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正是卢子婳第一次到纳兰府上的学堂读书的日子。
一大清早儿,卢子婳就起身梳妆打扮,她想用自己最好的状态去见纳兰容若,当然,也希望自己在纳兰府所有人面前,留有一个好的印象。
卢子婳静静的坐在梳妆台前,仔细看着镜中的人影,笑靥如花,眼里的欢快之意是无论如何都遮不住的。正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应当就是这样的心情吧。
“小姐,衣衫我都准备妥当了,您过来挑选一件吧?”
卢子婳前几日便已经早早儿的嘱咐晚晴,准备好几件像样儿的春装,可以想见,她是如何重视今日到纳兰府之事。
卢子婳试了几件衣裳,左挑右拣,偏偏选不出一件最合自己心意的。
真是奇怪,晚晴深知她的喜好,准备的都是平日里自己偏爱的衣服,怎的今日,左看右看还是不满意。
这一件颜色过于鲜亮,虽说是百花盛开的春天,可是难免有花枝招展之嫌,若是晴朗的天气里,外出游玩儿,当真是不错的,只是不太适合去学堂。
那一件呢?墨绿色过于暗沉,若是在纳兰府中见到容若家族中的长辈,怕是不讨喜。
这些衣裙挑来拣去,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还是没能选出一件极衬自己心意的装束来。卢子婳心里有些急躁,她可从来没有为穿衣打扮如此费神过。
这可当真是,若你把一件事情看的过于重要,就会惶惶然,自乱阵脚。
卢子婳心下不禁有些懊恼,自己断然不是行军打仗的材料,军前自乱阵脚,本是行军之大忌。如此想来,花木兰替父从军保家卫国的事情,当真只能是仰望而不可及的。
卢子婳的脑海里冒出许多稀奇古怪的想法,自顾自的天马行空着,由着晚晴在自己身边忙来忙去。
“婳儿?”孙氏踱到屋中,看到丫鬟手中的衣衫堆了一层又一层,好笑道:“你这个丫头,一大清早儿的,在屋子里折腾什么呢?”
“额娘?您怎么来了?”
“早膳都在桌子上摆好了,左等没有人,右等也不来,我可不是只能亲自来寻你了?”孙氏吩咐丫鬟将菜碟从食盒中拿出来,摆在一旁的小几上。“我已经吃过了,专程过来,带了饭食与你。”
卢子婳正在试穿一件鹅黄色的长裙,听到孙氏的声音,忙过来揽着孙氏,道:“额娘,我今日要跟随表哥一起,到纳兰府的学堂读书,您说,今日穿哪一件好些?我一时真是拿不定主意。”
晚晴连忙跟在卢子婳身后追了过来,“小姐,您怎么不吭一声就跑过来了?你身上这一件衣服还没料理齐整呢。”
卢子婳闻言,低头一看,可不是,衣带还未系的完整。幸亏这屋里除了额娘和丫鬟没有其他人,要不然啊,可真的又是“成何体统”。
孙氏看到卢子婳“衣衫不整”的样子,爱怜的用食指戳了戳爱女的脑门,嗔怒数落道:“你看看你,果真还是个女娃娃,我还当是什么天大的事情,能把你着急成这个样子?赶紧回去把衣服穿好,我看那,真该找一个颜嬷嬷那样的人儿来,教教你规矩。否则啊,难保哪一天你真的出去翻墙爬树去。”
“颜嬷嬷?额娘,您说什么呢?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段日子,表姐过的简直是上刀山下油锅的日子!您忍心看着我,你的最亲最亲的女儿,受那个苦?”
卢子婳冲着额娘挤了挤眼睛,又小声抱怨道:“那个颜嬷嬷是不是和我们孙府有仇啊?表姐每天都被她折磨的闷闷不乐的。”
“你这孩子,净在那里胡说,哪里有什么仇恨可言?反过来,正是我们和纳兰府关系亲近,才能劳得人家颜嬷嬷的大驾,过来孙府给萦哥儿指点一二。让你们学学规矩哪里就是受苦了?这可是终身都受用的事情。就算那颜嬷嬷是严厉了些许,是让萦哥儿受点儿苦,我看那,也不是什么坏事儿。萦哥儿这孩子,从前,顽皮的好似那猴儿一样的,在颜嬷嬷的教导下,我看呐,规矩学的也是还不错。”
“表姐那是逼不得已,即便是规矩学的好,也是受了那个颜嬷嬷太多的折磨罢了。”卢子婳撒娇着,依偎在孙氏的肩膀处,蹭了几蹭,又道:“我也只有在额娘面前,才敢放肆。因为婳儿知道,无论如何,无论什么时候,额娘肯定都是向着我的。”
此时此刻,孙氏如同全天下的母亲一样,温柔的替卢子婳将衣带系好,温柔道:“那是自然的,谁叫我是你的额娘呢?”
晚晴站在一边,看到卢子婳这般难得一见的小女孩模样,又看到孙氏眼中流露出来的,对女儿的一片慈爱之情,顿觉颇为感动,会心一笑。
别看子婳小姐平日总是端着一副大家闺秀知书达理的样子,其实她内心里,还是很天真活泼的。她这一句话说的倒是不假,也只有在孙氏身边,才看得到她如此撒娇的模样。
卢子婳用手抻着身上这一件鹅黄色的长裙,还是不甚满意。
她撅了撅嘴,“额娘,您说这个颜色会不会太过稚嫩了?还有啊,样式好像也有些老。”
孙氏从自己丫鬟的手上挑了一件粉红烟色春装递给卢子婳,“喏,你去试试这一件,前几日老夫人亲自给你挑选的布料。”
卢子婳看着孙氏贴身丫鬟手中叠的整整齐齐的几套新衣,方才明白过来,额娘真是料事如神。她准是一早儿就想到自己选不出合适的衣裳,特意将前几日新缝制的几套春装给自己送了过来。
卢子婳听从孙氏的话,进屋换了一身儿新衣服出来。
卢子婳皮肤白皙,最是衬一些娇艳的颜色。
一身粉红烟春装,裙摆处点缀着团簇的花朵,清新典雅。她的头上带了一支素锦百须花样式的簪子,簪子下面垂了几许银丝流苏,而在银丝流苏的底部,又分别点缀了粉红色的樱花,素雅却又不失朝气。
“虽说是春日,这几天,天气渐渐回暖了,可是风寒还很是料峭的。昨日我在老夫人屋里,竟觉得还是能用得上汤婆子。”
孙氏又拿了一件樱花的白色披肩出来,仔细的给卢子婳披在身上。“还是多穿一件,暖和儿些,莫要着了凉。过一会儿,你们乘坐马车去纳兰府,切莫贪恋外面的景色就将马车上的帘子打起来。那马车跑起来之后,风还是很疾的。你可知道?”
这一件披肩穿在卢子婳的身上,恰如其分的弥合了衣裙稍显艳丽的张扬,让人眼前一亮的同时,又倍感舒适。拨弄一下发簪上的流苏,卢子婳越发觉得喜爱。
“好了,可算是找到一件衬你心意的衣衫了?赶快去吃点儿东西,若是凉了,便叫丫头给你端回去厨房热一热。”
卢子婳对这件衣服满意极了,欢快的走到小几前坐下,夹起小菜儿尝了尝,“不用端回去热了,我尝着,倒还是热乎儿的。”
孙氏仔仔细细的端详着卢子婳,她的眉毛,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嘴,好似怎么都看不厌一般。
“那就多吃一点儿。”孙氏一边说着,一边又夹了些青菜放到卢子婳的碗里。
卢子婳这边厢刚吃到一半儿,只听得小厮在帘子外面禀告道:“卢小姐,我是大爷身边的二栓,大爷刚派我过来,给您传个儿话儿。大爷说,他那边已经准备妥当,待你前去,就可以出发了,他会在前厅处等您。”
看来哥哥已经准备好了。“额娘,那我也不吃了,现在就去找表哥。”
“你看你这个孩子,着什么急呢?婳儿啊,赶紧把这些饭都吃了再过去,让翰哥儿在前厅等你一会儿,不打紧的。”
“表哥他等我一会儿倒是没什么要紧的,可是,额娘,我们两个第一天去纳兰府上的学堂,晚去会儿总不如早去一些,您说是不是?”
“去学堂读书也不差这一时半刻啊,你老老实实的把膳食吃过了,方才能有力气读书不是?”
卢子婳说孙氏不过,只能加快速度把碗里剩余的饭菜吃完。
看看她,当真是吃的狼吞虎咽,孙氏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一声,“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
卢子婳用过早膳便和孙铭翰一同乘马车来到纳兰容若的府上。
卢子婳下得马车,没想到,纳兰容若竟然正站在府门口,亲自来迎接他们。
“哎呦,劳烦纳兰大少爷前来接应我们,孙某真是三生有幸啊。真是劳驾,劳驾。”孙铭翰阴阳怪气儿的揶揄着纳兰容若。
“孙兄客气,大可不必太过挂怀。我此番前来,只是为了接子婳的。”
孙铭翰见到卢子婳和纳兰容若相视默默含情的恋人模样,只能自觉的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大笑着率先提步向纳兰府中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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