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夫妻俩紧扣着的手,夜无极知道自己无须再虚假下去,夜千泽就算是刚刚才回来,肯定在回来的路上就先打探清楚的了,在战场上历练了那么长时间的夜千泽,应该比以前更加的强大。
“夜千泽,今晚你们休想离开!”一反脸,夜无极变得极其无情,不再亲切地叫着夜千泽“昊哥哥”,而是叫着夜千泽如今的名字,代表他不再认可夜千泽这位堂兄。
夜千泽冷笑着,手里的剑一挥,就像寒初蓝在电视里看到的一般夸张,强大的剑气如同闪电一般划过侍卫们的身前,便听到侍卫们的惨叫声,那些武功不怎样,不过是仗着人多的侍卫们倾刻间倒下了不少,没有死,却全被夜千泽的剑气所伤。
“罡风剑法。”
庄严冷冷地吐出几个字来。
夜千泽所学的武功很复杂,不仅仅是学了代青的一身武学,还有其他人传授的,这套罡风剑法练到最好时,剑气就能伤人,还带着强大的罡风,创下此剑法的人干脆就把此套剑法命名为罡风剑法。他的内力本来就深厚,过去与人交手,除了第一次遭到斗笠杀手伏杀,寒初蓝替他挡剑受伤惹怒了他,他使出绝学把那些斗笠杀手全都杀了,还有一次便是削元缺的手,因为元缺袭了寒初蓝的胸,几乎与元缺打成平手,除了这两次之外,他一般不会使尽全力,也就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真正的潜能有多强。
寒初蓝以为夜千泽坠崖后就像小说里写的那般,幸运地吃了什么增加内力的灵丹妙药,或者得到一本武林中早就失传的武功绝学,此刻时势严峻,她都忍不住在心里嘀咕着:果真狗血!
“我过去就学了的剑法。”似是猜透爱妻的想法,夜千泽温声解释着。
寒初蓝眨眼,然后咧嘴便笑,与他紧扣着的手指握得更紧了。
夜无极寒着脸,冷哼着:“就让朕的人来领教一下你的绝学!”说着,他一挥手,那些斗笠杀手就扑向了夜无极,大内高手及侍卫们则围攻着寒初蓝等人。
庄严还没有出手,他是斗笠杀手的头儿,不到最后,他不会轻易出手。
“太妃,你护着蓝儿他们往后退,这些人就让侄儿来对付。”夜千泽一手就把妻儿以及两个弟弟推给了惠太妃,他与冷心迎战。夜千泽迎战斗笠杀手,冷心则挡住大内高手,侍卫人太多,他一时之间挡不住,惠太妃和寒初蓝还是得动手。
夜无极站在那里,冷冷地盯住寒初蓝,想寻机会擒住寒初蓝,这样一来就能威胁到夜千泽。
“再拿箫来。”夜无极低沉地吩咐着庄严,皇宫里头,像箫这种乐器多的是,夜千泽夺走一次,能夺光皇宫里的箫吗?
庄严没有答话,一闪身便离开。
皇宫里头有什么风吹草动,整个皇宫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知道。
惠太妃宫中有打斗声,皇上又在此,很快就惊动了所有巡逻的侍卫们,都往这宫中而来,惠太妃小小的宫中被围得密密麻麻的,在场的几个大人,除了寒初蓝算不上高手之外,那三个都是高手,但夜无极人多,他们也无法在短时间内突围而出。
寒初蓝重点是护住两个小叔子,夜君睿年纪稍大,人也聪明,镇定,面对着重重杀机,他不慌不乱,夜君瑜年纪小了点儿,没有经历过血雨腥风,被吓得哭了起来。
“瑜儿,别哭,会打扰到嫂嫂和世子哥哥的!”夜君睿低声斥着弟弟。
夜君瑜不敢再发出声音,小嘴扁得很厉害,眼里全是惊惶,不知道自己平静的世界里为什么会变化这么多,先是离开了父王母妃进宫陪着皇帝哥哥,又被送到皇祖母那里,此刻又要面对着血雨腥风,看着很多侍卫倒在地上,身上全是鲜血,他的小脸就惨白一片,要不是怕打扰到世子哥哥与嫂嫂,他会直接吐了。
夜君睿心疼地伸手搂住了弟弟,把夜君瑜的头按压在自己还是很稚嫩的怀抱里,不让夜君瑜看着这种残酷的场面,怕伤害了夜君瑜幼小又纯净的心灵。
很快地,御林军也来了。
还有弓驽手。
夜无极没有让弓驽手放箭,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不愿意伤害寒初蓝,不是他爱寒初蓝太深,还因为寒初蓝的存在,舅父才会继续帮他。
夜千泽今天晚上要是死了,他还不用担心内乱,只管对外,一统天下便行。要是夜千泽今天晚上没有死,那他首先要担心的便是内乱。
庄严去而复返。
不等夜无极吩咐,他就吹起箫来。
孩子是被点了昏睡穴,耳朵也被寒初蓝用纸塞住了,可是箫声一起,被植入他体内的毒虫听到箫声,便苏醒过来,盅毒发作。孩子因为承受不了痛苦,小脸一片苍白,哪怕他不动也不哭。
寒初蓝在察看到儿子痛苦的神色时,心如刀绞,赶紧解开儿子的昏睡穴,穴位一解,孩子就哇哇地大哭起来。寒初蓝听着儿子撕声裂肺的哭声,更加心疼,可是让孩子哭出来比不能动不能哭要好一些。
夜千泽大怒!
他连挥手里的剑,挑了两名斗笠杀手,身子一闪,就扑向了庄严。
庄严同样一闪,身子就跃上了屋顶之上,箫声还在继续,孩子还在痛哭。夜千泽如闪电一般追上屋顶,一剑刺向庄严的喉咙,他在暴怒之中,内力用上了十成,使出来的剑法由罡风剑法变换成和无影剑法相似的,似是无影无形,庄严凭感觉,感觉到杀气扑面而来,顾不得再吹箫,本能地就用箫去挡剑。
箫被一剑斩断为两截,不知道飞到了哪个角落里。
夜千泽手腕一抖,剑锋一变,又一招刺来,庄严不敢接他的凌厉杀招,纵身跃下地面去,夜千泽立即如影如随地追来。
地上的情势变得越加的严峻起来,夜千泽追杀着庄严,两个人打得难分难舍的,庄严身为斗笠杀手的头儿,肩负着救皇帝于危难之中,那一身武功也不弱,哪怕不是夜千泽的对手,却也让夜千泽无法伤到他。
冷心的压力陡增,寒初蓝在护着孩子的同时,也是连连杀人,她会的招式不多,所幸内力不错,才让她处于不败之地,但护起孩子来就显得相当的吃力。
惠太妃是会武,轻功也不错,不过没有太多实战的经验,怪不得她,她在妙龄时被送进宫里,一直呆在深宫之中,偶尔宫里闹刺客,也有侍卫们对付,轮不到她这个当主子的出手,现在交起手来,她的情况比寒初蓝还要不妙,要不是夜千泽偶尔分身来帮她,她估计是第一个被挑倒的。
“昊儿。”在夜千泽再一次撇下庄严闪身来帮惠太妃时,惠太妃急急地说道:“敌人太多,我们人少,还有三个孩子,不宜久战,我这里有地道,护着蓝儿以及孩子们退到最近的花圃边,那里有地道,带着孩子们从地道里逃走。”
夜千泽飞快地看了一眼距离最近的花圃,低沉地说道:“太妃,你与蓝儿先走,我们垫后。”
说着,他左掌右剑的又逼退了很多御林军。
有他在前面挡着,惠太妃得以喘一口气,连忙跃到寒初蓝的身后,一边抱起了夜君瑜,一手拉起夜君睿,一边急急地向花圃奔去,一边冲寒初蓝低吼着:“蓝儿,撤!”
寒初蓝挑伤了几名侍卫后,背着没有再痛哭,却睁着凤眸好奇地看着打杀场面的儿子,扭身就跟着惠太妃走。
冷心闪到夜千泽的身边,两个人不停地逼退对手,为寒初蓝等人争取进入地道的时间。
夜无极看到惠太妃掀开了地道的盖子,眸子一冷,怪不得惠太妃竟然敢帮着寒初蓝逃跑,原来她的宫中挖有地道。
打开了地道入口的盖子,惠太妃把夜君睿往地道里一塞,又把夜君瑜推入了地道中,叫着:“睿儿带着弟弟往前走,快点!”说着,她又扭身对寒初蓝说道:“蓝儿,你快点进去,进去后一直往前走,这地道通往你家里,你们家里也有地道,泽儿知道的,快点!”
寒初蓝在这个时候也不敢推让,背着孩子小心又迅速地进了地道里。
夜君睿拉扯着弟弟没命地往前跑,小君瑜摔倒无数次,痛得小家伙哇哇地哭了起来,夜君睿一把捂住了弟弟的嘴巴,低吼着:“别哭,哥抱你!”
说着,他吃力地抱起了还是有点胖的小君瑜,吃力地往前跑着,或许处于逃命之中,人的潜力在这个时候就能被逼到最顶峰,夜君睿竟然抱着弟弟一跑就是十几米远,在寒初蓝入了地道时,他已经抱着弟弟跑远了。
寒初蓝背着孩子进入地道后,惠太妃又招呼着夜千泽和冷心赶紧进地道里。
“放箭!”
夜无极怒极,在寒初蓝进地道后,立即下令早就待命的弓驽手放箭。
随着夜无极的一声令下,冷箭如同雨点一般,嗖嗖地射向夜千泽三人。
夜千泽三人一边击落箭,一边退至地道入口,他想推惠太妃先进地道,惠太妃却避开了他的手,反手一推,反倒把他先推进了地道,冷心也被惠太妃踢入了地道中,两个男人在地道里撞个正着。
惠太妃最后一个进地道的,却被箭射中了,她痛哼一声,人就倒下。
“太妃!”
夜千泽在地道里听得惠太妃的痛哼,推开冷心,跃了出来,拖扶住中了箭的惠太妃就要进地道里,在他跃出来那短短的几秒钟里,惠太妃身上又中了三支箭,鲜血立即染红了她身上的宫装。
“太妃。”夜千泽低吼着,破烂的宽衣袖一甩,把接踵而来的箭甩落,他扶住了连中四箭的惠太妃,惠太妃却紧紧地抓住他的手,拼命命令着:“昊儿,进去!入口小,一人挡住,追兵无法追入地道里!”她连中四箭,生命垂危,就算大罗神仙下凡也无力让她活下去的了,既然必死无疑,她便尽着她最后一点的用处,就是用自己的*之躯塞住地道入口,挡住无数的冷箭,不让夜无极的杀手们立即追入地道里,替寒初蓝等人争取多一点的时间逃跑。
只是,她无法对代青说出那一句“我爱你”了!
夜千泽不听她的,衣袖连甩几下,拼尽了一身的内力,把追杀而来的杀手们以及御林军逼退,他再以闪电一般的速度,就近拖来一具尸体,在一手扶住惠太妃进地道之时,那具尸体也被他拖来,就势地塞住了地道的入口,还塞得死死的。
他一刻也不敢再停留,扶住惠太妃急急地往前跑。
惠太妃嘴角鲜血直流,夜千泽顿住,连封她伤口数大穴位,惠太妃苦笑着,想说什么,夜千泽忽然抱起她继续往前跑。
冷心自动垫后。
夜无极追到地道口前,怒声吩咐着:“把他拖开,追!”
绝对不能让夜千泽逃了!
尸体死死地塞住了地道入口,两名侍卫用力地拖了一会儿还没有拉出尸体,夜无极倏地从一名侍卫手里夺过了大刀,一刀就朝尸体上砍去,把那具尸体砍成了两半,这样侍卫们轻易就把尸体拉开,露出了地道的入口。
“追!”
夜无极冷冷地命令着,黑眸里闪烁着喋血。
“庄严,带着你的手下们立即赶往沐亲王府!”惠太妃对寒初蓝说过的话,夜无极都听在耳里。
今夜,他要把沐亲王府一家都端了。
庄严带着斗笠杀手几个飞纵便消失在惠太妃的宫中。
“皇上,皇上。”
夜无极身边的近侍匆匆地跑到夜无极的身边,手里拿着一份急件折子,递给夜无极,惶恐地说道:“陆将军送来的急件。”
夜无极接过那封写着“加急”字样的折子,这种折子送来时,就算是在深夜当中,也没有人敢拦,夜无极哪怕在梦中,有“加急”折子送进宫里来,他也要起来处理。他打开一看,俊脸阴沉起来。
陆将军在加急折子里写着东辰帝君欧阳烈忽然变脸,于傍晚时分攻打大星,战神玉铃兰竟然节节败退,被东辰大军在短短的几个时辰之内连夺数座城池,东辰帝君还扬言,如果大星不放了他东辰公主寒初蓝,就要把大星踏成平地。
“战神竟然节节败退!”
夜无极用力地抓紧折子,脸色难看得无法用词语来形容,他做了这么多坏事,就是为了充盈国库,然后与东辰国和大历国一争天下,谁知道他的国库还没有填充起来,欧阳烈就动手了。寒初蓝如今逃走了,舅父还会给他一千万两银子吗?对那位舅父,他也不能用逼的,用求的,舅父或许还会帮他筹备银子,肯定不会有一千万两银子了。
等等,东辰国公主寒初蓝?
寒初蓝真的是东辰国公主?
她不是寒家的亲生女儿,而是欧阳烈的女儿?欧阳烈不是不能人道吗?不是后宫无妃无嫔吗?何来的女儿?
不管夜无极有多么想知道寒初蓝与欧阳烈的关系,既然欧阳烈放出了狠话,说寒初蓝就是他们东辰国的公主,寒初蓝就是东辰国的公主,他把人家的公主困住,就成了东辰国攻打大星最好的借口。
旋身,夜无极匆匆离去。
但追杀夜千泽的人并没有因此而减少,动作更没有停止下来,只是稍微地拖了拖,让夜千泽等人跑得更远了。
很快地,夜千泽等人从地道的出口爬出来,出口就在流云院中。
不知道是夜色太深,还是沐亲王府里已经无人,几个人爬出地道后,四周围安安静静的。
“千泽,爹他……”
“师尊他们救走了,咱们快走。”夜千泽抱着惠太妃带着寒初蓝与冷心匆匆地往长风苑走去。惠太妃喘息困难,危在旦夕间。
“太妃。”寒初蓝牵着两个小叔子一边跟着夜千泽的步伐,一边叫着惠太妃。
“泽儿……”惠太妃困难地抓住夜千泽的破衣袖,困难地说道:“放……我下来……我不行了。”
寒初蓝红着眼,“太妃,你别说话,你不会有事的。”说着,她松开拉着夜君睿的手,就伸手入怀去摸药,嘴里急急地说道:“我有元缺的良药,太妃吃下去就不会有事的。”
惠太妃苦笑,再扯夜千泽,夜千泽知道惠太妃处于弥留之际了,只得在长风苑里把惠太妃放下,他扶住惠太妃。
“蓝儿……”惠太妃看向了寒初蓝,寒初蓝赶紧拉住了她的手,夜君睿兄弟俩也围在惠太妃的身边哭着。“昊儿,我当年帮不了你母妃,一直愧疚于心,如今总算能帮上你们的忙,我心里也好过了些。”惠太妃拼着最后一点力气,一口气就说了一段话,重伤垂危的她,在说完这一段话后,嘴角的鲜血流得更加的凶猛。
“太妃,你别说了,母妃不会怪你的,深宫之中独太妃一人善待我母妃,母妃九泉之下都对太妃感激不尽。”夜千泽低低地说着,话里掩不住他的痛。
惠太妃笑,视线艰难地望向了流云院,眼神浑浊带血也带泪,低喃着:“紫灵……我不能再帮昊儿了……对不起。”
“太妃。”
在此刻,寒初蓝忽然想明白了很多事。
她第一次跟着夜千泽进流云院时,听到一声似有若无的低叹声,应该是惠太妃的。她在皇宫遇险迷路,见着一袭红影带她出来,也是惠太妃,而不是她的婆母。婆母死了,是千真万确的事。
调回渐渐涣散的视线,惠太妃困难地拉紧寒初蓝的手,涣散的视线里闪烁着一抹独特的温柔,断断续续地说道:“蓝儿……告诉他……我爱他……,如果……有……来生……”
惠太妃再也没有力气说话,紧抓住寒初蓝的手,也在慢慢地松开,最终垂落,她的头歪靠在夜千泽的胸膛上,眼睛却没有闭上,还保持着刚刚温柔的神情,柔柔地似是在看着某一处。
“太妃!”
寒初蓝痛哭失声。
夜君睿兄弟俩也哇哇大哭起来。
寒初蓝背后的孩子不知道大家哭什么,小嘴一张,也凑着热闹,哭叫不止。
“太妃。”寒初蓝痛苦地摇晃着太妃的身子,夜千泽仰天,一行泪从他的眼中滑出,他知道惠太妃最后那一句话是想对师尊代青说的。他一回来就联系上了代青,请求代青带着人把沐亲王府一家老小都救走,此刻代青并不在这里,惠太妃爱了代青一生,到死时,都未能亲口对代青说一声“我爱你。”那深情,随着她的生命终结,将会长埋于地下。
代青爱了上官紫一生,上官紫死了。惠太妃爱代青一生,惠太妃死了,代青这辈子注定了孤身一人。
“走!”
夜千泽含泪抱起了惠太妃的尸体,此地不宜再久留,夜无极的人会立即追来。他们也不会把惠太妃的尸体留在这里,以夜无极的阴狠,就算惠太妃死了,夜无极也会把她的尸体支解以泄心头之愤。
沐亲王府里的地道在长风苑里,夜千泽当年就是被李氏带着从地道里逃出沐亲王府,得以活命。
十几年后,他带着他的妻,他的儿,再一次走进了这条地道,从这条地道里逃出被夜无极布下了地罗地网的生天。
皇城早就重兵把守。
沐亲王府的地道并没有通往城外,只是通往府外。
出了地道后,他们面对的将是夜无极调来的大军。
欧阳易带着他的人,蒙着面,在东城区接应到夜千泽夫妻,夜千泽差点就伤了欧阳易,是欧阳易先报了姓名,双方才停止交手。
欧阳易看了寒初蓝一眼,低声说道:“初蓝,哥送你们出城。”
“哥,那样会连累你们的。”欧阳易的身份本来就敏感,再涉这淌浑水,一旦被夜无极知晓,欧阳易也会深陷险境,更会连累夜锦英,甚至是整个陈王府。
皇宫里生变,陈王整夜都不敢眠,但也不敢往宫里去看个究竟。他无法救弟弟,救侄儿,他只能自私地紧守自己的王府,守住自己的家人,尽可能地远离那浑水。
他,是很自私。
他不自私,陈王府就会变成第二个沐亲王府。
他没有像夜千泽那样的儿子,没有像寒初蓝那般的儿媳妇,所以他不敢涉沐亲王府的后尘。
要是侄儿未能逃出生天,以后他会偷偷地给弟弟,侄儿们烧几支高香,要是能逃出生天,此生,兄弟俩便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形如陌路。
欧阳易轻斥着寒初蓝:“你是我妹妹,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走!”
说着,率先就朝城门口的方向奔去。
东南西北四座城门都有重重守兵,早就磨刀霍霍,等着夜千泽夫妻俩自投罗网了。
为了斩草除根,夜无极不惜调动了镇守京师的大军,足见夜无极的决心。
忽然,远方飞奔来十几道黑影。
众人立即紧张地进入了备战状态。
“寒姑娘。”
奔来的黑影虽然同样蒙着黑布,为首的那名男子却恭敬地朝寒初蓝拱了拱手,叫了寒初蓝一声。
“元缺让你们来的?”
还是叫着她寒姑娘的只有元缺的人。
凌青恭敬地点头,“少谷主让属下来护送寒姑娘出城。”说着,凌青还拿出好几瓶药粉,递给寒初蓝,说道:“少谷主说了这几瓶药粉都是毒粉,触之而中毒,让寒姑娘一会儿使用时小心点。”
寒初蓝接过了毒粉,在心里默默地谢着元缺。元缺没有露面,她知道他肯定在暗中跟着,他是夜无极的亲舅父,一边是亲情,一边是爱情,让他很难抉择,但他还是尽着最大的努力帮她。
“元缺,谢谢你!”
寒初蓝双手抱拳朝着黑暗中拱手,然后牵着两个小叔子,在大家的护送下去闯城门。
城门口守兵重重,尽管他们个个都是高手,还是少不了一阵撕杀血战,地上的尸体到处都是,鲜血流成河,城门依旧紧紧地关住,敌人倒下了一批又来一批。元缺让凌青送来的毒粉用光了,守兵中毒无数,吓得守兵们不敢再近前,却远远地把他们围住,不让他们轻易地破城门而出。
“蓝儿,看好太妃。”
夜千泽把惠太妃的尸体放下,闪身跃入了守兵之中。
欧阳易让自己的手下保护好寒初蓝和几个孩子,他则与凌青等人跟着夜千泽闪身进入敌人的中心。拖下去对他们只会更加的不利,夜无极会调来更多的兵马,只有在最短的时间内杀出血路,破城门而出,他们才有一线生机。
厚重的乌云挡住了本来就不算明亮的弯月,让大地再无一丝月光,只有城门口中的火把冲天,把城门口映照得如同白天昼。
喋血之夜,惊心动魄,冤魂无数。
用鲜血作为代价换取一线生机,便是欧阳易等人都伤痕累累,夜千泽虽然没有受伤,身上那套破衣裳却被削得更加破烂,长至腰间的乌发,也被人削掉一大截,整个人如同乞丐疯子一般,他左掌右剑,在万马千军中飞纵,替爱妻娇儿杀出血路。
厚重的城门终于被夜千泽与欧阳易合力打开。
寒初蓝赶紧一边手揽住一个孩子,施展轻功就往城门口窜去。
凌青与冷心挥舞着手里的剑,与她同时施展着轻功奔向城门,一路飞奔,一路斩杀守兵。
惠太妃的尸体则由元缺的一名手下抱着跟随。
“夜将军,末将来了!”
城外忽然传来了胡九功震天响的叫声。
原本要从西营地道入宫的云家残军,进了宫后得知夜千泽没死,并且回京救妻儿了,余许当机立断,命令大家紧急地奔出西营,往皇城口赶来接应夜千泽,还真让他们赶上了,在夜千泽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们赶到了。
云家残军如今只余下一千人了,可这一千人杀戮重,又都骑着马赶来,一来就冲入守兵之中,刀剑戟刺出,便是鲜血飞溅。
一行人总算出了皇城,欧阳易的手下只有一人活着出来,元缺的人,也少了七八个。
“撤!”
奋战到现在已经累得不行的夜千泽连一口气也不敢喘,沉声命令着云家军撤,就算云家军杀戮重,夜无极的兵马太多了,此刻不是他们与夜无极硬碰硬的时候。
城楼上弓驽手往城楼下连连放箭,云家残军牺牲了几十人。
大家不再恋战,护送着夜千泽夫妻俩逃跑,牺牲了的人,云家残军并没有丢下同伴们的尸体,他们一生征战无数,从来没有在战场上抛弃过同伴们的尸体,在箭雨之下,还要带走同伴的尸体,也只有云家残军才会这样做。
守兵追出城来。
凌青连掷了十几枚的烟幕弹,才甩掉追兵。
……
不知道逃了多长时间,总算与先救着夜沐等人出城的代青汇合。
“泽儿。”
等得心急如焚的代青与夜沐同时迎上前来,夜沐叫不出声,残了的双手也无法拉住儿子的手,看到血染全身的夜千泽,夜沐只能用手臂缠上儿子的身体,夜千泽人才停下来,就被父亲紧紧地搂入了怀里,听着父亲激动的啊啊声,夜千泽整个人下滑,滑出父亲的怀抱,跪在父亲的面前。
“啊啊。”夜沐连连叫起来,心急地要扶起爱儿,无奈他的手指再也使不上力,还是周妃抢上前来,帮着他的忙要把夜千泽扶起来。
“爹,周妃。”寒初蓝也跟着跪下,朝夜沐夫妻叩头,他们都不孝,让家人受苦受难那么长时间。
“父王,母妃,惠太妃她……”夜君睿跟着跪下,哭泣着。
听到惠太妃之名,代青这才看到了被元缺手下抱着的惠太妃,惠太妃双手都垂落在半空中,动也不动,头也下垂着,发髻散乱,珠钗经过战乱,已经掉得七七八八,胸前四支箭插在那里,鲜血早就把她的宫装染成了红衣。
代青忽然颤抖起来,不敢相信地看着惠太妃的尸体。
周妃扶起夜千泽等人。
夜千泽走过来,声音沉痛,轻轻地对代青说道:“师尊,惠太妃去了。”
代青的身子晃了晃,然后一步一步地走过来,伸出颤抖的手从元缺的手下怀里抱过了惠太妃早已经僵硬的尸首,缓缓地放在地上,他整个人瘫坐在地上,颤着的手一手扶住惠太妃,一手轻轻地去抚着惠太妃不肯闭上的双眸,死死地抿着唇,他没有哭,但惠太妃的死,他心里是哀痛的。
他不爱她,但视她为友。
红颜知已死了,代青怎能不痛?
“惠如。”代青低柔地叫了一声惠太妃的闺名,“一路走好。”
寒初蓝的泪扑扑地掉下来,她走到代青身后,轻轻地说道:“太妃走前,让我转告师尊一句话‘告诉他,我爱他!如果有来生……’”
听着寒初蓝的转述,代青终于忍不住长啸一声。
“惠如!”
“惠如,对不起,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我无以为报,惠如……”
代青抚尸痛哭。
当年公主亡,他不是夜沐,他没有资格抚棺痛哭。
那是他的最痛。
他也知道惠如爱她,哪怕她没有把爱说出口,他也知晓,可他爱的人是公主,再说惠如是先帝的妃子,不管她爱不爱先帝,都改变不了她是后妃的事实,她还替先帝生了一女,只是孩子夭折了,她本来就不爱先帝,孩子一死,她与先帝的关系便被她斩断,自此她拒绝先帝的临幸。
公主在宫中老受到欺凌,惠如身为妃子,尽着最大的努力去帮着公主,代青对她感激不尽。
她爱他,却甘愿去保护他最爱的女人。
她这份情,她这份爱,这份胸襟一度让他感动过。
可是他还是无法接纳她的爱,他只能视她为红颜知己。
他的心早就遗落在上官紫的身上。
此刻听着惠如的遗言,代青痛彻心扉,忽然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什么。
错过了便是错过了,再也无法回头。
一切都只能成为遗憾,一辈子的痛!
“惠如,一路走好,如果有来生,就让我爱你,你不爱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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