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心里都清楚,我们同一届留校任教的几个都在暗中较着劲儿。(
阳光大秦)人改变不了争强好胜的习性,何况我们这些自尊得要命的自称文人的年轻人。
每每碰上谁得个教学成果奖,谁发表了一篇论文,谁升了个一官半职什么的,其他几个呼吁着“祝贺祝贺”,接着一定再呼三声“请客请客请客”,喝掉他的奖金或稿费,回来再爬上两夜格子,想上三夜心思,心里才稍稍平静。(
九焰至尊)掐指头一算,除了陈其,其他四位包括我,都请过至少一次客了。大概也正是因了这,陈其成了与每个人都融洽的人。
上个月初,我们在教师阅览室翻阅新期刊。大刘忽然叫:“呵!陈其这家伙不得了,把小说发到《人民文学》头条上去了,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这一“鸣”确实“惊人”,我们都围过去看,见短中篇小说栏的头篇《极点》,标题下工工整整的黑铅字“陈其”。(
破碎面具之残殇女皇)心里顿时泛起一股掺了多味水的兴奋。嘴里一个劲儿“哦哦”惊叹着:
“陈其,功夫在外啊!”
“陈兄,什么时候玩起小说来了?”
“这一玩就这么棒!比我们搞论文出息!”
“陈,准备请客吧!”
“……”
陈其正在一个角落里抄卡片,眼睛盯着这边,有点生气的样子(傻子这种时候才看不出这是装出来的),满脸泛着红,说:“嗨,我说,你们开什么玩笑?”
“开玩笑?”几个人几乎是抬着那期《人民文学》蹦过去:“你不见底牌不下注?你想逃请客?”几个不同的指头点在“陈其”两个铅字上,几乎要把这两个铅字拽出来掷进他的眼睛。(
鉴宝风云)(
飞来横宠:凌少的彪悍妻)陈其的脸顷刻被一种更鲜红的光罩住:“我说……”他扭动着脸,似乎躲避着举在眼前的杂志,“我说……唉!不是……唉,我不知道啊。(
超时空犯罪集团)”
“你骗人。”我们说,“幸好有白纸黑字,现在请客还不算迟到。”
“唉!”陈其站起来,一把抢过那期刊物,前后翻了翻,说,“他们没寄样刊,也没通知我呀!”
“这很正常!”我说。
“这与请客无关,反正稿费他们得寄!”大刘说,“至少千儿八百,拿出三分之一喝酒,我们就知足了!”
大刘被敲过好几次,每捞着一个敲人的机会就特别积极。
两个月后,我们的胃里还残存着陈其请客的火锅菜香和洋河酒香。这天,照例在阅览室翻阅新期刊,大刘又在书架前叫起来:“呵!陈其这家伙不得了!《极点》被《新华文摘》选刊了!”几个人马上从座位上跳起来奔过去。大刘却突然僵住了,一动不动地盯着一页纸,转瞬,吐了一下舌头,脸“刷”的变色。
几双眼睛凑上那页纸,触到了小说末后的作者简介:“陈其,女,福建人,三十四岁……”除了姓名,其他均与我们的陈其相差十万八千里。
大家在那本期刊四周凝固了一刻,又一齐惊醒了似的全将脸转过去,瞄向陈其爱坐的那个角落。
陈其不在。
谁也没有吭声,大刘把《新华文摘》放回书架,退出阅览室,其余人装模作样地翻着书报,又陆续退出。
第二天,我在楼梯口遇到陈其,打了一个招呼,竟慌得差点踏空摔下来。到了阅览室,像躲瘟神一样地躲开那期《新华文摘》。
从此,不管是来了天大的奖金,还是地多的稿费,还是升了西瓜大的官,谁也不提请客的事。大家的脸上始终保持着高度的淡漠、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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