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很小,这个医院的规模自然也大不到哪去,所以不比大城市里那些大医院分什么科什么科的那么细,而是比较笼统。
www.i-fav.com就好比大医院是一把钥匙开一个锁,而这个小医院是一把钥匙要开好多个锁。这个诊室极为简陋,一个破旧的木桌,和同样破旧的两个椅子便是全部,本是红色的油漆经过纷扰时光的上色,已然变得油亮发黑。看得方洋头晕目眩,暗自心惊,以为是要录口供,病情顿时又加重了一层。对面椅子上的男医生正在接电话,看见来人,便小声对着电话说了声“忙一下”,然后挂了电话翻了下白眼,对着方洋他们说道:“哪不舒服?”
“感冒。”方洋正想回话,却被松明抢先了一步。男医生看了看松明,眉头一紧,只觉这厮生龙活虎的,哪里有感冒的迹象?松明会意,用手指了指方洋,“是他感冒,不是我。”
“早说嘛,不知道医生的时间很宝贵阿。”男医生不耐烦道。他瞄了瞄方洋,拿出了体温计,递给了方洋,示意让其夹在腋下。方洋接过,夹在了腋下,一时只觉丝丝冷意在腋下蔓延,还以为夹了根冰棍。方洋依旧觉得全身发热,脑袋像是被一座大山压着,痛苦不已,他背靠在椅子上,气若游丝道,“松明站着干嘛,外面有座位,去坐会儿。”
“不去了,这医院也够破的,多个椅子会死阿。(
玄门医圣)”松明小声抱怨道。
过了一会儿,男医生站了起来,向方洋使了个眼色,便伸手往方洋腋下摸去,方洋重病之余,解读能力直线下降,还没反应过来,男医生一摸一抓一拔,早已从方洋腋下拔出了体温计,随之而来的却是方洋“啊”的一声惨叫,似深谷含冤的鬼魂哀嚎。松明发现方洋惨叫,急问道:“怎么了怎么了?”方洋整整一条左手臂不停地在打啰嗦,而男医生脸色由红变青,又从青变绿,仿佛历经四季更替,只见透明的体温计上赫然赖着一根弯弯曲曲的腋毛,男医生心道:“糟糕!”便立马想要一口气把它吹掉。
但是,松明毕竟不是泛泛之辈,早已看出男医生的用意是要毁毛灭迹,当下眼疾手快,抢过了体温计,做好保护现场的工作,等待司法人员、公安机关前来调查。
那男医生只不过三十出头,却已秃头,虽说那颗脑袋寸草不生,是不毛之地,但瞧那头皮似是抹了一层猪油,闪耀着异样的光芒。古希腊有位哲人说“头脑不是一个要填满的容器,而是一把需要点燃的火把。”男医生深明其理,毫不吝啬地点燃了火把,这一点就遭了殃,头发被烧了个精光。
“小兄弟,这是我的无心之过,还请见谅。(
斗破苍穹之穿越轮回)”男医生情意至诚。
方洋知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所以打心底里,已经原谅了男医生犯下的“滔天大罪”,更何况自己并非一毛不拔之人。只可惜,松明没这样想,他听完男医生的道歉后,便说了,“没门,天底下哪有这等便宜事?”
男医生见松明不怀好意,摸了摸光溜溜的头颅,把脸转向松明,“那你想怎么样?”
“除非你。”松明说道,“也拔下一根腋毛出来给我。”松明本想瞧瞧男医生的脸色是如何变得难看的,岂料那男医生听罢,高兴得不得了,他非常愉快地卷起袖子,露出他的腋下,只见他的腋下空空如也,一根毛都没有,光溜溜的亦是寸草不生。松明见状,一下子不知所措,看着体温计上躺着的腋毛,他就来气,他用眼睛在男医生身上摸索许久,最终发现了杂草丛生之地,不由得激动说道:“你…你…下面应该有毛吧。”男医生一听,脸色立马变成了冬天,他握紧了拳头,心想着这小子欺负人欺负到家了,经过左半脑和右半脑的讨论决定,要给松明点颜色瞧瞧。
“臭小子。”男医生冲到了松明跟前,似要给松明一记耳光,只见他抡起胳膊就要往松明脸上打去。(
哑医)松明撒腿就跑,跑到门口大喊:“救命,打人啦,医生打人啦。”
有许多白衣天使听到呼喊声,都“擅离职守”聚集此处。男医生突然见到门口都是人,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刘医生,你这是干嘛。”人群中有个护士大妈叫嚷着,昂首挺胸挡在松明身前,安慰道:“孩子别怕。”
一句“孩子别怕”让松明心情十分激动,仿佛看到了抗日胜利的曙光。刘医生的手刚举到半空,正准备做加速度,不料事情败露。这可不好,会有损形象的,想到这,刘医生条件反射似的停在了他的后脑勺上,微笑道:“小兄弟真会说笑。”
“我说什么笑了,你明明就是想要打我。”松明缩在护士大妈身后,一副刚死爹妈的摸样,“奶奶,他要打我。”
一声“奶奶”叫得护士大妈心花怒放,大有要去和松明的奶奶争个你死我活的势头,只因自己儿子和儿媳工作重心在北方城市,所以一年前便接了自己孙子过去,这之后与自己孙子只能偶尔电话联系,有时真恨电话线太小,不能爬过去。此后护士大妈思孙心切,慈爱一度泛滥,见到小孩,都误以为是自己孙子。(
妖颜惑众:十夜杀手)此时松明一声“奶奶”仿佛有变身的效用,在护士大妈眼里,眼前之人不是什么松明,分明就是自己那宝贝孙子。
“我跟你无冤无仇。”刘医生勉强地笑道,“怎么会打你。”
“你跟我是无冤无仇。”松明指着体温计上的腋毛说道,“但跟我朋友的毛却有大大的仇。”松明说完,众人向他手指所指的方向望去,见一根卷毛躺在那体温计上。
“刘医生!”护士大妈两手叉腰,“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是不是要到院长办公室去理论理论阿?”
证据确凿,刘医生无法抵赖,再者,苦于护士大妈是院长的亲戚,若真到院长办公室,那岂不是往坑里跳吗?暗骂松明不知怎么冒出了个大有来头的奶奶,虽心有不甘,但也只得躬身道歉道:“是我错了,是我错了,还请见谅。”
“这就对了。”护士大妈往身后看了一眼,对松明说道,“孩子别怕,他要是敢打你,你跟我说,奶奶替你出头。”
众人各自散去。
刘医生强忍着怒气,向松明道:“你朋友的病到底要不要治了?”松明会意,正想把体温计交还给刘医生,但一想貌似体温计的数值都下降了,一定不准了。(
网王之永远的樱花)所以,又让方洋夹在了腋下。
“39。5c。”过了一会儿,刘医生从方洋手中接过体温计,端详了十几秒钟,冷冰冰说道。
“39。5c?!”松明吃惊地叫道,“我的妈呀!你有没有搞错?”
方洋只觉得口鼻呼出的都是热气,体内似乎有一江沸水在翻滚。方洋依稀起得那时才四岁,而一直高烧不退,在外面门诊就医,一直不见效果,父母迫不得已,只得把自己送到镇人民医院来就诊,当时在母亲背上,头昏沉沉的,而方洋却想着向母亲伸手说,“妈,我要钱买冲锋枪。”所说的冲锋枪,只是塑料玩具枪,方洋一直想买,可是父母一直不答应,觉得太浪费钱了。没想到现在母亲却一直答应着说道:“好好好,等你病好了,就给你买,就给你买。”说完,母亲还把二十块钱塞到了方洋手里,要知道那会儿有一块钱都觉得是百万富翁了,何况二十块钱。方洋高兴极了,高烧退了一大半。
刘医生露出一脸不屑,睥睨着松明,心道:“你这外行人,知道个屁!”心中这样想,嘴上却不能这样说,只敷衍说道:“这个体温计是最新研制出来的高科技产品,还是免检产品,怎么会搞错?”
“我说的是人,又不是说体温计。”松明说的这句话,钻进刘医生的耳膜里,刘医生脸色大变,一边盯着体温计,一边说道:“你小子乱说什么,我的视力可是5。3的,你…你…咦,怎么错了?”说完,用大拇指指甲尖在体温计上一格一格地细数。松明跑到方洋那边抱怨道:“方洋,方洋,完了,我们进黑店了,瞧这刘医生怎么医你的,连体温计都搞错。”
方洋全身直冒冷汗,浑身乏力,松明说的一大通话,没有几个字进得了他的耳朵。
方洋如同待宰的羔羊,任由松明摆布。松明要把方洋背出去,另寻名医,实不敢再耽搁一分一秒了。松明的一举一动,刘医生全瞧在眼里,立马喝止了松明,“我搞错了,你朋友的体温应该是39。9c,这已是危险线了!”
刘医生的话如同大晴天打的一个霹雳,松明下意识的放下了方洋,刘医生忙这忙那,完成了取药、配药的程序,便从抽屉里掏出了注射器,个头很大,把方洋吓了个半死,手脚不停抽搐。松明为此担忧,忙说道:“我说刘医生,你是不是还嫌不够整人阿,那么大的注射器,不明摆着要人命吗?”
刘医生瞪了瞪松明两眼,淡淡道:“你再啰嗦,你朋友的命就没了。”
“可这…可这…”松明语塞,接不下去了。刘医生白了松明一眼,又继续说道:“你以为我不懂物理阿,你看这针头那么小,就是为了减小阻力,在接触皮肤的时候会受到皮肤的弹力作用,所以要使针头进入皮肤,就要使合外力不为零,做加速运动,你以为我不懂阿?”
松明听完,佩服得五体投地,直恨刘医生怀才不遇,在这里当医生简直就是埋没人才。当下二话不说,任由刘医生在方洋的屁股上做受力分析,分析完后,又计算好了加速度的值,知道外力的大小,针头已安全的出现在方洋的屁股上。方洋只觉屁股一痛,“啊哟啊哟”叫个不停。
方洋还在叫苦,刘医生早已收工,想想折腾了那么一阵子,也够伤身伤神的,便吩咐松明几声,把药单交到他的手里,叫他到取药处交钱取药,就可以了。
松明扶着方洋出来了,走到取药窗,接过方洋掏出的五十块钱,然后让方洋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方洋屁股吃痛,竟坐不下来,挪了好久,才把痛的感觉转移到另一半屁股上,这才稳稳当当地坐住了。
大门外,阳光洒在地上,很亮,有些耀眼,瞧这亮度,该到正午了吧,方洋这样想着,果然,对面墙上的钟声响了十一次。没想到,这一出来就去了三四个钟头,又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好像很充实,跟充满电的干电池一般。松明交好钱取好药塞好药算好钱扶好沈井,走好路,回校。
过往的人群,如飞来逝去的云朵,阳光湿透天空,温暖如梦。
回到宿舍,方洋躺在床铺上,松明上课去了。方洋抱着枕头,悄悄地抱着一个梦,他已轻轻入睡,他看见松明、吴子翔和谢山那童稚般灿若桃花的笑容,还有他们在河里游泳时的嬉笑声。那些笑声,似是用指尖在水面上点时慢慢漾起的一圈圈涟漪。笑容一缕缕飘散后,方洋看见他们回过头来看着他,轻轻地叫他,方洋,方洋,你过来,你过来……
梦乍醒,方洋张开双眼,就看见一张脸,一张忧郁着微笑着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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