是他恨的牙痒,不由心想:眼前这个工于心计巧言善辩的人是谁,还是当初那个在水里和他对打的单纯男子么,为何……他越来越看不懂他!
“卫贞魂,本王……不会杀你!”他的目光变得炽烈复杂,缓缓朝卫小魂走来。
“本王自认阅人无数,可你……唯独让本王看不懂。”他行至卫小魂面前站定,探究似的打量着眼前人。
“本王很有兴趣留着你,慢慢揭开你的真面目!”
卫小魂真真吓了一跳,什么揭开真相,说的他一阵心虚。“什么真像,我便是卫贞……”
铎夺延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因为他的手捏住了卫小魂的下颚。
“铎夺……延……放……手……”卫小魂口齿不清的命令着,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设计引我前来,想做的事都已做完了……”他突然很解气似的笑了。“是不是也该付出一点代价了!”
什么……代价?!卫小魂的心莫名一紧,他加重了双手的力道,拧着脖子大喊:“士可杀不可辱,你这个未来国君不能如此无耻!”
铎夺延呵呵一笑。“心悦君兮,怎算无耻……”
这句“心悦君兮”立刻让卫小魂想到了萧天烈。同样一句话,由两个不同的人来说,感觉竟然一天一地。铎夺延的话,简直就是把他打落十八层地狱。
反正要死,不如拼了!卫小魂一咬牙,伸拳朝他挥去,拳势猎猎生风,上次的教训让他发了狠,要不就死,要不就不能输。
他脚下拖扯着沉重的锁链却旋步轻移,比上次杂乱无章好了许多,他刚柔并济边抵挡边攻击。他心知铎夺延的招式又快,又狠,最好不要被他击中,也不可与之硬拼,他需借力打力,以柔克刚。有了这层认识和准备,几个来回竟也不相伯仲。
这时他灵机一动,朝铎夺延伸来的腿交叉一夹,旋身一转,顿时锁链将两人双足缠的死紧,他顺着铎夺延的攻击向后一闪,随着冲力两人就要一起倒下,可卫小魂早有后招,他一手撑地坐于地上,另一手超前一伸,正要点在铎夺延丹田之处的穴门上。
“卫贞魂?!”铎夺延大吼一声,惊恐的吊起了一双虎目。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物破门而入,不偏不倚的打在卫小魂胳膊上,酸麻的一瞬间,又有一物追来击中了他,顿时令他动弹不得。
铎夺延跪倒在地上,呼呼急喘,显然也受惊不小,这时,门应声而开,他转头一看,进来的竟是何忠杰。
“滚!出去!”
他不但不谢救命之恩,还怒目相向,恼怒的双眼通红。
“主公……你……”
“住口!”
铎夺延撑着地站起身来,狠狠盯着地上的卫小魂,似乎不将他扒皮拆骨绝不罢休。
“滚出去,立刻!”他抬起手指向门外,目光依然没有转移分毫。
卫小魂随之去看何忠杰,心里一面恨他多事,一边又想向他求救,不过,他心知这两人狼狈为奸求救也是白搭,牙关一咬,毅然决然的垂下头去。
“还请世子三思,他……”
“怎么……你敢违令!”
铎夺延这才扭头,危险的眯起了眼睛,那不言而喻的威胁令何忠杰立刻收声,他知道,自己只有一个选择。他微微俯首,缓缓倒退出去。
门就要关上的时候,卫小魂禁不住心头的恐惧,猛的抬头去寻何忠杰,缓缓拉起的门后,一双幽深复杂的眼凝望着自己,带着一丝迟疑却毅然隐没在了门后,直到……再无缝隙。
卫小魂顿时心冷如冰,连呼吸都停止了,他紧绷的神经停止了思考,等待着比死更需要勇气面对的事情。
铎夺延!想用这种方式羞辱他,折磨他,向他泄愤。卫小魂忍不住耻笑,比起满清十大酷刑,这他妈的不入流,老子绝不会被打到。
正在想着,他的肩膀被大力的踏住了,以至于他“咚”的一声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冰冷瞬间侵袭了整片脊背,把他的心都刺透了。他抬眼一看,居高临下的铎夺延在笑,仿佛在笑他脚下濒死的一只蝼蚁。卫小魂缓缓皱起了眉头,狠狠闭起了眼睛。
“哼,知道怕了?记得吗,本王曾对你说过,本王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你如此不识好歹,今日本王就把债一一讨还回来!”说着,他伸手按住了卫小魂的腰带,毫不留情的一把抽掉。
卫小魂不受控制的眼皮一抖,很冷,空气冷,皮肤冷,呼吸冷,心更冷……
“你抖什么,还没开始呢!”铎夺延恶意的嘲讽着,一把托起了他的双臂,拖了几步用力将他抛到床上。
卫小魂被撞的七晕八素,眼前眩晕还未缓过来,随即又被压住,胸口闷不能呼吸,只听那人说:“天还未黑,一日还很漫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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