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闲极无聊的日子,如花一个人在镇外田地里发呆。(
恶少的甜心娇妻)傍晚,正逢镇子外的大河边倒映日落,河面泛起点点波光。迎着那波光,她忽然远远地看见一个人影渐渐靠近,酷似严紫风。如花一阵激动,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分明就是严紫风。如花小跑着迎了上去,大声喊着紫风的名字。
可紫风还是不紧不慢,甚至迟疑不定地走着。走得再近一些时,如花终于看清楚那个正被她的失态弄得惊讶万分的人,根本不是严紫风。
那人在如花面前站住。
关如花怔住了。面前的男子一身青色西装,这种衣服可是小镇上很少见过的。紫风倒是有一套,但慑于痛恨洋货的孝翁,他从来没在她面前穿过。男子干净从容,脸面上流溢着一股英气,站在那儿,有一股神奇的陌生力量,向如花压迫过来。男子用一双笑微微的眼睛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关如花,柔声说:您刚才喊什么来着,严紫风吗?
如花不好意思地垂下头,点了两下,说我以为是我家男人回来呢,看错了,挺像你的。
男子说,看来我是找对了,我是严紫风在金陵文理大学的同学,叫曹怀义,今天我正是专程来找紫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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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花想了起来,紫风好像给她提及过,大学时有个非常要好的同学。对方一报姓名,如花马上就想了起来。如花惊叹道,原来是你呢,我听紫风说过!
曹怀义笑微微的眼光变成了审视,瞅得如花不由得低下头。曹怀义说,猜得没错的话,您一定就是嫂妇人关如玉了,紫风给我说起过,得了一朵娇小洁白的珍珠花,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呀。
我叫关如花,关如玉是我的姐姐。如花快语纠正了他,眨了眨眼睛问:你是谁?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啊,啊啊?怎么回事呢,那我的老同学,是你的姐夫还是你的男人呢?曹怀义愣了,刚才神气活现的脸色,一下子消失得一干二净。如花说,是我的男人。曹怀义哦了一声,说,好吧,那就请嫂子带我去见老同学吧。
一提到紫风,如花刚刚有些鲜活的脸也立即变得悲凄阴郁起来,她说,还是请到我家去,坐下慢慢说吧。说完,她在前面带路,低着头小跑。曹怀义想追上去再说点什么,可她的步子越走越快,并没有等他话的意思。(
穿越之七天女)怀义也只好乖乖地在几步后跟着,不再废话。
进了严家大院,如花才站住,等曹怀义走近自己,她说,我领你先去见我的公公,不过,我可要先提醒你,他是个很严肃的人,要是他得罪了你,可不要怪我。
我干吗要见你公公呢?曹怀义说,我是来找紫风的啊,我都在路上折腾几天了,我可不认识你公公啊,我最怕严肃的老人家了,哈哈。
你这人真饶舌。如花说,紫风不在家,你只能先见我的公公。
好好,好吧。曹怀义笑着说,一切按嫂子的吩咐做。可是你公公他怎么会一见面就得罪人呢!这严肃的老头儿我可见过不少,我跟紫风的教授有好几个就是老夫子,看到年轻人就要训几句。
如花说,不是那意思,公公看不惯穿洋服的人。曹怀义又笑了,他说,这好办,我先悄悄见一下被你藏起来的老同学,借他一件土衣穿,见完了老先生再还他,不就行了吗!
说完这些,曹怀义还在为自己的俏皮话得意,以为逗乐了嫂夫人。没想到这话一出口,眼前的人非但没笑,却低下头,好一会儿不作声。(
一代天骄)怀义有点不解,僵在那,等如花再抬头时,却见对方眼圈有些发红。
如花克制了一下,才不至于把泪掉在客人面前。她尽量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紫风现在真的不在家,他出远门了,你还是先见见我的公公吧。说完,径自将曹怀义带到孝翁屋前,推开门说,进去吧,见到老人家,你就都明白了。
曹怀义推门,进去的当儿看了一眼如花。如花也无意地抬起眼睛,正好和曹怀义的目光撞个满怀,心内惊了一下。她觉眼前这个人说话跟常人不一样,一会惹人气一会儿惹人笑。但目光撞得有些唐突,连忙说,我去吩咐家人泡茶,您先进去坐吧。说着,自己就走开了。边走边思量着,这人确实像紫风,像极了,尤其像紫风在南京学堂里拍的那些照片上的洋装紫风。也许,这人与人穿洋装就是像,因为这洋装与洋装就是像呗。但几句话下来,看得出性格却截然不同。
如花招呼了黑嫂,就回到自己房里,将憋在那里的眼泪倒了一些出来。然后洗了脸,感觉心情轻松了不少。曹怀义慢吞吞地走进了孝翁的屋子。等从孝翁屋里出来的时候,曹怀义的脸色也阴沉沉的。(
斗神)如花猜出孝翁一定将紫风的事告诉了对方。
其实,见了曹怀义,老人家倒是兴致颇高,拉着曹怀义的手说,好久没人陪我这个老朽说过关于政局和时势的话题了,你既然来了,正好可以多陪我说说,别急着去,顺便也领略一下本土的风俗人情,敝乡虽小,但还是有些特色,也是出过一些名人的,再说你逗留几天,也许就能碰上紫风回来呢。
午饭时,孝翁吩咐黑嫂准备了酒菜,让如花也一起坐到桌上。曹怀义开始夸老人家,说到过许多乡下同学家,特别是江北的,没有见着允许女子上正桌吃饭的。
这对你大城市来的人说,还稀奇么。孝翁的谈吐,也风趣起来,他说,你们洋学堂,不都同处一室,男女同学都手拉手嘛。我敢送儿子到那样的地方读书,还怕儿媳妇上桌子么!
曹怀义一听乐了,要与老人家拼个满杯。老人家果真就响应,干了个满的。曹怀义又喝了一个满的答谢,说,哎呀,久闻不如一见啊,伯父确实是个豪杰啊。接着又说读过孝翁的文章,耳闻过孝翁的德、才、识、望,数君子风度,在江海平原上,也没有第二个可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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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你别学了些旧词新语,就用在这拍马学问上。孝翁就讲关公的故事,说那关公刚正不阿,赤胆忠心,最痛恨别人溜须拍马。有一次,有人就对关公说,连魏蜀之人,如今都知道您最痛恨那巧舌如簧的拍马之徒,将军正直之名远扬啊!关公听了,内心很高兴,脸都害羞得红了,呵呵。
大家听了,哈哈大笑,连站在一旁的黑嫂都明白了几分,说原来关公红脸,是被马屁拍出来的啊。
一连喝了几盅酒,又有这么多好话下酒,孝翁的面色鲜活起来,话头也变得多了。说他就欣赏有主见、有骨气的年轻人,敢当敢为,有想法重责任,这才是男人本色。曹怀义听得出老头子对自己的溢美之词,连忙拱手说,伯父,您过奖了,我的脸也快红了。我跟紫风是一样的,并没有什么出息,而且学业上还不如他优秀呢,另外自己太不安分守己,经常惹些乱子来,这不,现在有人找我的麻烦呢。
孝翁这一听,更高兴了,说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年轻人,就当我多生了一个争气的儿子,你尽管在“家”多住几日。
伯父说的哪里话,太偏爱了,怀义说,晚辈这也是走投无路,只想走出来,暂避些时日,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等事情平息了,便回到省城,可没想到紫风兄也遭此不测,只盼他早日得以重见天日。
孝翁听了这话,胡须都抖了几下,还哼了一声,说你不提他倒是罢了,一提到他我就灰心丧气,他上了几年新学堂,性格却越来越软,整天提不起神来。眼下这次事件,我看对他倒不是坏事,正好可以磨砺磨砺他的心,增长一些锐气。
我知道这是伯父的气话,恨铁不成钢呢。曹怀义就讲了几个他父亲熊自己的故事,把大家都听得笑起来。他还说,我父亲也经常这样数落我,我自己可不认为自己没志气,只是时局实在混乱,卖人格辱国格的坏人不少,不但不让我们报效国家,还妄加迫害,只要我们想做点事情,他们就说,年轻人,不好好读书,瞎操心个啥啊;要是我们发表几句不同声音的言辞,他们就批评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读了几天洋书,就跟着洋人学舌,瞎搅乎!真令人气愤!
席间这老少二人聊个没完,如花当然不好插嘴,只顾自个儿静静地吃饭静静地听。他们的言谈之间,自然很快涉及曹怀义来到严家的原因。曹怀义一开始说想念老同学,加之与紫风同窗时就有约定,到紫风的老家来看看,所以就来了。当然,从紫风当年的言辞中,也没有少听说过未来嫂子的贤惠与美貌,就一并来看看嫂子,只是不知道这婚变之事。
怀义见孝翁对他后面的话,不再搭理,窘在那儿,脸憋得通红,似乎是自己撒出了弥天之谎,而这个谎就要被揭穿似的。他急急巴巴地说,当然、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我自己的原因,我自己的问题。他开始从自己的身世说起。他说他出身金陵世家,也是个进步青年,思想前卫。可近两年来局势动荡不安,家里为了他的前途,便向省城一要员家的女儿提亲。由于两家本来关系就好,那位要员也非常欣赏曹怀义的学识,有意栽培他,提亲一事自然是水到渠成。可这曹怀义偏偏不识家长的良苦用心,坚决反对这门婚事,于是和父母闹翻了脸。可家里比他还要坚决,任他怎么争吵均不动摇。他们怕夜长梦多,于是一心张罗婚事,准备给他赶快成家。眼见婚期已到,曹怀义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给父母留下一封信,便跑了出来。他想到大学时的挚友严紫风家在偏僻的苏北,恰好是个避身的好去处,便一路赶了来。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结结巴巴,把汗都说了出来。等他说完了,孝翁呵呵笑着望着他,说道,人一生的幸福,往往就系于一念之间,你之所为,倒很像我年轻时的性格。孝翁说到这话,望了望儿媳妇,忽然截住了话头,举起酒杯和曹怀义碰了一下,就把酒倒进口中。没料到竟被酒呛了一下,剧烈地咳嗽起来。如花急忙来到孝翁身后,给他捶背。孝翁摆了摆手,示意如花停止。孝翁叹气道:唉,紫风无能,这辈子恐怕不会再有什么作为。只是苦了如花这孩子,善良天真,他们将来的生计,我一直放心不下呀。
如花一听,很窘,赶紧回到自己的位子,将脸埋在碗里。曹怀义想说什么,同时也顾不得体面,用袖子擦着额头上的汗,结巴了半晌,却又说不出什么自己满意的话来,一个声讲,不见得,不见得,紫风是行的,是行的,只是无奈,人有时迫于时世,实在是非常渺小,人之无奈、无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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