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木火刚回城三天,石占金与石黑土就来看他,又说起当初在向汉坚婚宴上没看到文宗龙,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据说他都当董事长了,相约去看看他。
第二天是星期天,石占金、石黑土,两人依约来甘木火宿舍,还带了女眷。因为都休假起床迟,也没用早餐,等大家上街吃过早饭已近响午。
这时,正午的太阳照着武陵山镇北门外的石板路,甘木火一行沿这条旧时的管道向文宗家走去。其中与石黑土并排而走的女子自然是他爱人田双凤,与石占金并排而走的姑娘是他在北京美院进修期间认识的女朋友小丁,身穿牛仔服,削一个时髦的光头,甘木火一个人走在四人旁边自感有些落寂。
不过三四里路,五人爬上一小丘,走过一片果树林,就见一栋四层高的楼房,四周苍松翠柏比肩,门前坪场不设篱笆,只摆放适量盆景,这就是文宗龙家。
文宗龙见有朋自近处来,不亦乐乎,将大家带至客厅,又是倒茶,又是递烟。大家不分宾主坐下,免不了说些离别与重逢的话。
一杯茶过后,大家尽诉衷肠,公认文宗龙变化最大,更高更黑,虽然还是那么本分的样子,但已显得坚定和充满信心,谈话间对农事也熟悉,对花木市场,果品行情如数家珍,还谈了一个用树的年轮来破案的故事,到底是当上董事长的人。
谈了一阵话后文宗龙说:“你们坐一会儿。我去山上提鸭子,再搞几条鱼。我们今天全部搞绿色食品,不带一点现代污染。”小丁是城里人不知鸭子和鱼怎么会都在山上,就带着疑惑的眼光望石占金。石占金会意地笑笑说:“放养在山上的。”可小丁还是不懂,问道:“鱼怎么是放山上?”文宗龙解释说:“是放在山上的过冬田里。”小丁这才明白,说:“哦!”但转念一想,说:“那怎么捉呢?一般都是钓或是打网、拉网。这很新鲜,我们一起去看看吧。”甘木火赞同说:“那就去看看吧,现在时兴的是钓鱼比吃鱼有味。”文宗龙答应道:“主随客便。”说着去换上高筒鞋,提着一个鱼罩子在前面带路。
几人说着话随文宗龙从屋后上山。原来山上有很多盆田,又依靠雨水种稻,为了确保春耕时有水,这些田长年蓄着水,俗称过冬田。自分田到户后村民们就买二三十元的鱼苗和一二十只鸭苗放田里,也不用喂养,任其野长,盆田如盆,鸭跑不出去,只到要吃时就去捉就是了,这可是真正的绿色食品,不仅没喂催长剂,增肥激素等催猪又催人的化学物品,就连水也没有任何污染。
不一会儿,文宗龙带大家来到自家的田头,在这群山如海的背景下,他手持鱼罩,一个象无底的背篓样竹具,在田里悄悄接近鱼群,搜寻红尾大鲤,一旦锁定目标,一罩下去便有种种结果,对于鱼来说,生死系于一刹那,对于人来说,有兴奋、惊叹,……
文宗龙一边罩鱼,一边说结果:“唉,跑了。”又罩:“搞到一个。”伸手进去抓来一看:“太小了。”又放掉,又罩:“搞到条大的。”伸手抓出来,果然很大。小丁问:“还没抓出来,你怎么知道是大的?”文宗龙答:“这容易,罩着了,鱼在里面乱撞,你听得到,撞得重就大。”甘木火觉得很有趣,这正适合自己这急性子,立刻就脱鞋下田去试,也不顾弄得一脚泥,觉得比钓鱼有味多了,钓鱼有时一天得不到一条,这罩鱼不同,你就跟着红尾巴赶,看在眼里的,那实在过瘾。文宗龙让甘木火罩鱼自己去捉鸭子,用一根竹竿去压鸭子的头。这也不容易,因为水有点深,按住按住又让鸭子挣脱了,这些放野的家伙比圈养的鸭子有劲多了,越大越有劲,最后只好不得已而求其次,将其中的榜眼与探花捉去算了。
下午三点,由文宗龙主厨,其他人帮厨,一桌农家绿色食品宴席完成。大家将碗筷摆好后依次入席。文宗龙父母坐上席,其余人在下首随意围定。文宗龙给几位男士倒过酒后举杯致辞说:“今天主要是为甘木火洗尘,来,为他重返报房上班干杯。”大家共同碰杯后各自一饮而尽,然后一边吃菜一边谈论起文宗龙搞房地产公司的酸甜苦辣,公认其中最令人头痛的当数三角债中的杨伯劳。甘木火借机回礼道:“为感谢文董事长的盛情款待,为文董取钱顺利走一个!”说着与大家碰杯。
文父是大家子弟,还当个中学语文教师,说话温文尔雅,一派有朋自近处来,不亦悦乎的样子。文母可不管你那些子乎者也,满腹心事都写在脸上,这时忍不住问道:“木火,你怎么不带女朋友来?”甘木火笑道:“你家宗龙都还没找到,我不过是一个小工人,自然就更难找了。”文母嗔道:“他那里是找不到!他是不肯找。你问他,介绍那么多好姑娘!那一次是人家不愿意?都是他看不上。不知他要找什么样子的!他又不肯讲出来。你们从小讲得来。帮我劝劝他。”甘木火认真答道:“这倒没想到。这一期我一直在乡下,再讲,也不会往这方面想。凭他的条件,谁会去操那空心!岂不是杞人忧天?不过你老既这么讲,我们也该问问了,不小了,都二十七八的人了。好像我也想起了点什么。你老放心,缘分到了时你不催,他也会将儿媳妇带回来的。”
之后,大家又为石占金与小丁早日喜结连理干杯。特别是小丁,人家是大城市人,又是新人,更应该格外热情招待,这也是将她放在最后致辞的原因,压轴戏嘛,一直到席散,话题都围绕她来。
席散,文宗龙送大家一直到平桥。临别,甘木火问他:“你这么好的条件,怎么迟迟不讨亲?我想肯定有缘故。”文宗龙迟疑道:“太忙,哪有那闲心?”甘木火知道他讲的不是真话,可他心里已有了计较,这个深藏心中多年的秘密也到了该公开地时候了。
第三天晚饭后,贺娜正洗脚,见甘木火上门,惊喜地说:“哟,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请坐。”甘木火坐下,望着她那藕节一样的小腿,说:“这么早就洗脚睡啦?我还准备邀你一起出去推销去。”贺娜很感兴趣地问:“有目标吗?我洗了不一定就睡呀,我穿鞋就走。”
一会儿,两人走石板路出北门。甘木火试探地问:“晚上没什么事吧?不会影响你约会吧?”贺娜奇怪道:“什么约会了?难得你想到,这么多年来头一次听你讲,今天一定不只是为了推销吧?”甘木火想想:“就算是吧,就不能找老同学讲讲白话。”贺娜:“我说了,是什么风将你吹来了,天天在一个局,突然就想起老同学了。”甘木火:“怎么是突然?时常都想着,但你不答理嘛。”贺娜:“几时又不答理了?”甘木火:“你是忘记了,但我却记得,石占金到场里那次,你不是招呼都不打吗?”贺娜:“那他不是也没喊我嘛。”甘木火:“就算这样,可在场里两年,你不是与我也没讲上十句话吗?但与其他人不论男女都一天讲到夜!”贺娜:“那你呢?以为大家不知道你与何萍的事吗?”甘木火理屈词穷,王顾左右而言他,问:“你有那么多追求者,就没一个合适吗?就说你现在的这个影子,又帅又年轻。”原来市局里有个科员追她追得正紧,几乎每天都来拜访。贺娜幽幽道:“人倒不错,只是太小,讲不到一起,简直是太肉麻,让人很不习惯。”甘木火话锋一转,说“你与文宗龙一样了,人家太热情了又嫌肉麻,太冷了又嫌人家傲气。”贺娜无语,似有所悟,半晌后问:“文宗龙?多年不见,他真行嘛!搞什么生意?他小伢多大了?”甘木火:“他还没找对象呢,什么都做,正计划搞房地产呢。也算一个不小的老板了。”贺娜想着往事说:“看不出,他一直就爱哭脸,象个女孩。”甘木火:“那是环境造成的,现在不同了,也很不容易,生意做得很红火,这也有点遗传。他祖上做生意就很厉害,现在都还流传着很多故事。”贺娜:“是吗,我怎么没听说。”甘木火:“你不大去听呀。就说他公手上。当年,各铺生意都淡了,尤其是铁钉,跌了半价还卖不动,店主们正愁,他公就放话,为照顾同仁,愿按原价统购。一时间全城铁钉全运往他家,因人多难等,也不细称,大家估堆堆抛售给他公,还感激不尽。可不久就遇上川军攻城,随着战事持续不断,弹药日少,火药尚可赶制,而铁砂难求,最后官府就出高价购卖铁钉做子弹,这一下他公就发了大财。至于装船下洞**京都那些商界故事就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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