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锦的丫头金串上前一步,拦住千巧,冷声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公主面前放肆。”
这句话,凤锦爱听,却也更在心头煽了把火,道:“金串,给我打,教训教训这个不天高地厚的丫头。”
在她看来,她是靖南王府的嫡小姐,凤浅虽然也是个郡主,但在她面前,就得靠边站。
再说她打的是个不懂规矩的丫头。
金串这一巴掌打得极重,千巧忍着的泪花直接滚了出来,冒着再挨打的可能,壮着胆道:“这里是玲珑轩,除了王爷和王妃,其他人不能随便进。”
凤锦愣了一下,心头窝的那一团火乱窜,凤浅那贱丫头还真拿自己当回事。
“我就进了,看她能怎么着?”
千巧恼归恼,但她一个丫头,怎么也不能把凤锦拽出去。
凤锦坐了一阵,仍不见凤浅回来,有些不耐烦,百无聊赖,慢慢打量凤浅的房间。
虽然没有任何奢华之物,但装饰得极为典雅,处处透着书香之气。
不象她那里,花里胡哨,一股子的脂粉气。
平日她对自己那里是极满意的,但这一比,自个都觉得自己那里俗。
再看杵在那儿的千巧,和金串一比,虽然同是丫头,千巧却也是极清丽乖巧的,不象金串,红红绿绿一副的奴才相,金串俗没关系,关键是金串整天跟着她,把她也衬得俗了。
越发地不顺眼,脸色又黑了三分。
凤锦又哼了一声,看去别处,却见凤浅的枕边放着一个木雕面具。
是普通的木料,雕工却极为精细。
眸子慢慢眯起,如果不是对这东西爱极,也不会时时放在枕边。
突然想起亲生母亲说过的一番话。
母亲说过,凤浅儿时虽然养在外面,但在几个月大时,招过一个上门的女婿。
那姑爷长年戴着一张面具,传言说是因为他长得太丑,所以出门才总是戴着面具遮面。
想来也是,如果不是家里贫寒,又兼相貌丑陋,谁愿给一个婴孩做上门女婿?
那姑爷短命,在她六岁的时候,就死了。
不过这件事是禁忌,虞皇下了封口令,谁敢乱说,乱棍打死,所以母亲也是无意中说漏了嘴,被她追问不过,才告诉她的。
说完后,千叮万嘱,不管如何,这件事都绝不能提起。
否则的话,虞皇定不会顾惜她们,到底会怎么罚,完全都不敢想象。
想到这里,凤锦走到榻边,拿起那个面具,面具色泽沉黄,果然是有些年份了,应该就是那小姑爷当年戴的面具。
冷笑了笑,这丫头还是个长情的种,那人死了*年,保留着这个破玩意不说,居然还放在枕边。
眸子陡然一亮,唇边浮起一抹阴瑟瑟的笑意,拿了面具转身就走。
千巧也是刚才才见过这面具,不知道这面具的来历,但能被凤浅放在枕边,一定十分重要。
见凤锦动那面具,大急追上去,“锦郡主,你不能……”
凤锦瞪眼骂道:“放肆。”
金串将千巧一把推倒在地,瞪着双死鱼眼,道:“反了你了?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冲撞郡主。”
凤锦叫住金串,“别理这死丫头,走。”
仰着下巴,傲慢地出门而去。
金串紧跟在她屁股后面出了门。
千巧慌忙爬起来,看着凤锦出了院门,一溜烟地去找凤浅去了。
……
凤浅去西厢客房没找到云末,脑子里乱轰轰地一片。
也不急着回去,在一处青石上坐下。
竟没发现,在青石不远处,云末在一株梧桐树下与一个小厮说着什么。
云末听见声响,抬头起来见是她,挥手示意小厮离开,静立在树下,望着怔怔发呆的凤浅。
凤浅也不知坐了多久,起了阵风,身上有些冷,收起纷乱的心思,听见有人朝这边走来。
转头看去,却见一个管家打扮的人引着两个人走来,花荫茂密,看不清后头引的是什么人。
她不愿随意见生人,就起身慢慢回走。
凤浅不知,来人正是北皇想要指亲给她的太子皇甫天佑和他的副将薛子莫。
皇甫天佑刚刚得知父皇赐婚的事,他虽然不曾见过凤浅,但凤浅的恶名却听过不少,对这门婚事极为反感。
寻思着找机会弄黄这门婚事,正巧靖南王也在为这事伤神,请太子过府商量,探探太子的口气。
于是,皇甫天佑带了薛子莫前来赴宴。
随着管家转过花荫,见前头一个素衣少女,正慢慢走着。
身线苗条,却已经掩不去体态的妙曼,她分花拂柳,举止透着天生俱成的优雅,低声问道:“这是……”
管家探头望了一眼,忙道:“那是我们家的郡主凤浅。”
皇甫天佑有些意外,这些年耳闻的全是凤浅如何的恶劣行径,不想看上去竟是如此端庄的模样。
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皇甫天佑见凤浅走得很慢,似在想什么,不愿打扰,抬手示意跟在身旁引路的管家慢走,远远地吊在后头。
云末抬眼看见太子,略为犹豫,隐身树丛中,悄然无息地跟在后头。
凤浅不知有人跟在后面,仍是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分花拂柳地慢慢行走。
到了前头,却见几个府中下人的儿女正在给花草补泥土,一个衣衫华丽的少女正站在旁边面含笑意,饶有兴趣地看着。
那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来找凤浅晦气的凤锦。
凤锦听见脚步声,见凤浅正朝这边走来,眼里闪过一抹带着恶意的诡笑,转身就走。
凤浅见凤锦穿着,隐隐猜到对方身份,想到极品女与凤锦之间的矛盾,也不愿自寻麻烦,见她走开,正合心意。
再看蹲在地上的玩童,她认得其中一个是刚才进府时见过的,据说春儿说,是孩童里的恶霸,叫孙小武。
凤浅对他们本没太留意,无意中见孙小武把手中掘花泥的器具摔了两摔,没能摔掉上面的泥,丢在地上,又用脚去揩上头堆满的湿泥,揩了两揩,把那东西揩得更花,却露出了那东西的模样。
凤浅看清那东西,身子微微一震。
以为是自己眼花,再看真些,虽然被泥糊得面目全非,但凤浅仍认出竟是自己刚才放在枕面的面具。
这时,孙小武见面具上的泥硬是弄不下来,不耐烦了,松了裤腰带,竟要往上头淋尿来冲去上头花泥。
凤浅又急又气,飞扑上前,猛地将孙小武一把推开。
皇甫天佑刚刚拐弯过来,看见这一幕,浓眉一挑。
这小丫头竟还有这么泼辣的一面,看来那些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停了下来,以花枝掩了身影,看着事态发展。
孙小武没留神,竟被凤浅推翻在地,刚刚拉出来的尿浇了自己一身,湿了裤子。
怒道:“哪个狗日的……”
回头见凤浅素白的手中紧捏着那个满是湿泥的面具,全然不介意脏了那只如玉雕般白皙小手,一脸怒容。
孙小武吓得赶紧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骂凤浅狗日的,不等于是骂王爷是狗?
任他再浑,也知道自己闯了什么祸,连忙爬起来,哆嗦着声音,小心地唤了声,“郡……郡主,奴才……奴才不是……”
凤浅抬头起来,眼圈发红,望向孙小武的眼神却冷如寒冰,“这面具哪来的?”
孙小武偷瞟了正走开的凤锦一眼,把头埋得低低地,不敢说话。
那一眼,凤浅已经明白,这面具是凤锦拿来的,但她就是要孙小武亲口说出来,猛地提高嗓子,“说。”
她这副身体年纪虽小,但前世做刑警多年,怒起来却自有一股让人不敢违逆的霸气。
孙小武吓得浑身一抖,“是……是……”
“是什么?”凤浅赤红着眸子,逼视着他。
孙小武在下人孩子中虽然称王称霸,但面前的可是正宗的主人,动动手指,也能把他压死,只得道:“是锦郡主体恤我们下人,见奴才用手掘土掘得辛苦,就把这个给了奴才……”
话没说完,眼前一花,见凤浅已经三步并两步追向凤锦。
“站住。”凤浅声音冷冽。
隐在树丛中的云末眸子落在凤浅手中的木雕面具上,肩膀不自禁地微微一僵。
薄唇抿紧,好看的狭长凤目微微一窄,重新仔细打量凤浅铁青着的面容。
皇甫天佑瞟了凤浅手中面具一眼,嘴角微微一扬,低声道:“果然是个泼辣的。”
他是武人,凤浅这性子反而很对他的胃口。
凤锦慢慢转身,沉着脸,哼了一声,道:“果然野得没了形,竟连姐姐也不会叫。”
凤浅冷着脸,道:“姐有姐样,没有姐样,怎么为人姐?”
凤锦不以为然地‘哧’了一声,“谁稀罕做你姐姐。”转身要走。
凤浅跑上前,将她拦下,举起满是污泥的面具,冷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凤锦道:“孙小武也说了,是我体恤下人,见他忘了带花铲,掘土掘得很是辛苦,就给了他用来掘土。”
凤浅怒道:“你怎么体恤下人,与我无关,我只问你为何不经人同意,私取她人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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