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新言遭遇袭击的事?”本应惊讶的忧鹿在问这件事的时候却是一反常态的平静,仿佛早就知道跃凡与这件事毫无关系,他的表情很微妙,眉毛习惯性地跳动着,就像是不自在地说着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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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自然。老朽从不屑于骗人。”
夜幕降临,他们在暗中对峙,雪亮的双眼仿佛锋利的刀尖。
忧鹿皱着眉,话锋一转道:“村长是怎么知道我昨夜之事?难不成是新言的父亲告诉你的?”
跃凡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他想起那个沉默寡言的男子,阴郁的双眼仿佛从未被阳光照亮,不展的愁眉仿佛有千万重山压迫,连面对新言时强颜欢笑的面容也有未将心中的忧愁显现。
他看不透他,而他亦未相信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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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叵测的人心。
不知道新辕是怎样看待自己的。忧鹿默默想到,是亲密无间的朋友?亦或是生死相向的敌人?而这残酷的世间,从不会给你一个温柔的结局。
和跃凡争论也没有结果,他没有杀人,却无法让跃凡相信自己是清白的。
“也罢。”忧鹿道:“这件事暂且放下,先说说你的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跃凡一怔,寒意笼上心头。
“如果我猜的没错,你也来自摘星楼吧。”
跃凡将五指扣在掌心,手背上青筋凸起,宛若狰狞交错的老树根。
看到跃凡紧抿着唇,冷汗直流的样子如同见了鬼。(
齐鲁书网)忧鹿只有替他说道:“你如此肯定我就是杀人凶手,甚至也无法完全排除新言是无罪的,不就是因为我和新言都是摘星楼中之人吗?你如此厌恶摘星楼,因为你并不如我和新言,是斩杀几乎所有同伴,一步一步都是淌过成河的鲜血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而你只不过是个逃出牢笼苟且偷生的鼠辈而已。”
“不!”跃凡哑着嗓子尖叫一声,道:“不不不!你们都是魔鬼!双手沾满鲜血,将他人的生命当作追名逐利的阶梯。而我只不过是个正常人。”
跃凡的确曾经在摘星楼中呆过一段时间,那都是四十年前的事,当时他只不过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被摘星使者选中。当时他记得父母和自己都很高兴,离开的时候吃了过年才能有的可口饭菜,穿着干净的新衣,高高兴兴地跟着摘星使者离开。(
霸主轮回游都市)那时候他天真地以为自己的命运被改变,不用在着穷苦的村中默默无闻地度过自己的一生,要出人头地光耀门楣。他的确是命运的转折,以至于他一生都困在了那暗无天日地华丽牢笼里,即使躯壳早已逃离,心却永远也逃不开。
时光如指间流沙,当年的很多事都已经淡忘,可唯一刻骨铭心的是每一天都有人死去,流不尽鲜血和丢不完的尸体。他几欲癫狂,直到小小得孩子将尖刀****他起伏的胸口,那一直鲜活跳动的心脏有了短暂的停歇,他在意识模糊的时候再一次看见送他出门时的父母,饱含风霜的面容上洋溢着喜悦欣慰的笑容,在那一瞬间灿烂得刺眼。可他却将恐惧都遗忘了,只想到终于要解脱了,这个噩梦终于要完结了。而刺杀他的孩子,正是他多日来保护的对象,他怜悯和自己一样的孩子,却是用生命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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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却命不该绝,待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堆满了尸体般的乱葬岗中,他如恶鬼一般地掀开压在身上的尸体,仿佛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他在深山流落几年的时光,和野兽为伴,茹毛饮血,却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回到朝思暮想的家中。房屋依旧人不在,他的父母在不久之前因为一场大病,双双去世,他回来,只见到两座孤零零的新坟。
他深重地憎恨着摘星楼,却又把那些日夜膨胀的怨恨压抑,在强大的势力面前,他弱小如蝼蚁。他告诉自己忘记那一切,却又时时刻刻在那之中饱受摧残折磨。跃凡无比清楚忧鹿和新言是如何走出摘星楼的,无论多么恨,本能却是恐惧的,他们早就将灵魂卖给了魔鬼。
忧鹿见跃凡神色痛苦,微微佝偻的脊背在渐深的黑暗里发着抖,夜风将最后的温度吹散。(
抗日之兵魂传说)他抬头望了一眼阴沉的天宇,夜幕低垂,无星无月,心中莫名的烦躁,仿佛山雨欲来风满楼时的沉重压抑。
没有了交谈的必要,他转过身慢慢往回走,夜里的村庄寂静,却时有几声鸡鸣犬吠。谁家的灯火未灭,朦朦胧胧地照出两三点暖黄,像是留给夜行人的指路之灯。
他的背影比黑夜还沉默。
忧鹿心中一团乱麻,衣衫和发尖都被雾气打湿,寒意无孔不入。
他从黑暗中来,还不曾被光明温暖,终究还是归于黑暗。
突如其来的秋雨缠绵了两日,细雨斜斜,沥沥淅淅,宛如万千愁思,不绝不尽。世界被雨水淋湿,飒飒冷风吹散湿润的暗光,伸手便触摸到了寒冬。
新语站在屋檐下,抬头张望漫天细雨,他伸出细白的手掌,将雨水接在掌中。
“站在这里做什么。”新辕见他穿得单薄,怕他着凉,担忧道:“快进屋来吧。”
新语却摇了摇头,他摊开手掌,雨水便从指缝间流走。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竟是满脸比雨水还冰冷的泪水。他吸了吸红红的鼻子,轻声问:“爹爹,我怎么哭了。这雨水,是天空的泪水吗?”
新辕一怔,眉心如刀刻,弯腰擦去他脸颊上未干的泪迹道:“是啊,天空正送秋天离开,小语流泪是因为感到悲伤,小语是个善良的孩子啊。”
“那爹爹感到悲伤吗?”
“如果小语不快乐,爹爹就会很伤心。”
“那小语要快快乐乐的,爹爹才会高高兴兴的。”
“好孩子。”新辕摸了摸新语的头顶,心中的忧伤却更浓。
新语刚出生便没了母亲,他是早产儿,仅仅只有七个月便早早地来到了这个世界。他生下来的时候又瘦又小,瘦骨嶙峋得可怕,呼吸微弱,几近停息。新辕失去绿暖,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失去这个幼小的孩子。自己身为大夫,将他人从死亡的边缘拉回,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妻子一步步远离自己,束手无策,回天乏术。这么多年他一直耿耿于怀,从未走出愧疚自责的阴影。新语便成了他的一切,甚至忽视了敏感孤独的女儿新言。
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好父亲。他哀叹,这失败的人生。
新语却又开口打破了他乱纷纷的思绪,他稚嫩的童音听起来有些颤抖,黑漆漆的痛苦泛这恐惧的光。他道:“爹爹,我昨天晚上梦见了娘,可又不像娘。她穿着脏脏的衣服,站在一条河边。那条河很宽,像海一样望不到边,黑色的河水一会儿翻涌,一会儿平静。我很害怕,她的眼神一点也不温柔,恶狠狠地盯着我,不停地骂我是个坏孩子,是个该下地狱的恶魔。她说她要从这条河到另一个世界去,她叫我也去,可我不想去,她就把我推到了河里。我不会游泳,河水臭烘烘的,像腐烂的动物的气味,我不停的乱弹,可河水还是漫了上来。我大叫着娘,却只听见她的大笑,声音沙哑像乌鸦一般唱起了歌。”
“诅咒从这里开始,
黑色的冥河永不停歇,
沾满血的双手,
恶魔洗不清的罪孽,
他的眼睛将世界颠倒。
谁听见夜里的悲歌,
唯有九幽之风,
才将怨恨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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