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毫不迟疑地举起手中的器物,眼睛只盯着此刻躺在地上毫无知觉的男人。
乔鑫才刚刚接通急救中心的电话,听到响动,回首就看到已经半蹲,准备起身的景一鸣。
“好好,你们快点过来。”他口中应承着电话另一端的问题,人已经迅速转身往一鸣的方向去了。
而已然站起身的景一鸣,眼里什么都没有,手上拎着已经破碎的酒瓶。她显然用了些力气,锋利的切面直接划伤了手,鲜血直淌。
乔鑫三步并作两步走至她身旁,“你怎么了?”虽然他心下有些发憷,还是开口发问。
景一鸣猛地回首,盯着他的眼睛。目光凛冽,不带一丝情感,“嘘~”她抬起另一只手,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消音的手势,尔后重新看着躺在地上男人,“我要杀了他。”
她说这话时,嘴角咧开,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凝固了,气氛变得很压抑。头顶昏暗的灯光映衬着两个人的影子,乔鑫连大气都不敢出。他甚至怀疑,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人到底是谁?
乔鑫眼睁睁看着她抬手,酒瓶被高高举起,锋利的表面还沾着粘稠的血液。
门被猛地推开来,一个身影窜进来。
一鸣手中的动作停下来,转头看向门口,是一袭风衣的白俊熙,因为来得匆忙,还喘着大气。紧随其后冲进来的是爱琴,她整个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在白俊熙身旁停下来。
景一鸣脸上的表情有些松动,站在一旁的乔鑫明显看到她脸部抽动的肌肉,像是在努力控制自己。
爱琴不顾一切,径直朝这边跑来。
白俊熙本想阻拦的手就搁在空中,见她跑走,也紧随其后跟过去。
乔鑫觉得,他此时此刻的表情一定很白痴。他就那样站着,任由另外两个人跑过来,他的两条腿僵住了,像是灌了铅,抬不起也迈不动。
爱琴走至跟前,才恍然发现景一鸣手中的东西。
忽略掉一切,爱琴看着蓬头垢面的景一鸣。
在她的印象中,这不属于景一鸣应该有的形象,“你没事吧?”
爱琴开了口,打破长久的寂静,像是在黑暗夜空中开了一盏灯。
白俊熙也凑上前,拍了拍仍立在当下的乔鑫,“报警了吗?”
他点了点头,脖子却压根没有办法转动。缓过神来之后,乔鑫瞬间为自己的孬种自责,恨不能狠狠抽自己两巴掌。
可他现在没办法抽,因为他的两只手尽是冷汗,手心也是凉的。
而刚刚还一脸冷漠的景一鸣,在看到熟悉的人后,彻底放松下来。手中紧握的酒瓶也掉在地上,飞起来的玻璃渣子溅到爱琴的裤腿上。
她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向前跨出一步,踏着地上的玻璃渣子走到景一鸣面前。
一直以来强撑的景一鸣,这才“哇”地一声扑进爱琴的怀中。
力道有些大,爱琴倒退一步,进了白俊熙的怀抱。他单手环抱住两人,稳住爱琴的脚步。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会这样。”景一鸣的头埋在爱琴的颈间。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踢踢踏踏走路的声音,很快便有人推门而入。
趴在爱琴身上的景一鸣,像弹簧一般猛然弹起来,“不是我干的,我没有杀人!”
她情绪激动,爱琴几次想要上手安慰,都被她挥开了。
身穿制服的警察走进来,其中一人朝这边走来。
站在爱琴身后的白俊熙上手,将景一鸣挥舞的双手钳在手中,“景一鸣,你冷静一点,没人说你杀人!”
很快,救护车也呼啸着开到了门前。众多医护人员冲进门,担架也很快到位。将自始至终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横放在担架上,抬走了。
这期间,警察已然站在四人面前。
瑟瑟发抖的景一鸣就躲在白俊熙的怀中,不停重复着刚才的话,“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她两手紧握着白俊熙的手,唯有这样,才能汲取到一丝温暖。
白俊熙垂首低声安慰着怀里的人,“事情还没有搞清楚,况且那人也不一定会出事。”
站在面前的警察,从口袋里拿出警官证,出示过之后才开了口,“你好,请协助我们的调查,随我们到警察局走一趟。”
对方说这话时,目光在四个年轻人身上扫了一遍。
而后便指挥其他人取证调查,回首示意四人跟着他走。
率先迈开步子的是爱琴,随后是白俊熙和景一鸣,最后一个跟上来的是乔鑫。
乔鑫整个人还处在蒙圈的状态,暗恋别人追到家不说,还发生了命案。这是什么情况?他整个人恍惚地坐上警车。
因为闹出了好大动静,周围的邻居都出了门,隐约能听到众人的议论。
“出了什么事?”
“不知道啊,我也是刚出来。听说这家闺女把她老子杀了。”
“是吗?”那人迟疑好久,大概是在回味这话中的意思。而后,言语中带着恨意说道,“活该,这男人自从老婆跟人跑了之后,就整天喝酒,对他家闺女更是非打即骂,死了倒是好。”
……
后面的话,因为已经上了车的关系,白俊熙听得不太清楚。
只刚才那三句话,也足够他震惊好一阵子。他愣愣地坐在那里,景一鸣仍依偎在他的怀中,他也顺其自然用另一只环抱着她。
爱琴就坐在对面,她看着白俊熙出神,一双眼睛眯成一条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目光无意扫到他自然而然揽着景一鸣的手,有些停顿,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在对方回神之前,爱琴收回目光,盯着窗外的景色。
快到春天了吧,如果没有记错,春节结束后,不出一个月就是春分。到时候这些令人心灰意冷的萧条景象就会被取代。
枝头的的嫩芽会冲破一切向整个世界招手,所有的东西都会是全新的。
爱琴这样想得时候,白俊熙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路边的灯光透过玻璃打在她的侧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黑暗。怀中的景一鸣已然冷静下来,她从白俊熙怀中抽出身。
又重新恢复成往日的景一鸣。再次抬起头时,刚才的怯懦全然不见,只剩下淡漠。
“谢谢。”她视线看着远方。
一直垂首坐在爱琴身边的乔鑫,听到话音,猛然抬头看着对面的景一鸣。
众人不知道她这话是说给谁听,因为她满眼都是弥散的大雾,毫无焦点。
警车一路呼啸而过,惊扰了冬日夜晚的寂静。
待四人下了警车,往警察局里走时,站在乔鑫前面的景一鸣突然停住脚步。
他抬首,诧异地看着前面的人,对方只是侧着身,用眼角的余光看着乔鑫。用极低的声音开了口,“你会帮我,对吧?”
这是真正意义上,景一鸣对乔鑫说得第一句话。
他瞬间紧张到不知道该说什么,用之前的话来形容,他的舌头再次瘸了,完全不听使唤。
爱琴同白俊熙走开一段距离,景一鸣这才掉转了身看着他。眸子像是夜空中的星星,很是闪亮,就那样炯炯有神地看着乔鑫。
未免因为激动发出轻颤的声音,乔鑫重重点了下头。
见他如此,景一鸣这才转身离开。
虽然,乔鑫并不晓得,该如何帮她。可还是毫不顾虑地答应了下来,这便是他的爱情。
显然,乔鑫在其他事情上,都表现出卓越的技巧。但是在爱情面前,他也只是个心智未成熟,性格木讷的孩子。
被需要的感觉很奇妙,就好像此刻的乔鑫。他被需要了,被一直暗恋的女神需要了。他就是幸福的,现在插上两个翅膀,都能飞上天。
乔鑫加快脚步,跟着三人进了警察局。
接下来便是港片中的戏码,警察逐个提问,做笔录。
四人被分成两组,乔鑫同景一鸣是一组。最先被请进去的是景一鸣,她很快便被放出来了。
景一鸣走出来时,瞥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等待的乔鑫,目光中别有深意。
端坐在椅子上的乔鑫还未反应过来,站在一旁的警察就已经催促他进去。
乔鑫只好站起身,三步一回首地往前走,可惜对方自那一眼之后,便再也没有看他。
里面的摆设很简单,只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一盏台灯。不远处摆着一把椅子,乔鑫下意识地往墙上瞅去,果然看到了摄像头。这情景同电视上基本没差,在对方的示意下,乔鑫坐在椅子上。
见他坐定,客套的开场白模式开启。大致的意思就是,他接下来所提出的问题,乔鑫要如实回答。
乔鑫认认真真地听着,用了十二分的力气,比上课的时候还要专注。
末了,对面的警察叔叔开始提问题。
“你和伤者的女儿景一鸣到底是什么关系?”
乔鑫端正的态度,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一下子就崩溃了。他不由自主地瞪大了双眼。
老天,原来那个醉醺醺的大叔是景一鸣的父亲?他还以为是想要作奸犯科的人呢!
对面埋首准备做笔录的人见好久没有回应,抬首看着他,“怎么不回答?你和景一鸣到底是什么关系?”
乔鑫被对方一喝,立马回过神来,连连摆手,“没,我们没有什么关系。只是校友。”
他一说话,对方立马在本上记起来。而后,头都不抬,下个问题再次冒了出来,“据景一鸣陈述,事发的时候,你也在现场,是吗?”
这问题一出,乔鑫立马晓得,景一鸣刚才那意味深长的一眼。
容不得迟疑,他立马点头附和,“是的。”
对方垂着的头抬起来,端详了乔鑫一眼。
为了打消对方的顾虑,他连连点头,“是的,我当时就在现场,是那人先动手的。景一鸣纯属正当防卫。”
这话一出,乔鑫真想给自己打120个赞。常年不学习,他竟然能说出这么专业的术语。
对方也不说什么,只照他所述记录在册。
余下的一些问题,乔鑫也都蒙混着过去了。好在除了第二个问题,其余同事件本身无太大出入。
整场口供下来,在这寒冷的冬日,乔鑫出了一身的冷汗。
直到对方开口说,“好了,你可以出去了。这两天不要走远,随时等候调查。”
他才叠声说着“谢谢”,站起来的时候,腿都有些软,整个人飘乎乎地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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