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拯见父亲长叹,茫然不解,遂问道:“爹,看这画和辞似乎讲的是前朝之事,已过去三四百余年,前朝真有此血腥之事?”张九龄不答,张拯顿了顿接着说道:“即便有此之事,也只是前朝未开化之故,但如今圣天子在朝,文治武功之盛,回鹘、渤海、南诏受命册封,吐蕃、新罗甘心成为番邦子臣,波斯、昭武九姓国、阗国自愿纳地成为州府,我大唐对胡汉一视同仁,无番汉之别,朝中不乏有胡人当管封爵,天下太平,人民富足,人人称颂盛世大唐帝国,岂能是前朝可比,也绝无再有此事发生可能”
“哼哼”,突然后堂传来一声冷笑,张拯身为当世名相之子,从小到大都是万众瞩目,即使离家出走云游,也是无论走到哪个州府县衙,都是受人尊敬,礼遇有加。今日本来就觉得这主人家如此轻慢待客,又听到被人嘲笑,忍不住大声怒道:“盛世躲在山沟就算了,有客人来却不露脸,是不敢见人吗?”
张九龄大声喝道:“拯儿,不得无礼”。
接着听着有人杵着拐杖一咯一咯的往前堂走来,边走边咳嗽起来,一咳一咳,声音甚是苍老,让人听着很揪心的感觉。不一会儿,小姑娘牵着一个青袍的微驼的花甲老头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四个蒙着脸纱的妙龄少女,阿梅和阿兰就在其中,老头脸上带着个面具,走到大堂屏风前的椅子坐了下来,又不停的咳嗽起来。小女孩从老头的口袋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几粒百色的药丸,递给老头服下。
一会过后,老头扬起头来,朝张九龄等人说道:“真不好意思,老夫身体不大好,让各位在此独坐”。
张九龄抱拳说道:“不敢,打搅到老哥你了,刚才犬子无礼,请不要介意”。
“好说好说”,老头应声道:“各位也看到了,此地甚是隐蔽,老夫这辈子没什么追求,只是不想外人打扰,如果那些大言不惭的狂妄之辈在此出去后胡说八道,只怕老夫再无安宁之日”,边说边朝着张拯看着,继续说道:“所以只好请这位公子留在这里陪我安度晚年了”。
张九龄吃了一惊,摸不准这老头此言到底是想教训下张拯还是要扣留张拯于此。却听张拯怒道:“山野之地,难道还有高人不成,让我领教下老爷子的高招”,双手一合,虚步束身,一个少林六合拳的起手式,便就要动起手来。
老头也不答话,摸了摸小女孩的手,轻声的说:“岚儿,你去陪这个大哥哥玩两手”,张拯见这老头如此轻视自己,再也忍受不住,运气于手掌,拍的一声按在茶桌上,桌上四个茶杯,茶壶飞起1寸来高,掌击杯沿,茶杯快速的连珠般的飞向老头,嘴里喝道:“还给你”。
老头也不答话,似乎没看到一样,小女孩身影晃动,闪到老头身前,待每只茶杯飞到面前,小手指一拨,只见茶杯一个个轻轻的转向旋落在桌子的小碟里,张拯和王忠见这小小姑娘,手法和巧劲掌握的如此恰到好处,都暗暗喝彩,自愧不如。
老头,叹了一声气,“岚儿,你这清风拂云手,跟你说了多少次,出手力道要毫无痕迹,如清风拂云,无色无相”,说着拿起讲刚放好的4个茶杯放在手背上,拿起茶壶,到满茶来,只见他说道:“看好了,岚儿”,手背一抖,茶杯笔直的飞上天空,老头头也不抬,等到四个杯子同时落到身前,右手四指轻轻一拂,如同观音散水一般,4个杯子一个个仍然落在桌子的小蝶里,茶水仍是满的,地上无一滴洒出,甚至都没有听到杯子落在碟子的声音。
老头随手端起一杯茶水喝了一口,握在手里,咳了起来,突然对张济招了招手。
张济看着这位老爷爷带着面具,老手满是褶皱,有些害怕,但听他咳得厉害,心中有些不忍,知道他是岚儿妹妹的爷爷,心中有股莫名的亲切感,就走了过去,拉着他的手,摸了摸老头的胸,说道:“老爷爷慢点喝,是不是太烫了”。
老头笑了笑,把茶杯放在他手里,说道:“你摸摸看”,“哎呀,怎么冰冰的”,只见茶杯冒着白气,倒转杯子,竟无水滴出,原来杯中的水都已凝结成了冰。
张拯和王忠相顾骇然,一般习武之人,内功高了以后,真气聚于丹田,运气时经由各大穴道中散诸奇经八脉之中,能够容易得将东西融化,但如这般逆运真气,凝水成冰,内功再高,不得运气法门,却也难以做到。
相传东汉末年,宦官当政,军阀并起,天降旱灾,民不聊生,太上老君不忍人间疾苦,于曲阳泉水降下神书七十卷解救世人,被道人于吉拾获,神书皆缥白素朱介青首朱目,号《太平青领书》①,又名《太平要术》、《太平经》,书中记载道家的武学总纲,包括解救疾苦,治病救人的法门,各种强身健体练气修身的武学要旨,通神占验,阴阳五行,包罗万象,其中武学练气篇中,总有九重境界,据说修到第三重境界,就能够逆运全身经脉,挪穴移位,逆运真气,融雪凝冰。修到第七重境界,能够化有形于无形,斗转乾坤,修到第九重境界,能够搬山移海,腾云驾雾。这道人于吉对武功要诀并不感兴趣,但怜世人疾苦,熟读书中治病救人之法,在吴郡、会稽一带为百姓制符治病②,却被量之小人孙策所杀③,孙部下遵照孙策令当街架火焚烧经书,据传焚烧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天降雷雨,狂风大作,经书被吹离散尽,被黄巾起义领袖张角拾得其中残卷,创立太平教④,以所获残卷太平经为镇教之宝,后黄巾起义失败后,太平教和太平经书也一起销声匿迹,几百年前据说有位奇人练过太平真经上的武功横行天下,自此之后,再也没人见过,似乎久已失传。(注①《后汉书。襄楷传》:“顺帝时,琅邪宫崇诣阙,上其师干吉于曲阳泉水上所得神书百七十卷,皆缥白素朱介青首朱目,号《太平青领书》。”,注②,《三国志。孙策传》注引《江表传》:“时有道士琅邪于吉,先寓居东方,往来吴会,立精舍,烧香读道书,制作符水以治病,吴会人多事之。”注③《搜神记》策欲渡江袭许,与吉俱行。时大旱,所在熇厉。策催诸将士使速引船,或身自早出督切,见将吏多在吉许,策因此激怒,言:“我为不如于吉邪,而先趋务之?”便使收吉。至,呵问之曰:“天旱不雨,道涂艰涩,不时得过,故自早出,而卿不同忧戚,安坐船中作鬼物态,败吾部伍,今当相除。”令人缚置地上暴之,使请雨,若能感天日中雨者,当原赦,不尔行诛。俄而云气上蒸,肤寸而合,比至日中,大雨总至,溪涧盈溢。将士喜悦,以为吉必见原,并往庆慰。策遂杀之。将士哀惜,共藏其尸。天夜,忽更兴云覆之;明旦往视,不知所在。策既杀于吉,每独坐,彷佛见吉在左右,意深恶之,颇有失常。注④《三国志。张鲁传》注引《典略》说:光和中,东方有张角,……角为太平道。……太平道者,师持九节杖,为符祝,教人叩头思过,因以符水饮之。得病或日浅而愈者,则云此人信道;其或不愈,则云此人不信道。)
张拯见老头这等功力,闻所未闻,自己无从比起,甚至连这五六岁的小女孩却也有不如,但他从小性子奇倔,却也不肯认错,硬气的说道:“老爷子我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了,请你放我父亲和我弟弟等下山,他们并无得罪于你,至于我要留要杀随便于你”。
老头点了点头,突然用手摆了摆,示意不要出声,低声对张九龄等说道:“你们是不是留有马车在土丘坡下,这下糟了”,转头向身后四位女子看了一眼,招了招手,牵着冉岚,带着梅兰竹菊四位侍女大步向门外走去,张九龄等也紧跟着出去。
出门只见荔枝林山坡路口涌上来十几个官差,前面五六个身穿铠甲的侍卫,后面跟着七八个衙门公差模样的官人,吆吆喝喝的朝荔枝山坡上走来,本来到不担心他们能够越过荔枝林,但是之前张九龄等已走留有脚印,而马车扔在上土丘的入口处,只要循着马嘶鸣声就能够轻易的走上来,果然,他们起初在荔枝林的瞎转悠了几次,但最后终于走到了马车的地方,看到马车后大声的喊叫,“谁的马车,他妈的谁中的荔枝林,给老子滚出来”,边说边开始在马车里乱翻乱看。
张拯看着官兵作威作福的模样,气不打一出来,从湖对面飞奔到荔枝林中,张九龄和王忠,张济,老头等人也一起跟着过来。走近一看,才注意到前面身穿铠甲的几个竟然是羽林军。这些官兵看张九龄等人过来,衙门公差中走出一人,指着其中一位鼻梁较高,身材魁梧的人对张九龄等说道:“这是长安来的羽林军副都尉钱都尉,到这里一带公干,你们最好配合点?”
张九龄寻思道:“怎么会有羽林军到这里来,莫非皇帝有重要圣旨到岭南?这北羽林军的副都尉不是黄远吗?怎么这些人都没怎么见过呢?想想还是不能耽误皇帝的大事”,遂说道:“各位官爷有何吩咐?”
这时,那位被称为副都尉的钱军官,走过来,绕张九龄等转了一圈,操着不太标准的京城话阴阳怪气的问道:“这片荔枝林是你们种的?”
张拯看他们对父亲无礼,怒道:“是我们种的怎么了?”
钱军官摇头晃脑的说道:“皇上吩咐,杨太真人①极爱吃荔枝,令我等特来岭南,收养荔枝林,从今个起,你们立马从这里搬走,这荔枝林被皇上征用了”,说完,走到梅兰竹菊四位侍女身边,眼睛色眯眯的朝着她们脸上胸部瞧来瞧去,口里啧啧啧的对那位衙门公差喊道:“哎呀,我说赵大人,你们这荒郊野岭的,也有这等标志人物啊,赵大人,我怀疑这伙人图谋不轨,有造反嫌疑,把这四位小娘子带回去好好查问查问,你看怎么样”,说完,随行的其他官兵大笑的附和,口里不干不净起来,几个羽林军官兵竟然就要上前来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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