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见主子如此失常的行为,霞姑姑忙上前去搀扶。
夕颜只轻摆了摆手,将那瓷瓶往桌子中间移去,问:“有多像?”
青儿瞥向霞姑姑,见她迟迟不语,便冲她轻眨了眨眼,示意她实说无妨。
霞姑姑这才回道:“同娘娘有七八分的相像,因您是倾城的容貌,所以那女子叫人见了,自然而然会想到娘娘。”
自方才听了她的话,夕颜的回忆就似回到了裴申骗她出萧府,以致她被赶出萧家的那晚,他说过,他有一个妹妹,与她长得极像,想来便是这个乌兰诺云了,思及此处,夕颜不禁一笑,果真老天不忍见天子日日情愁难抑,这乌兰诺云,注定是属于公孙熠的。
见主子无端笑了出来,青儿怕她心里难受,忙说道:“娘娘!那乌兰国的公主虽是与您有几分相像,但远不及您气质出众,且没有您一样的牡丹点眉。”
夕颜轻抚了抚自己眉心的牡丹,想到这牡丹的来历和与之相关的故事,无奈笑道:“我宁愿没有这与生俱来的。”
青儿不明白她话中之意,只怔怔地立在一旁。
知她们两人是关心自己的,夕颜笑道:“不用担心我,皇上能多一个人陪伴,我便也能闲下些。”说着,唤来了赵公公,吩咐道:“去将库房中那对玉如意送去苍穹宫给乌兰国的公主,毕竟在她之前,我是这个后宫中唯一的娘娘,她既来了,我是要表示些什么的。”
“这……”赵公公有些不明所以地望了望一旁的霞姑姑,见她也只是锁眉不语,便斗胆问:“这玉如意是皇上专程命人打制给娘娘您的。若是送了人,怕是不好吧。”
夕颜笑了笑,却并未改变心思:“照我说得去做吧!”
赵公公只得领命退了出去。
“娘娘您这是何苦。”一直蹙眉的霞姑姑,终是忍不住开口了。
夕颜一笑,望向她,看来她是明白了自己的用心,只问:“你说,这个时候,皇上应该已经迫不及待去瞧那个同我相像的女子的吧?”
直至傍晚,赵公公才匆匆回了来。只进了凤仪宫的宫门,便一直愁眉不展,守在殿门外焦急等着的青儿。一瞧见他转过圆形拱门的身影,便忙迎了上去,问:“怎这般丧气的模样?出了什么事吗?娘娘到底是为何要送那玉如意去?”适才她并且听懂霞姑姑与夕颜之间的言语,但心中总是记挂着放不下,觉着不安。便一直在外面等着赵公公的音信。
赵公公深深叹了口气,只道:“去得真不是时候。”便进了殿中与夕颜回命。
夕颜见他长一声短一声地哀叹,便知是应了自己的打算,不禁含笑朝霞姑姑望了一眼。
霞姑姑垂首摇了摇头,手中理着丝线,无奈道:“既不想见。便直说便好,何苦这样伤人伤己?”
“并不是不想见,而是如今正是不必再见的时候。是该能为他做更多的人来替代我了。”夕颜含笑绣着手中的小小肚兜,她已经将潇然当做自己的孩子。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如今只青儿一人蒙惑不解,她只得急急朝赵公公问:“为何去得不是时候?”
赵公公哭丧着脸:“皇上正在那儿呢!瞧见我送去的玉如意,当时就龙颜大怒,愤然离去。”
“什么?”青儿这才明白过来。望了望夕颜,见她释然的模样。只得欲言又止,回问向赵公公:“那皇上可见着乌兰国公主的容貌了?是何反应?”
“皇上倒是十分淡然。”赵公公瞥一眼主子,继续说着:“倒是那个乌兰国的公主,直勾勾的一双眼睛望着皇上。”
“必是个狐媚坯子了。”青儿听了,愤愤道。
夕颜轻皱起眉,停下手上的针线,望向青儿:“这是什么话?她是皇上的妃子,何来的狐媚之说?且不说你不与她相识,不知她的品性,光是方才的话,都不该由你来说,好在这殿里近旁的就我们几人,若是别人听了去,难保我将来能够护得了你。”
青儿自知主子的话没错,只得深深埋下头去。
夕颜的语气缓了下来:“皇上肯在册封之前去瞧她,她便必是个能够在宫中扎根的人。”
“皇上会去看她,还不是因听闻她与娘娘您长得像。”青儿小声嘟囔着。
夕颜并未责怪,只笑道:“我问你,皇上待我如何?”
“自然是无微不至的。”青儿脱口而出。
“既然如此,她与我相像,皇上将来也会这般待她的。”夕颜细细望着手中绣好的龙纹花样。
青儿争辩道:“可是即使是相像,那皇上喜欢的,是娘娘您沉静的性子和才情,并非她那草原人的无理野蛮。”
夕颜笑着摇头,手上继续绣了起来:“皇上喜欢真实的女子,只要是心思不坏,她会得皇上宠爱的。”
青儿不能理解,只能愤愤地立着。
“皇上喜不喜欢她,你又是置得什么气,争得什么理儿,娘娘这样做,必然是有娘娘自己的原因,她必是为皇上着想的。”霞姑姑似渐渐明白了主子的苦心。
夕颜含笑望向她,只道:“我只愿平静度日,却不想叫皇上日日失望,如今有这样一个她来了,我心里也能够踏实许多。”
青儿仍不能体会,只道:“我去给娘娘端些茶水来。”便闷不吭声地离了去。
霞姑姑望着她离去的身影,玩笑道:“主子没有争宠,她倒是比主子还要不平起来。”
夕颜垂目望着花样,听了此话,只眉上蹙了蹙,细想片刻,便又恢复了平静。
“娘娘!”一边的赵公公见主子并不在意,忙将未禀的话讲完:“苍穹宫的那位说了,待这几日忙完,便会来亲自同道谢。”
“知道了。”夕颜明白,这位公主必定也是听闻了与自己相像的消息,自然会来探个究竟。
接下来的几日里,天儿倒是出奇晴得极好,地上化了的雪水也不见了痕迹,除了有些冷冽的寒风,这万里晴空,倒还真不像是冬季里常有的。
“快除夕了吧?”夕颜静坐在院中梅林旁看书。
正在摆置茶水的青儿听了,忙应道:“是啊!再过两日便是了。”
夕颜轻揉了揉眼角,将书轻放在石桌上,抬头仰望着天,却因有些刺眼的日头而不得将手置在眉上,遮住阳光,自言自语道:“过了除夕,春天便近了。也不知父亲和母亲在家中过得可好,今年可是我第一次不在他们身旁同他们一起守岁,若辰也远在边境……”
“娘娘若是思念父母,便可回去瞧瞧,皇上不是说过了吗?准您随意进出皇城的。”青儿将茶盏送到她跟前。
夕颜接过茶,轻笑着摇了摇头,并非她不愿回去,只是父亲曾经的所作所为,她仍旧无法释怀,如今自己入宫为妃,已是再次遂了他的心意,他自然是觉得无限风光,而自己并不想看到他那般自得的模样,因为自己会情不自禁地想到萧家,想到萧家牺牲的人,想到死去的子逸。
青儿常能看出主子的思家之态,却没没劝时,她都是一笑置之,久而久之便知道,主子是与她的父亲有间隙的,因此总话到此处,也不多问下去。方才听她提到春天,青儿明白,她是在牵挂弟弟,便笑道:“瞧瞧这极暖的天气,是春花烂漫的季节近了,奴婢知道娘娘思念乔将军,皇上不是有旨吗?待春日到了,尹昭轩去边境接手领兵,将军便能够回来了。”
虽知听了这个名字,自己会强忍不住,但却不想再闻,心仍会这样痛,或许是听了叶慕说出昭轩离开她的实情之后,她便再难刻意忘却,反记得更深了。
“当真是回一个便会去一个。”夕颜苦笑的,是身边在意之人,总不能如愿不离。
“贵妃娘娘!”沉静之时,有宫女来报:“云妃娘娘来了。”
待那人离去,一旁的青儿忙说道:“这几天下了早朝,皇上虽是日日来同娘娘您一起,却每晚都歇在苍穹宫,这云妃娘娘偏是在这样的时候来,必定是不怀好意。”
“好了。”青儿提到那乌兰诺云便会如此咬牙切齿,夕颜不免要教育她几句:“她是何用意,来了便知,由不得你在这胡乱揣测,如此口无遮拦,难免会叫别人认为,是我准你如此,你才敢这般骄纵,我本无意,却难免被人说是容不下她。”
青儿这才沉下心来,含愧道:“娘娘!我并不是有意如此的。”
夕颜锁眉道:“我知道你的心,但也不要做的太明显了,免得惹来祸端,懂吗?”
青儿听了,惊愕地望着近旁的主子,有些骇然,却见她并无怒色,便是明白主子已经揣出了自己深埋的心事,不免又羞又怕,再未吱声。
“姐姐好闲情,在梅花树下看书品茶。”乌兰诺云只带了陪嫁过来的两个丫鬟,看来并未有什么敌意。
虽是早先在脑海中想象过这乌兰国公主的模样,待她近在眼前,仍难免盯望许久,乔夕颜看得出来,乌兰诺云也是一闪而过的惊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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