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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缘”与“源”

本章节来自于 大美昆曲 http://www.lishu123.com/91/91918/
    惟昆山为正声,乃唐玄宗时黄幡绰所传。(霜华剑

    ——魏良辅

    黄幡绰不仅是昆曲的始祖,也是整个戏曲的鼻祖。

    ——郑培凯

    在玉山草堂,有演员有观众,连写《琵琶记》的高明都是这里的座上客。说明有一个氛围,有一个产生昆山腔的基本条件。

    昆曲源头就在傀儡湖。

    ——吴新雷关于源头的“缘起”

    “缘”是缘分之“缘”,原来之“原”,也是本源之“源”。

    昆曲的故乡在昆山,可是昆曲的源头在哪里?

    21世纪初,时任昆山文联主席的我,在正仪镇协助“书法之乡”的建设,因为听了太多关于昆曲渊源的故事,觉得颇有意思,自己不懂,也不研究,就请做学问比较严谨的陈兆弘先生来做这个题目。陈先生不辞辛劳,也不顾“**”的危险,往返流连于苏沪宁一带的图书馆资料室,于是就有了《昆曲探源》一书,该书对昆曲的源头做了深入的研究。

    中国戏曲学院戏文系主任谢柏梁看了这本书后说,过去学术界认为,中国的戏曲发源于温州,之后有了浙江的海盐腔、余姚腔,江苏的昆山腔,还有江西的弋阳腔。现在有另外一个说法,就是从唐代的黄幡绰开始,传到这边,包括到元朝的顾阿瑛,这是另一个线索。这是个很大的话题,现在也有端倪了,但是现在这个线索也就是昆山的一个学者发出声音,北京、南京的学者还未积极地回应;如果南京、北京的学者能够达成一个共识的话,中国的戏曲史可能要改写……

    又说,陈兆弘的文章“很小,但挖得很深”。

    旅游文化不是“信史”

    魏良辅认定顾坚“善发南曲之奥”。可是,顾坚的音乐之源,不能想象是哼山歌小调,那成何体统?所有的山歌小调都是平仄,不可能是流连婉转的昆山腔。

    为什么在昆山,而不是南通扬州?不仅仅是因为有顾坚,没有顾坚,也会有李坚王坚。其实魏良辅说得很清楚了,是“黄幡绰所传”。黄幡绰确实影响极大!

    黄幡绰是唐朝的宫廷乐师,昆山腔的源头是黄幡绰带来的宫廷音乐。

    慢慢地,对昆曲源头的说法就多起来了。为旅游造势,编造“传统”已经见怪不怪。可旅游文化不是“信史”。旅游打的无一不是文化的旗帜,而扭曲与破坏文化最甚的往往也是旅游。这就给伪文化提供了生存和恶性发展的土壤。你需要,我来造;你给钱,我来编。名利双收,哪管乱象成灾!

    旅游,无可厚非。

    政绩,无可厚非。(勉传

    问题是,文化人有没有起码的道德和良知!

    元末明初,正仪(今属巴城)顾阿瑛建玉山草堂,有家班艺伎,广邀天下文人聚会,前后雅集一百多次,正是在这样的氛围里,孕育并诞生了昆山腔。

    不错,顾坚是一位了不起的民间艺人,但如果说他是某地人,昆曲就发源在某地,那么,《昆山之路》是我写的,《昆曲之路》也是我写的,是不是就可以说,“昆山之路”“昆曲之路”“发源”自我的家乡盐城呢?

    再进一步说,昆曲是魏良辅研磨成功的,魏良辅是江西人,是不是昆曲的源头就在江西?

    还有一个不得不说的事实是:在玉山雅集的殿堂上,顾坚是一个没有地位的门客。草堂诗词七千首,多次写到家班艺伎,有名有姓,却无一字提到顾坚。

    很显然,雅集诸公,没把顾坚放在眼里。

    偏偏就在顾坚头上安了个“鼻祖”的桂冠!

    众所周知,魏良辅说“乃唐玄宗时黄幡绰所传”,这是所能追溯到的昆曲最早的源头。如果说鼻祖,黄幡绰才是真正的昆曲鼻祖!

    关于顾坚,至今只有魏良辅的一句话,没有其他任何文献旁证。尽管如此,我们也绝不否定顾坚在昆山腔形成过程中的重要贡献,但也绝不会无厘头地封他为“鼻祖”——或者直白地说,不能因为某种需要就去做廉价的编造。

    2008年6月,《中国昆剧大辞典》主编吴新雷曾写道:昆曲源头就在傀儡湖。

    傀儡湖在巴城境内,水质绝佳,是昆山自来水的“源头”,谁能想到,它竟然还是魂质清雅的昆曲的源头!

    先生从不轻言。在2012年第一期《文学遗产》上发表了论文《论玉山雅集在昆山腔形成中的声艺融合作用》,就这么一个专题,作者前后花费了四年的时间,“无一字无来历”。老师把玉山草堂在昆山腔形成过程中的决定性作用,以丰富的论据,严谨全面地论证了“昆曲源头”这个命题。

    老外没找到感觉

    比利时有位年轻的学者罗德,热衷于昆曲的研究和宣传,其中一个课题就是要把昆曲做成专题片,在欧洲各大电视台播放。

    他要到“昆曲源头”寻找昆曲的“感觉”。

    2010年夏天,他请江苏省昆剧院笛师孙建安先生帮忙,去某镇拍摄“昆曲源头”资料。孙建安说,你们怎么知道那里就是昆曲源头?他说,电视上这么说啊。孙建安就带他和他的助手去了。

    罗德做事非常认真。他要看,要问,要去民间寻访昆曲的蛛丝马迹。(实习神医)然而,他们转了半天,竟然一无所获,见到的仅仅是几具今人做的塑像。罗德哭笑不得,一脸迷茫:怎么昆曲的源头连个昆曲的影子都没有呢?!

    孙建安就建议,去《昆曲之路》作者说的地方看看。就通过别人要了我的电话,然后急匆匆赶到巴城老街。这时已过中午,因为他们当天还要赶回南京,所以时间非常紧张。我征求他们的意见,可以看看的有两个地方,一是傀儡湖,那里有惟一现存的关于昆曲的物证:六百年的银杏树;还有就是梁辰鱼的出生地澜漕村,村里有他的后裔、堂名老人梁铸元。他们说去看后者,于是草草吃了点东西就赶去了。

    罗德喜出望外——

    耄耋老人梁铸元眼睛里闪烁着梁氏后人的倔强和骄傲。他说家史,吹曲笛,唱昆腔……无一不显示出堂名拍先的扎实功力。

    原来如此,“源”在这里!

    罗德和他的助手兴奋异常:这才是昆曲,才是昆曲源头的韵味!

    我说,可惜时间太紧,要不,你们会看到更多昆曲源头的遗迹……

    罗德很谨慎,也很规范,之后专门赶来昆山和我签订了播放的协议。我问片子拍得怎么样了,他说还早呢,要做很多很多调查……

    的确,昆曲源头是个纯学术的问题,不能误导,更不可以权力或者金钱作为“杠杆”。

    发现“媚体”

    2011年春节前,接到某电视台李x的短消息,说,早看过我的《昆曲之路》了,他们做“昆曲源头”这个专题,要过来采访,云云。很像那么回事,也十分职业化。据说,经初步的采访,他们就发现了以前所知道的一些情况不靠谱。接着,就有昆山文化部门的领导来电话说,某电视台要来拍“昆曲探源”的专题片,要采访我,请给予支持云云。

    节后不久,果然来了。见面后,说得很认真,很真诚,像是要做篇好文章了。非常需要啊!昆曲列入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昆曲很快成了“时尚”,有为昆曲尽力尽心的,也有利用昆曲为自己谋取什么的。

    终于,有个想要弄明白“昆曲源头”的“权威”来了!

    也说不上为了什么,或者简直就是出于一种预感一种直觉,我当下就明确表示:如果不是纯粹的学术探源,如果谁给钱就宣传谁,谁有话语权就照谁说的去做——两者有其一,我就不接受采访。

    有朋友听了就说:你这么说不就完了?人家还会(敢)采访你吗?

    我就一笑:本来就无所谓啊,你要我说,我就说,说真话。不要我说,省心。

    真的省心了。(魔兽永恒之树)好。

    与之相关的,还有一件事——

    他们去找沈岗。沈对顾阿瑛研究做了非常大的投入,说昆曲探源这样的话题,那是绝对绕不过顾阿瑛、绕不过玉山佳处的。然而,因为沈岗不愿意出资(更准确地说,是不愿意和他们合作),所以就不拍顾阿瑛,不拍相关的镜头了!

    诚然,本人明明就知道,拿钱给你掌握话语权的人是另有目的的,这并不奇怪,大千世界,什么样的人没有?问题是,本应让人尊敬的媒体,你,怎么了?

    余秋雨在台湾大学回答“妨害文化人的主要对手是什么”时,曰:“传媒。”“多数传媒既仗势又媚俗,祸害了文化的精神品质。”

    我当时并不完全同意他的说法:是不是偏激了点?孰料,这样的活生生的实例竟然发生在我身边,我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发现”了“既仗势又媚俗”的“媚体”……

    于是,昆曲源头这样严肃的纯学问纯学术的专题,也就成了一个任人随意打扮的女人:

    给钱,无题变有题,小题可以大做、特做;否则,有题可以不做,大题可以小做,可以一带而过……

    且问,为钱所左右的,会是“学问”么?心气浮躁能找到文化的真源么?

    山以人名,湖以戏名

    2013年3月16—17日,以“杨守松工作室”的名义,邀请香港城市大学中国文化中心主任郑培凯教授来昆山。主旨非常明确,就是实地考察与昆曲有关的几个节点,从一千二百年前的黄幡绰,到六百年前的顾阿瑛,再到四百年前的梁辰鱼及其后裔梁铸元……

    笔者和祁学明先生全程陪同。

    桃花流水,春雨霏霏。郑培凯教授和夫人鄢秀怀着浓郁的兴趣,来到昆山巴城绰墩山村。这里“山”清水秀,环境优美,面对粉墙黛瓦前的黄幡绰的雕像,郑先生端详了一会,说,这服装是明代的。老祁说,不错,当时找不到唐代服饰图案,就这么对付了。郑说,不过,现在的戏剧舞台上,大多都是明代服饰,唐代的几乎没有见到。

    黄幡绰是唐玄宗时宫廷伶人,因为安史之乱而流落昆山正仪(现属巴城)一带,为了谋生,他将宫廷音乐与巴城民歌结合,扮演参军戏,演水傀儡。

    这是可以追溯到的昆曲源头的源头。

    对黄幡绰,昆曲人无不奉若神明。

    郑教授说:“黄幡绰不仅是昆曲的始祖,也是整个戏曲的鼻祖。”

    郑教授恭恭敬敬在黄幡绰像前照相留影。

    绰墩山是黄幡绰墓地所在。之前是一个土堆,黄幡绰死后葬于此,因名“绰墩”。(盛世军婚)上世纪大办乡镇企业,烧窑挖土,平了山头,后来筑路,湖滨路横穿而过。

    绰墩山临湖,湖原名“笠帽”,因黄幡绰演水傀儡(参军戏),因而改名傀儡湖。

    山以人名,曰“绰墩”;

    湖以戏名,曰“傀儡”。

    我说,可惜的是,水傀儡已经失传了!

    郑教授马上说:“越南还有!曾经组织看过的,不过也是岌岌可危了。”

    后来在台湾采访,学界也说,越南的“水傀儡”也到台北演出过。

    昆曲木偶戏

    昆曲水傀儡失传,昆曲木偶(傀儡)戏还在。

    昆曲发源自昆山,而后以苏州为中心,向全国扩展。就近的吴江纺织工人多,操作时,梭子上下滑行,往上用手,往下用脚,惟一空着的是嘴,嘴就用来唱昆曲。有这个基础,就出来个沈璟,成为昆曲吴江派的领军人物。

    自清朝道光(1821—1850)年间,吴江七都建立了木偶昆曲剧团。演木偶,唱昆曲,“日唱堂名夜唱戏”,“双手提活生、旦、净、丑千般态,一口唱妙喜、怒、哀、乐百样声”。他们活跃在江、浙、沪一带,有《长生殿》、《邯郸梦》、《白兔记》等五百多出拿手剧目。上世纪60年代,剧团响应“下放”号召,人员回乡务农,从此木偶沉寂,无声无息。

    2008年,经过紧急抢救,惟一在世的八十八岁高龄的木偶戏传人姚五宝,收下孙青、孙菁等学徒,传授技艺,使得濒临绝迹的昆曲木偶戏枯枝发芽,绝处逢生。不久,七都木偶昆曲团成立,接着又以七都中心小学为示范点,开展木偶昆曲特色教学活动,弘扬与普及古老的传统文化。

    也在这一年,江苏省昆曲研究会换届,陆军担任会长。11月26日,昆曲研究会和吴江市人民政府一起,召开了“沈璟与昆曲吴江派”为主题的学术研讨会,南方五个昆剧院团的领导全都赶来参加会议。研讨会收到海内外专家学者寄来的论文四十多篇,会上发言踊跃,上午开到十二点半,下午说到六点多,夕阳西下,大家依然兴致不减。

    11月27日,孙青、孙菁演出了木偶昆曲《游园》,木偶柳梦梅和杜丽娘在前面水袖善舞,游园惊梦,孙青、孙菁在后面牵线,唱昆曲: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银杏树:见证昆山腔六百年

    黄幡绰雕像过去,就是顾阿瑛所建寿宁庵旧址了——

    从一千二百年穿越到了六百年。

    郑教授此行,逗留时间最长的就是和顾阿瑛有关的几个点了——

    寿宁庵已经不在了,现在是“老年活动室”,门前一棵银杏树却高大苍劲地矗立着。(我的老婆是双胞胎

    顾阿瑛和陆麒《十月二十日陪玉山过绰墩》诗曰——轩外重栽小银杏,

    愿汝亭亭高十寻!“轩外重栽”之“小银杏”,经过六百年风云雷电,不仅高过“十寻”,而且卓然独立,高古弥健,直插苍穹!

    这是关于昆曲源头考证所能见到的最为可靠的物证。

    郑教授仿佛见到了顾阿瑛当年风流倜傥“儒衣僧帽道士鞋”的神韵,十分兴奋,忙不迭从不同角度拍摄了几张照片,还和夫人合影留念。

    银杏树下,有新建的水泥桥,车辆往来频繁,而桥西原为广灵庵,庵堂已毁,广灵桥依然健在,它是关于昆曲源头的仅存的另一个物证。桥已翻修,但原先的部分石块和桥匾尚存。桥下小河曰“行头浜”,演员的“行头”入名,可见当年傀儡戏的演出是何等频繁普及!

    春江水暖,鹅鸭成群。此情此景,令郑教授夫妇禁不住赞叹:多好的景致啊!

    值得一提的是,今人只说金粟庵,而实际上,顾阿瑛建有三座庵:寿宁庵、广灵庵、金粟庵。

    与银杏树遥相呼应,湖滨路西侧,是顾阿瑛所建的金粟庵原址。不知为什么,村里在那里建起一座垃圾场。村民反对无果,就在垃圾场南面搭小屋,初一十五便聚集烧香供奉,同时不断上访,使得村里拆迁难以进展,村民则以重建金粟庵为条件,相持不下。

    郑教授十分不解:为什么偏偏要在这里建垃圾场?他走到村民自建的“庵堂”前,大门紧锁,无法进入,就站到砖头上,举起照相机拍摄里面的“庵堂”。

    离开金粟庵原址,汽车开几分钟,到了界溪。界溪水缓缓流淌,从阳澄湖穿越312国道,过娄江,再入吴淞江。几百年来,水系没有大的变动,只是顾阿瑛所建草堂已了无踪影。老祁说,北至傀儡湖,南到娄江,东至如今的登云学院,西至界溪,都是顾阿瑛的“玉山草堂”的地界,其当年辉煌的程度,可以想见。

    老祁说,界溪之西,则为顾阿瑛兄弟的属地了。

    郑教授听了,频频慨叹。历史长河中,曾经的辉煌啊!

    “玉山佳处”并蒂莲

    几经战火,玉山草堂被毁,但并蒂莲却被留传了下来。

    据《昆山县志》记载:顾阿瑛于东亭池种植并蒂莲,相传荷种来自天竺(印度)。东亭荷池池底铺以石板,板上钻孔如莲房,荷茎从孔中钻出,这样可以防盗,也使古莲得以繁衍至今。

    民国二十二年(1933年)春,国民政府交通总长叶恭绰偶得一方古砚,背后刻有“玉山”二字。他认为这应该是顾阿瑛“玉山佳处”的遗物,当即来昆山正仪东亭探访遗迹。因为是初春,但见芳草萋萋,玉山佳处早已沧海桑田。村民告诉他,东亭池塘有并蒂莲,于是相约夏日探荷。7月盛夏,叶恭绰偕画家江小鹏、摄影家郎静山等赶赴正仪,当地书法大家李肖白陪同赏荷,成为一时佳话。

    之后,叶恭绰竟使当时的京沪火车于并蒂莲盛开季节,破例停靠正仪小站,以便游客赏荷,一时东亭荷池名声大噪。同时,叶发起成立“顾园遗址保存委员会”,整治园林,将东亭荷池重新修葺,池旁建大方亭一座,名“君子亭”,着专人看守,此规延续至1949年后,直至文化大革命方告终结。

    因为水利工程,并蒂莲池切割挖毁,当年的“君子亭”已经面目全非。老祁说,古莲池旧址依然可以寻觅,他指着一块低凹熟地说,这里就是古莲池。面对填满了杂草垃圾的古莲池,大家无不慨叹唏嘘。往回走时,却见路边有特别肥大壮硕的两棵油菜,郑教授惊讶不已——并蒂莲没了,油菜花却如此茁壮!

    好在并蒂莲已经移栽至亭林园,苏州等地园林亦有种植。在巴城所属正仪老街改造时,专建两个池塘,一大一小,种并蒂莲,建“君子亭”,上有抱柱联,为叶恭绰当年所撰:孤亭当渡堪休足,清水如泉好润喉。

    郑教授庆幸:还算不错,并蒂莲种子留下来了。

    四百年前:昆曲而昆剧

    “六百年”到“四百年”,只不过十几分钟的车程。

    四百年前,因为梁辰鱼的《浣纱记》,昆曲而昆剧矣!

    梁辰鱼出生地为西澜槽村,原属巴城,近年撤并,现属周市。郑教授兴致不减,冒雨步行,夫人鄢秀撑伞伴随左右。面对刻着“澜槽村”三个字的巨石,郑教授注目凝视,仿佛默默在与梁辰鱼对话——

    郑教授为昆曲所做的一切,海内外有目共睹,昆曲人无不敬之仰之,相信梁辰鱼在天有灵,一定会为之喝彩,为之叫好的!

    郑教授夫妇走进村内,寻寻觅觅,流连忘返。

    春雨霏霏,小河水在黄灿灿的油菜花的映照下,显得妩媚动人!

    郑教授此行,不仅瞻仰梁辰鱼出生地,还要拜访梁辰鱼后裔梁铸元。

    鑫茂路,鑫茂小区。新建的农民拆迁房,排排新屋整齐漂亮。梁铸元住在车库里,极小的一间,堆积杂物,阴冷丝丝。九十五岁的老人坐在轮椅上,嘴巴瘪进去,长寿眉挑出,听觉尚灵敏,眼睛浑浊却透着亮光,老人精神尚可,思路十分清楚。

    郑教授请老人签名。老人握笔凝重,写下“梁铸元”三个字。郑教授见了,十分高兴,赞称写得“很好”!接着,老人又按教授所求,写了四个字:昆曲传承。

    2009年2月笔者第一次采访时,老人不仅吹笛(昆曲曲牌),还能唱,如今是不能了。老人听我这么说,很自豪地接话:我会唱五六出戏!《长生殿·闻铃》、《西厢记·游殿》,都会。还说到,当时(堂名)多,你唱一出,我唱一出,不能重复的,你唱这个,我就唱那个。

    郑教授问,(堂名)一般几个人?答:九个。八个鼓手、道士,一个人唱,也有两个唱的。

    说到梁辰鱼,老人说:(他)荒唐,吃酒,吃昏了,“卖唱”(唱的是昆曲)!

    郑教授说,他(梁辰鱼)是“花花公子,到处流荡”。

    奇妙的是,梁辰鱼被梁家看不起,被认为是最没出息的。

    现在老人对昆曲依然念念不忘。苏州电视台每周日下午五点,有昆曲,他从来没有拉下,一定要看的!

    后来我们路过老人原来住处,但见断壁残垣,一片废墟。正下着大雨,不便下车,郑教授便从汽车内向外不停地拍照。

    9月2日,因为一场感冒,老人去世。

    接到电话,匆匆赶去,但见披麻戴孝者云集,老人五个女儿,五代同堂,却无一人会唱昆曲,又见“道士”卖力地在唱,唱的是昆山南部比较流行的“宣卷”……

    当天晚上,给郑教授发去邮件——老人去世,昆山堂名成绝响。一叹!

    老人一生与昆曲结缘,却是“宣卷”为他送行。又一叹!两天穿越千年

    昆曲大美,冥冥之中,总有神助,总有传承。

    昆剧传习所十二位董事之一吴粹伦是巴城人。

    青春版《牡丹亭》柳梦梅扮演者俞玖林,中国戏曲学院教授、昆剧名旦顾卫英,因昆曲而成为新版《红楼梦》薛宝钗扮演者的李沁,上海昆五班钱瑜婷等主要演员,都是巴城人!

    更有巴城企业家沈岗,斥巨资浓缩重建玉山草堂,对顾阿瑛及其有关文化现象做了卓有成效、十分靠谱的研究,并历经数载,与社科院文学研究所联合出版了“玉山雅集”诗文集六种——此诗文集成为有史以来最为齐全的文本。

    就在新建的玉山草堂,老祁带郑教授看梁氏家谱。这是道光二十九年(1849年)最后一次修订的家谱,为抄本,原件藏苏州文物管理所。老祁说,梁辰鱼没有子嗣,现在的梁家都是旁系所传。沈岗还藏有存世稀少的顾阿瑛的画……

    郑教授夫妇实地考察的第二天,还参加了有上海昆曲研习社甘纹轩等人参加的“曲会”——曲会让郑教授感动不已。他的夫人鄢秀说,我回去要把手机铃声改为昆曲,还说,要抽出时间学唱昆曲……

    昆曲故乡探源,两天穿越千年——

    1200年前黄幡绰;

    600年前顾阿瑛;

    400年前梁辰鱼;

    90年前吴粹伦(传习所);

    当代俞玖林、顾卫英、李沁、钱瑜婷……

    我问郑教授,感受如何?

    郑教授说:没想到,有关昆曲的这么多人和事,都集中在这样一块地方!

    我说:一千二百年到现在,昆曲源头,源远流长,非常清晰的一条线……

    郑教授颔首,笑曰: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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