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银安殿,夜无极坐回到案台内,只有坐在案台内,面对着殿下的那个白衣飘逸的男子,他才会有一点优越感,才会有着威严。
元缺也不管夜无极坐到哪里去,他只是揽着寒初蓝旁若无人地站在一旁,与寒初蓝咬着耳朵,还从自己身上摸出一个大大的钱袋,钱袋里鼓鼓的,听得他说:“初蓝,极儿怎么说都是一国之君,你给他十两银子的见面礼太少了,有辱他的帝君身份,好在为夫身上带着百两银子,都给你吧,务必要把红包装得鼓鼓的,沉甸甸的,让极儿高兴高兴,说不定回赏给你的更多,更丰厚呢。”
夜无极闻言哭笑不得,舅父此刻说的话,字字句句里都带着刺儿呀。
元缺对寒初蓝的感情一点都不比夜千泽的少,夜无极是知道的,但他还是想抢在元缺之前霸占寒初蓝,元缺要是不生气,他就不叫元缺了。没有当庭与夜无极撕破脸,还是给夜无极脸了。
优越感没有,威严不再,夜无极主动地绕出了案台,走下殿来,笑着请元缺与寒初蓝进偏殿去坐下,吩咐宫人快点备宴,他好给元缺接风洗尘。
寒初蓝对于元缺的自称,不着痕迹地瞪了他一眼,他还冲她笑呢,笑得满足。想到他对自己的感情及付出,自己一直没有给过他好脸色,如今不过是口头上占占便宜,便能让他笑得满足,寒初蓝想骂他的话终是吞回肚子里去。
这辈子,她欠元缺的人情最多,也无法偿还,因为他要的,她给不了。
宫人很快就摆好了宴席。
三人围桌而坐,元缺也不怕夜无极会在酒菜里做手脚什么的,夜无极更不会在酒菜里做手脚,在一个神医的面前下毒,那是班门弄斧,自己羞辱自己,夜无极兴地犯那么低级的错误。
“极儿,舅父年纪大了。”
元缺替自己倒了一杯酒,也给夜无极倒了一杯酒,寒初蓝推过酒杯来,他只是看了寒初蓝一眼,放下酒杯,拿起茶壶,就给寒初蓝倒了一杯茶,寒初蓝抿抿唇,就知道他和夜千泽一个样,都不会再让她喝酒。
夜千泽……
想到这个骗了她,让她痛不欲生的男人,寒初蓝的心情沉入了谷底。
在现代里,寡妇的日子都不好过,更不要说在古代了。那些守贞一辈子,最后只换来冷物牌坊的寡妇,承受着多少的折磨才能咽下最后的一口气?她现在还无法确定夜千泽是生是死,她说过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不会承认夜千泽的死。可是谁都当夜千泽死了,都把她当成了夜千泽的遗孀,然后各方势力开始蠢蠢欲动,等着娶她这个新寡妇,被困于皇宫也是因为此事。
千泽,你到底是生是死?
生,为什么不上来?
死,又不见尸。
五个月了呀。
端起茶杯,寒初蓝一口气喝光了那杯茶,也不等元缺反应过来,她拿过酒壶,就给自己倒了满满的一杯酒,夜无极与元缺同时伸手想阻止她,可惜已经迟了,她一仰头就把一杯酒适数灌入了喉咙里,辛辣的酒水刺激着她的感官,又因为喝得太猛,呛鼻,她放下酒杯就猛咳起来。
“你不能喝酒,何必强求。”
元缺心疼地拍着她的后背。
“这世界上有太多人都在强求着太多事。”寒初蓝停止了咳嗽,冷冷地注视着夜无极,一语双关。
夜无极定定地迎视着她冷冷的注视。
放眼天下,敢这样注视他的女人,就只有寒初蓝。
他容许在他面前放肆的人,一是元缺,二便是她。
“是自己的终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怎么求也求不来。”元缺轻声应着,这句话既是说给夜无极听,也是说在感慨自己对寒初蓝爱而不得的无奈。
夜无极淡定地端起酒杯,敬着元缺,说道:“舅父,极儿敬你。”
元缺也端起了酒杯,回应着:“谢皇上。”
两个人客气一番后各自喝了两口酒。
“初蓝,鸡腿,你说过鸡腿留给你的。”放下酒杯后,元缺拿起了筷子就夹了一只大鸡腿放到寒初蓝的碗里,黑眸深深地看着她。
寒初蓝也不客气,夹起鸡腿便啃了起来,“难得你还记得。”
元缺宠溺地说道:“你说过的话,我都会记住的。”
元缺对寒初蓝旁若无人的宠溺,让坐在一旁的夜无极极不是滋味,他要是给寒初蓝夹菜,寒初蓝会马上就把他夹的菜夹出碗,扔在桌子上,一点面子也不给他。
两个男人都不怎么吃食,只有寒初蓝因为想着夜千泽,心里委屈又有气,便大吃特吃。
“皇上。”
元缺忽然叫了夜无极一声。
他向来都是叫夜无极做“极儿”,要是叫夜无极“皇上”,便是有求于夜无极,让夜无极心惊肉跳,知道他想说什么,又不得不面对。
“舅父想说什么,但说无防。”
夜无极装着很大度地说道。
“舅父年纪大了。”元缺重复着刚才的那句话。夜无极温声应着:“舅父正值青年,哪里老了。”元缺内力浑厚,虽有二十七岁了,还像二十岁一般,夜无极敢说再过十年,元缺都还是这副模样。
“舅父二十七岁了,该成亲生个孩子继承香火,免得你母后整天念叼着舅父不为香火着想。”元缺说完又偏头深深地凝视着寒初蓝,她没有再吃菜,而是一杯接着一杯喝着茶,把茶水当成了酒水。她其实想卖醉的,痛苦时,借酒解痛,就算醒来更加的痛,至少能让她在短时间内忘记那个骗了她的大骗子离开她的事实。
去他的一生一世!什么山盟海誓都是假的,骗人的,什么海枯石烂才敢与君绝,也是骗人的,因为海根本不会枯,石根本不会自己烂掉!
全是文人卖弄文字!
夜千泽,你可曾替我想过?你可曾记得我说过的话,我会一直等着你回来,哪怕是一辈子,我也要等着你回家!
没有你,哪里是我的家?
有你,我才能处处是家。
“舅父对初蓝的感情,皇上是很清楚的,还请皇上替舅父指婚。”
寒初蓝沉浸在思念夜千泽之中,元缺在尽力地救她出苦海。
夜无极没有马上答应元缺,只是轻叹着:“舅父,最近国库紧张得很,极儿都愁得焦头烂额了。”意思是告诉元缺,他想要寒初蓝身上的凤凰令。寒初蓝要是肯交出凤凰令,他会放过寒初蓝。
元缺听出他话里的深意,又看一眼寒初蓝,凤凰令是上官紫的遗物,也是上官紫的遗产,不管多与少,以寒初蓝对夜千泽的感情来看,她是宁愿丢掉性命,也不愿意交出凤凰令的。他淡淡地笑着,慢条斯理地又倒了一杯酒,优雅地啜了一口,才说道:“舅父这次回来,一是请求皇上亲自给舅父指婚,二便是帮皇上解决国库紧张问题。”
夜无极两眼一亮,哪怕一闪而逝,元缺还是捕捉到了。
果真,夜无极想得到寒初蓝最大的目的还是凤凰令。
当皇帝的人,再迷恋一个女人,一旦与江山相比较,还是选择江山的。
只要夜无极还看重江山,对元缺来说就还有希望不动刀枪就能救出寒初蓝。
“舅父有什么计策?”
夜无极很清楚元缺的赚钱能力,不要说元缺也经营着很多商铺,仅是元缺的神医身份就能替他敛来无数的财富。只要元缺肯给人看病,还愁赚不到钱吗?诊金再高,也大把有钱人捧着金山银山来找元缺看病的。
“国库里还有多少银两?”
“只余八十万两。”夜无极答话时,俊脸有点泛红,他这个当皇帝的当得真是寒酸,在位十几年了,国库一直紧张,特别是他亲政后更甚。
亏空得太厉害了。
如果再不想办法填充国库,大星就再也无法应付东辰和大历,瓜分大周得来的土地也会成为东辰和大历的国土。银子会拖累整个大星!
“过两天,舅父给你送一千万两。”
“一千万两?”
夜无极再也掩不住自己的激动,两眼闪闪发光。
“不过舅父是有条件的。”
夜无极不舍地望向了寒初蓝,沉默良久,才说道:“如果嫂嫂真的愿意嫁给舅父,极儿一定会替舅父与嫂嫂指婚。不过嫂嫂曾是我皇家子媳,昊哥哥没了,我皇家便充当嫂嫂的娘家,在舅父送上聘礼之前,嫂嫂暂住宫中。”他相信元缺能弄到一千万两银子,但他也不会立即就放了寒初蓝,必须要等到元缺送来的一千万两银子入了国库,他才会让元缺接走寒初蓝,算是给元缺面子,但也用寒初蓝来威胁着元缺。
寒初蓝总算从思念中回过神来,听明白元缺与夜无极的交易后,她很想说什么,元缺使眼色让她什么都不要说,只要摆出一副娇羞的样子就行。
在这个年代里,一两银子就等于三百元人民币,一千万两等于多少人民币,寒初蓝只要计算出那个答案,就磨着牙,恨极了夜无极。
“皇上愿意充当初蓝的娘家人那是初蓝的荣幸,但男女有别……”元缺没有再说下去,相信夜无极懂的。
夜无极的国库很快就能得到一千万两银子的填充,他心里松了一口气,人也变得爽快很多,笑着:“是朕考虑不周。朕让人立即收拾一下绿苑,就让嫂嫂先住进绿苑吧。”
绿苑距离正阳宫很近,依旧在他的监视掌控之中。
元缺客气地朝夜无极拱手致谢。
夜无极当即唤来了奴才,吩咐奴才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绿苑,在所谓的接风洗尘宴结束后,元缺亲自送寒初蓝至绿苑,夜无极没有再派人跟随,但他的人一直在暗中盯着两人。
“元缺,我儿子。”寒初蓝才低低地说了一句,元缺就紧紧地握了握她的手,小声地说道:“现在什么都不要说。”
寒初蓝赶紧抿唇。
一进绿苑,元缺倏地衣袖一甩,藏于袖中的银针飞出来,朝几处地方飞射而去,便见数道人影躲闪,然后消失在夜空中。
这个时候,元缺才松了一口气,轻声说道:“极儿的人暂时走了。”
“元缺,我的儿子还在夜无极手里。”寒初蓝祷求地望着元缺,“还有睿儿兄弟俩。”她会被困于宫中,都是因为那三个孩子,否则她何必忍受着夜无极的无耻。
元缺拉着她进屋里,按她坐下,才安抚着:“我会想办法的。”
“你能解盅毒吗?”
这才是寒初蓝最担心的,救出儿子很容易,但要解儿子身上的盅毒却很难。
“不敢确定。”
元缺老实地答着,“你也别太担心,只要是毒,都有解决的方法。我已经让凌青去联系谷主了,谷主或许有办法解了盅毒。”他们甚至还不知道孩子中的到底是什么盅毒呢,元缺不敢给寒初蓝太大的希望,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寒初蓝立即脸现痛色。
如果可以,她宁愿代儿受苦。
元缺很想安抚她,孩子没了可以再生一个,对他来说,她比孩子更重要。不过那样的话,他终是不敢说出来。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
片刻后,元缺说道:“极儿会马上派奴才来侍候你,你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寒初蓝看他一眼,说了一句:“你不该来的。”
元缺深深地注视着她,深情地说道:“你在这里,我怎么能不来?”
别开视线不看他,寒初蓝淡淡地说着:“我无以为报。”
元缺心酸,却笑着:“我现在不求你回报,反正我帮你那么多,你也没有回报过我什么。算是我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都要还债。”
抿了抿唇,寒初蓝调回了视线,正视着这个几乎与夜千泽一起爱上她的男子,两年的时间,他的感情一直没有变过,撇开她是人妻的身份,寒初蓝也感动元缺的付出,可感动还感动,她终是无法接纳元缺的感情。
“你去哪弄一千万两银子?”折换人民币可是三十亿呀。
古代皇朝,很多时候,一年的国库收入都达不到这个数字。
不是说整个大星没有那么多钱,而是这么多钱要很多富豪倾尽家产合在一起才会有这个数,仅是两三天时间,元缺去哪里筹来一千万两银?
元缺笑眯眯地瞅着她,“这是我给你的聘礼,两年了,日日夜夜都在做梦娶你,如今总算有了机会,我总不能让人看轻你吧。”
寒初蓝脸一红,斥着他:“那是演戏。”
元缺笑叹:“初蓝,你就不能让我先做两天的美梦吗?”
“梦再美,终会醒。”
“极儿喜欢你不假,但他逼你为后还是冲着凤凰令背后的财富。初蓝,怀璧有罪呀。你继续了你婆母的凤凰令,不管凤凰令背后的财富是真的很丰厚,还是没有人们想像中那么多,在外人的眼里,凤凰令便是金山银山。国库一直紧张,极儿急着要把国库填充饱满,让他有资本一统天下,你的凤凰令便是他的希望。再加上他对你的感情,才会不择手段得到你。我是他的舅父,这么多年来为他做了不少事,他的帝位也是我元家帮忙才得以巩固,他还要依靠着我,如果我能拿出一大笔钱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他就不会与我撕破脸而放了你。”
寒初蓝默默地站起来,朝元缺当头就跪下叩头。
元缺惊跳着一把将她扯起来,薄斥着:“初蓝,你这是在做什么?”
“谢你的相救之恩。”
元缺笑,“我不要你这样的相谢,要是肯以身相许,我倒是会乐意接受你的谢恩。”
寒初蓝立即沉默。
元缺就知道答案还是不变的,两年来,无数次提到这个点子上,她都是给他这个答案。
“千泽坠崖,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元缺望着她,长叹一声,把她带入怀里,她挣扎,他涩涩地笑着:“初蓝,这五个月来,你也累极了,就让我好好地抱抱你,当你几天的依靠吧。我不求回报,免费给你靠的。”
推开他,寒初蓝吸吸鼻子,倔强地答着:“我没事,我还能挺住。”
元缺只能长叹。
虽说夜无极答应了元缺的“求指婚”请求,但元缺还是不能留在绿苑里,寒初蓝也不能离开皇宫,在元缺走后,整个绿苑还是被夜无极的人监视着。
夜无极也派了很多宫人来侍候寒初蓝。
夜色渐深,整个皇宫陷入了一片静默之中,静得可怕。寒初蓝站在廊下望着黑色的夜空,其实是在寻找着大内高手藏身之处,打算袭击他们,逼他们离开绿苑。
“王妃,夜深了,就寝吧。”
一名宫女在寒初蓝身后轻轻地说道。
寒初蓝并不理睬宫女,这些宫人全都是夜无极从他宫中调来的,都是夜无极的心腹奴才。
“惠太妃让王妃想办法带着三个孩子去找她。”
宫女忽然小声地说了一句。
寒初蓝一愣,还是没有转身,不看那名宫女,在别人的眼里,便是宫女请寒初蓝进屋里休息,寒初蓝对宫女不理不睬的。
“瑜小王爷在慈庆宫,睿小王爷在正阳宫隔壁,孩子在银安殿由皇上带着。”宫女又小声地告诉了寒初蓝,三个孩子所在的位置。
夜君睿兄弟俩还容易相救,倒是孩子被夜无极带着,想救走孩子很困难。
“王妃,就寝吧。”把该说的话都说了,那名宫女再次说道。
寒初蓝淡冷地应着:“我不困,你下去吧。”
宫女无奈地退下。
才走两步,那名宫女就软倒在地,被人点了昏睡穴。
寒初蓝倏地一掌拍向来人,来人低叫着:“公主,是属下。”
寒初蓝赶紧收掌,这才看到混在奴才当中的冷心,她紧张地望向四面墙,冷心低声说道:“那些人都让属下解决了。”
“公主,此地不宜久留,属下带公主逃出宫去。”
寒初蓝进宫后,冷心把消息传递给欧阳烈,想办法混入了宫中,白天的时候,他还不敢接近寒初蓝,便在皇宫里摸索,他是欧阳烈身边的人,本就是生活在皇宫暗处,皇宫大都差不多,他很容易就摸熟了环境,只等夜深人静时带着寒初蓝逃出皇宫。
“冷心,你先去慈庆宫一趟,把瑜儿救出来,那是太皇太后的寝宫,想必太皇太后不会为难的,救出了瑜儿,你再把他送到惠太妃的宫中,然后与我一起去正阳宫,我出面引开夜无极,你再去救我孩儿与睿儿。”寒初蓝立即作出了吩咐。
元缺虽然与夜无极谈成了交易,要是她能在今夜逃出去,元缺与夜无极的交易便会中断,这样夜无极的国库还是空虚,处于劣势之中。她家千泽无法拨乱反正,她也不让夜无极一统天下!
冷心恭敬地应着:“属下明白。”
“我在这里等你,快去快回。”
寒初蓝整个人都变得冷静下来,冷静地让冷心赶紧去救夜君瑜。
惠太妃让宫女给她传话,更让她看到了希望。
她不知道惠太妃为什么要帮着她,但她知道惠太妃是这深宫之中唯一善良的人,接触过数次,她相信惠太妃真的想帮她。既然惠太妃敢让宫女带给她那样的话,说明惠太妃有办法让她摆脱大内高手的围困,逃出皇宫。
冷心一闪身便消失在绿苑里。
寒初蓝先把被点了昏睡穴的宫女拖进屋里,扶到床上躺着,她则把自己从元缺那里摸来的药都掏了出来,在灯下把良药与毒药分开,再从毒药堆中挑了一种带着腐蚀性的毒粉,打算用毒粉来对付夜无极身边的高手。
准备好一切后,静等着冷心回来。
冷心并没有让她等太长时间,不足半个时辰便回到绿苑里。
“顺利吗?”寒初蓝低声问着。
冷心点头,把一把剑递给了寒初蓝,说道:“这是惠太妃让属下交给公主当兵器使用的。惠太妃让属下转告公主,动作要快速,那狗皇帝暗中调动了十万大军,要是还有其他人来救公主,都会落入狗皇帝的手里。”
寒初蓝脸色严峻,接过了惠太妃让冷心带给她的剑,低声说道:“咱们走。”
主仆俩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绿苑。
正阳宫里,夜无极躺在孩子的身侧,看着熟睡的孩子那张可爱的小脸,既喜欢又想掐死他。
“皇上不好了,不好了。”
近侍惊慌失措的声音忽然传来。
夜无极立即坐起来,滑下床去,走出偏殿,沉声问着:“什么事?”
“荣王妃发怒,挑了不少侍卫,还扬言要放火*。”
“什么,她现在在哪里?”
夜无极惊怒地追问着。
“还在绿苑里,绿苑里已经被烧了起来。”近侍惊惊慌慌地答着。
下一刻,夜无极窜出了银安殿,但还不忘吩咐:“看好孩子!”他的人就往绿苑掠去,那速度快得惊人,可见他的武功很好。
绿苑也真的着了火,不过火势在宫人的相救中已经被灭了。等到夜无极冲进房里的时候,却只看到被点了昏睡穴的宫女,还是他身边的玉儿。
寒初蓝的影子都看不到。
“该死!”
夜无极意识到中了计。
带着人迅速地赶回正阳宫,正阳宫距离绿苑很近,可在他赶回到正阳宫的时候,孩子早就不在龙床上了,而他吩咐看好孩子的人,全都被人挑掉。脸色阴黑得吓死人的夜无极再闪到隔壁的宫殿去,夜君睿竟然也被救走了。
“庄严!”
夜无极嘶吼着。
庄严不知道从哪里闪了出来,淡冷地应着:“属下在此,皇上请吩咐。”
“立即,马上把她给朕追回来!”
夜无极咬牙切齿地低吼着。
“这么短的时间内,她肯定逃不出皇宫,封锁宫门,每个宫殿搜寻,务必把她给朕找出来!”夜无极吩咐着,不能让寒初蓝逃走,否则舅父那一千万两不会给他。“还有,吹箫!”
孩子中了盅毒,听到庄严吹出来的箫声就会哭泣,痛不欲生,这样就会暴露寒初蓝的藏身之处。
寒初蓝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设计于他,肯定有人帮着她,他等着一网打尽的暗势力总算来了。夜无极在气极之时也在冷笑着,他会教那些人有命来,没命离开!
夜君昊的人,他一个都不会留!
那一端,寒初蓝背着被点了睡穴,还用纸塞住了耳朵的孩子,飞纵着,避开巡逻的侍卫,往惠太妃的宫中窜去,冷心则背着夜君睿垫后。
夜君睿紧紧地搂住冷心的脖子,大气都不敢出,也很紧张。
很快地就窜进了惠太妃的宫中。
为了接应寒初蓝,惠太妃把自己宫中的人都迷晕。
她牵着夜君瑜在院子里等着寒初蓝来,同样地,她也显得很紧张。地道在院子里的一处花圃中,只要寒初蓝一到,就能让寒初蓝等人立即从地道中逃走。
两道人影掠入来,惠太妃一喜,迎上前去低声叫着:“蓝儿。”
寒初蓝落地,便朝惠太妃无声地跪下叩头。
“蓝儿,快起来。”惠太妃一把拉起寒初蓝,就把夜君瑜的手塞进寒初蓝的手里,急切地说道:“快,随我来。”
说着,她率先朝藏于花圃之中的地道走去,寒初蓝拉着此刻变得特别懂事,一声也不敢吭的夜君瑜快步跟随着惠太妃的脚步。
“惠太妃!”
倏地一声怒吼传来。
紧接着便是火光冲天,夜无极带着大批的侍卫还有十几名的斗笠杀手忽然冲进了惠太妃的宫中。
不愧是皇宫的主人,到处都有眼线,各宫各殿稍有风吹草动,他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知晓。
从中也可以看出来,夜无极布置好的鱼网张得很大,不仅是要罩住宫外那些要救寒初蓝的人,还要罩住宫内的暗势力。
他是打算来一场血的清洗。
冷心与惠太妃本能地挡在了寒初蓝的面前,寒初蓝则是护住两个小叔子,背着孩子冷冷地看着夜无极如风一般卷进来。
夜无极冷冽的视线落在惠太妃身上,冷笑着:“惠太妃,枉朕一直视你如母,孝顺于你,礼待于你,你竟然要背叛朕,你对得起朕吗?对得起朕的父皇吗?”
惠太妃不说话,被夜无极抓个正着,她也无话可说。
夜无极再看向寒初蓝,眼神很复杂,寒初蓝冷冷地迎视着他。
“跟朕回正阳宫!”夜无极沉沉地朝寒初蓝伸出手。“朕可以留他们全尸。”他们指的是冷心和惠太妃。
“公主!”
冷心低叫着:“属下保护公主离开。”
冷心说得很小声,夜无极还是听见了,听到冷心称寒初蓝为公主,他拢了拢剑眉,冷声问着:“公主?”
“我是东辰国公主。”
答话的不是冷心而是寒初蓝。
“欧阳烈便是我亲生父亲,清水县寒家不过是我的养父母。”
夜无极冷笑着:“寒初蓝,你以为你说你是东辰公主,朕就会有所顾忌吗?立即跟朕回正阳宫去!否则朕立即让庄严吹箫,你别以为孩子睡着了就听不见箫声,他听不到,他体内的毒虫能听见,他一样要承受那种痛苦!你要是执意反抗,就算舅父给朕送来三千万两银子,朕都不会再让舅父带走你!”
“夜无极,你无耻!”
夜无极笑:“朕就是无耻怎样?要不是朕还要倚靠舅父,朕早就要了你,会把你拱手让给舅父吗?朕数三声,你再不过来,朕立即动手,下场是什么,你很清楚。”说着,夜无极冷血地开始数着数,他带来的人早就把寒初蓝等人围住,就等着夜无极一声令下,他们好动手。
庄严站在夜无极的身后,手里执拿着的箫缓缓地抬起,斗笠下的面容一片无情,眸子冷血,箫子凑到嘴边,只要他一吹,孩子就会立即坠入痛苦的深渊里。
“三!动手,除了寒初蓝,一个不留!”
夜无极无情地吩咐着。
斗笠杀手带着侍卫们扑过来,箫声也在这个时候吹响。
“拿来!”
低冷的声音杀入包围圈中,大家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庄严手里拿着的箫便被那道人影夺走了。人影在夺得箫之后,手里握着的长剑闪着寒光,连转几圈,寒光飞闪,惨叫声响起,他夺箫落地时连挑十几名侍卫。
人影飘落在寒初蓝的面前,颀长俊挺的身姿在火光中散发着王者之怒,披散着的乌发如同女子一般及腰,一身破烂的臭衣裳套在他身上,却掩不住他的天姿,压不住那股与生俱来的贵气,俊美如同妖孽的俊脸上峻冷至极,两片性感的唇瓣抿得紧紧地,凤眸冷冷地注视着夜无极。
“昊哥哥!”
夜无极惊呼。
寒初蓝在人影落在自己面前时,就止不住颤动,是他吗?
夜无极的惊呼声更证实了她的猜测。
她心里爱着怨着,怨他抛下自己孤儿寡母,怨他骗了她,未能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相公,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皇上,千泽来了,来接我的妻儿!”
夜千泽没有死,他还活着,他回来了。
这个消息太打击人了,至少是狠狠地打击了夜无极,在他打算把夜千泽唯一的种都斩掉之时,夜千泽回来了,还一招就夺走了庄严手里的箫,并且连挑十几名侍卫。
最让夜无极无法接受的是,夜千泽的死而复生,会打乱他布下的一盘棋,更会严重地威胁他的帝位。
所以……
夜无极在心里狠狠地想着:夜千泽不能留!
五个月前坠崖没有要了夜千泽的命,那么今天晚上,他便要了夜千泽的命!
“昊哥哥,你没死?”表面上,夜无极表现得是惊喜万分,并且朝夜千泽走过来,夜千泽一抖手里的寒剑,剑气夹着罡风袭向他,他又赶紧往后闪,斗笠杀手闪到他前面,呈现保护的姿势。
夜千泽讽刺地看着夜无极,讽刺地说道:“我没死,皇上是否很失望?”
是很失望!
夜无极在心里腹诽着,面上还是惊喜着,“昊哥哥说什么呢,昊哥哥还活着,朕开心都来不及了,哪里会失望。昊哥哥可是为国立了大功,朕一定会重重地赏赐昊哥哥的。”
“谢了。皇上要娶我之妻为后,给我儿子下盅毒,软禁我一家老小这种赏赐,千泽不敢承受,还请皇上收回赏赐,谁喜欢就赏给谁,或者皇上自己留着。”
“昊哥哥……”
夜千泽懒得再理夜无极的虚假,扭头深深地看了很想大哭,因为时间地点不对强忍着的寒初蓝,朝寒初蓝伸出单手,柔声说道:“蓝儿,相公来接你和儿子回家了。”
寒初蓝把自己没有提剑的手递给了他,夜千泽手指一扣,夫妻俩紧紧地扣住彼此的手指,生离死别后,还能重逢,这是老天爷给他们的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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