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自认为宝贝的东西,那个宝贝在有些时候甚至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也许是一本私密笔记本,也许是一个装满现金的保险柜,但也有可能只是一个老式的古董钟。
这个故事要从一个一穷二白自称是赌徒的人说起。
这个城市不知道怎么搞的,三天两头就下雨,让人心情很差,那天天下着蒙蒙细雨,天空阴沉的厉害,我打着伞将自己缩在了大衣里准备去接沈小蕾下班。
“先生,买了这个钟吧。”在路过一个广场台阶的时候,身旁忽然传来了买钟的轻声呼唤,这声音听上去有点像是哀求。
我好奇的侧过脸去,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蹲在台阶上,男人裹着满是油垢的军大衣,双手放在大衣里面,蹲在一家超市的橱窗外面瑟瑟发抖,男人的头发乱糟糟的,像是很多天没有打理过,双眼无神,犹如刚睡醒的样子。在他的前面放着一张黑白老照片,老照片里则是一个古典式摆动柜钟。
我看了看这人的打扮,在加上没有实物,我对这人起了戒心,于是摇了摇头准备离开。
“先生,买了这个钟吧,这是一个清朝皇室的古董钟,现在很值钱的,就是太大我搬不动,要不然可以让您看看,要是您真有兴趣我可以带您去看看,我家离这不远。”男人的眼中闪烁不定,双手自然的拽住了我的衣角,仿佛在哀求。
“走开,我没兴趣。”我开始明白这个人多半是骗子,要么是输光了钱的赌徒,这样的眼神我见得多了。
“不......不要,这个钟......先生,我蹲一天了,要不然我送给您吧,你随便掏个百来块就行了。”男人的手都在颤抖,话说的有些语无伦次。
我开始明白为什么他蹲在这一天都没人搭理他了,首先钟这东西送人比较忌讳,等同于“送终”,就是咒人去死,其次现在房价这么高,谁愿意买个庞然大物丝毫没什么大作用的柜钟摆在家里占地方,深更半夜还敲的“当当”响的,而且现在的手机、手表、挂钟上都能看到时间,最后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一个清朝皇室的柜钟百来块钱就卖了?
“请松开你的手,我真的没兴趣。”我不禁有些反感起这个男人。
“先生,求你了。”男人哭丧着脸哀求道,就差眼泪了。
他的表情让我觉得很奇怪,我一时之间愣在那,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我想到了爱收藏古董的侯文峰,于是掏出了手机。
“你等等,我有个朋友对古董感兴趣,或许他会买,我打个电话。”我说着拨打了侯文峰的电话。
男人的手松了松,然后胆怯地说道:“您不要报警,我不是骗子。”男人说完放开了手,然后蹲在那不做声了,双眼里露着焦急的等待着。
“他有兴趣,马上就来了,我现在要去接女朋友,一会就回来。”我望着那个男人说道。
“我相信您!”男人点了点头。
我望着这个男人愣了一会,迈出了一步,男人再次点了点头,我回应了一下,然后离开了广场去了美甲店。
我并没有撒谎骗那个男人,我确实打了侯文峰的电话,只是他半信半疑,显得很犹豫,不过还是决定过来看看。
我接到了沈小蕾,侯文峰也赶到了美甲店,三人一起朝那个广场走去。
那个男人果真还在那里等待着,不过他已经收起了那张照片。
男人看到我过来,立刻站了起来喊道:“先生!”
“这就是要买的人,你把照片先给这位先生看一下。”我说道。
男人犹豫地盯着侯文峰,然后掏出照片递了过来。
“你放心,我不是警察,我只是一个古董收藏者。”侯文峰露着苦笑接过了照片。
不一会,侯文峰就皱了皱眉道:“还真是一个清朝皇室的古董柜钟,这样的柜钟在清朝只有皇室用的起,你看上面的彩绘龙纹图式,只有皇上用的才敢绘龙,还有上面的时刻,以子丑寅卯等时辰为刻度。”
“清朝有这样的钟的吗?”沈小蕾不解地问道。
“你太孤陋寡闻了吧,其实在明中叶以后,随着欧洲传教士入华及广州贸易的开放,西洋钟表作为礼品和商品开始进入中国。到明朝末年,西洋钟表不仅已广为社会各阶层人士所知晓,且已出现国人学习钟表技术并仿制生产,在当时只要出一样的价格,中国的钟表师傅甚至能比西方造的更小。”侯文峰笑道。
此时眼前的男人显得很着急,说:“先生,我带你去看看好吗?”
“真只要百来块钱?”侯文峰好奇地问了一句。
“嗯,不要钱也可以送给你。”男人点了点头,再次说出了送这个字。
侯文峰摆了摆手道:“送就不必了,只要货是真的,我可以给足你钱。”
男人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咬了咬嘴唇,接着低头在前面带路,我们跟着他三拐四拐到了一处独立的二层楼房前。
“这里是老宅了,是我奶奶的家,钟就在里面,奶奶去世以后,我就搬过来住了。”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掏钥匙开门。
门刚一打开,霉味混合着灰尘就袭来了。
沈小蕾被呛得咳嗽了起来。
放眼望去就是一个大厅,厅里空荡荡的,除了一张桌子、凳子以及那个摆放在楼梯后角落里的钟以外,就没有其他什么东西了。
霉味是桌子上的菜传出来的,估计都长毛了。
“怎么什么都没有?”沈小蕾掩着口鼻问道。
“实不相瞒,我是一个赌徒,奶奶家能卖的都卖了,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想卖了这个家传的古董钟,你放心,我是这些东西的合法继承人,我有权利支配这些东西。”男人脸上露出苦笑道,仿佛生怕我们不买他的钟。
“都给败光了。”我在心中叹息道。
此时沈小蕾发现了悬挂在四面墙壁上方的几张手绘的大照片,于是指着要我们看。
我和侯文峰抬头看去,果然在四面墙壁的顶上挂着手绘照片,照片都是黑白的人相,看情形应该是遗像,照片有男有女,男的全是前面半光着头,只有后半边才有头发,女的发髻高挽,还戴着满族妇女特有的大拉翅头饰。
看着他们的目光,我的心中不禁生出了寒意。
“你是满族人?”侯文峰望着照片问道。
“嗯,祖上姓佟佳氏,后来因为迁徙冠以汉姓就姓佟了,我叫佟满......这个钟。”男人搓着手应道。
“这些都是你祖上的照片吧,你知道祖上是干什么的吗?”侯文峰仍旧望着照片好奇地发问。
男人摇了摇头接着道:“我只是在奶奶那里听过一些,好像祖上当过刽子手,喏,吊在横梁上的那个盒子里就是一把刀,奶奶说那东西是祖上传下来的宝贝,不能给传丢了。”男人指着头顶上方一个紫黑色的小盒子道。
头顶的紫黑盒子不大,比普通的化妆包大不了多少,盒子被一块鲜艳的红绸系着吊在横梁上。
“刽子手?”沈小蕾呢喃了一句接着道:“这盒子好小,顶多比我的化妆盒大那么一点,怎么放下那么大的刀?”沈小蕾说着就比划了一下。
确实,想到刽子手我就记起了电视中那把闪着寒光专砍人脑袋的大刀。
“不清楚,我也不想看,这东西晦气,沾满了死人血,不明白祖上为什么还当宝贝一样传下来。”男人皱眉说着,眼睛却始终望着楼梯后面那个柜钟。
“兴许这东西辟邪呢?”我望着那个盒子脱口而出。
“避个鸟的邪,我都已经把家底输个精光了,家人一个个离我远去,只有奶奶最疼我,把祖屋留给了我,可惜现在就只剩下一个钟了。”男人突然恶狠狠的骂了声。
男人三句话不离那个钟,看样子真是输急了。
此时侯文峰走近了那个钟,皱眉盯着看和抚摸了一阵,最后说道:“佟先生不好意思,我需要考虑一下,苏锦我们走吧。”侯文峰一边说一边拉着我就要离开了。
“别啊,再不然我不收钱,您喜欢直接拿走得了。”佟满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焦急的神色,并上前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这东西太名贵,我买不起,送给我我是不要的,我们走。”侯文峰一边拉着我一边面无表情的说道。
“先生求你了,你行行好把这个鬼钟拿走了吧,呜呜,我实在是怕了,求你了,把鬼钟......呜呜。”佟满居然跪到了地上,并不住的磕头,口中不断呢喃着“鬼钟”。
“你终于说了实话。”侯文峰松开了我的手,蹲下来扶起了哭泣的佟满。
眼前的状况让我们始料未及,唯有呆呆地看着侯文峰将佟满搀扶到了椅子上,在坐定以后,侯文峰问沈小蕾要了纸巾递过去给佟满,佟满感激地望着侯文峰动了动嘴,但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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