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城军区司令跟程家老爷子同辈,却年轻近二十岁,姓许,同样出自军旅世家,凭军功拼到现在的地位。到了他们这个地位,自然有专门的保健组专家负责身体保健,因而保养得宜,除了两鬓有些灰白,看上去不过五十来岁,长脸宽额,两道浓眉横卧,一眼过去就让人油然生出一股“虎威难犯”的凛然。
他在警卫人员的陪同下快步出来,远远地看到程楚汉和老田敬礼,就道:“跟我一车走,有话路上说。”
程楚汉和老田连忙快步跟上,许司令在车里坐定,对程楚汉道:“临时召你归队,是因为事发突然。原来军委出于平衡的考虑,准备把整个东南亚地区陆地板块方面的事移交给西南军区,夜隼的势力全部退出,我也同意了。但现在他们办事不利,却往我们头上泼脏水,这种事忍不得,暂时什么移交都不用打了。你立即挑选队员出发组织营救,我会派第九舰队在n海巡逻接应。你完成任务后不用急着回来,就和小田一起留在安南,整合一下夜隼的外围力量,做个全面报告上来给我。有人不知好歹,咱们也不用太客气,什么平衡,tmd的玩蛋去吧!”
军中的人说话口气都粗,正式场合要注意影响,但这种半私人的会面,老司令也不惮于在小辈面前骂对头几声娘。
程楚汉和老田连忙应诺,对视一眼,脸上都有些喜色。
国家共有六大军区,除了中央军区力量超出同侪以外,其余五大军区由于天然环境和历史原因,军事力量也有强有弱,各有擅长的作战方式和突出的尖兵力量。比如周久方所在的西北军区,空军力量强悍,在几大军区中排第二,特种兵在沙漠和干旱的极限条件下作战的能力突出,以行动便捷而闻名;而广城军区的海事军校培训强悍,特种兵擅长在湿热雨林气候的山地极限条件下作战,掩藏身份游走于东南亚诸国乱境从容不迫。
近年来由于国际形势的复杂多变和科技的发展,国家经济的宽裕,海、空两方面的建设也有了长足的发展。广城军区的海军舰队建设受到国家前所未有的重视,大比例的倾斜性投入,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整个军区地位的上升。
而与广城军区相邻的西南军区,从建国以来就由于地域限制的原因,空、海两方面都没有大发展的条件,偏重于高原作战方面的强化训练,总体实力本来就在六大军区排了末位。现在广城军区借了海事大力发展,西南军区却没有突破性的发展。
在广城军区的海军受困于经济条件没法发展,只能通过特种兵大队夜隼往东南亚诸国做渗透性防御出击时,西南军区看热闹的时间可不少。西南实力虽然比广城差一点点,但那差别也就是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而且认真说来广城军区陆地辖区比西南大,又占了偌大一片海域,却混出个实力倒数第二的成绩,这点差别不如说是个挨讥笑的把柄。
所以当广城军区的海军力量得到了强力支持后,做为邻居的西南军区要求他们专心致力海防力量的发展,收缩陆地防区的国外辐射,让西南的特种兵大队接手辐射地域,并原来夜隼的外围力量也一并移交的提议在军委会议上提出时,连许司令都只着重于为夜隼多年的功劳张目,并没有反对。
因为各大军区不仅担负着防卫边境,镇守边疆的重任,彼此防区相接,其实也有各自钳制,避免出现地方军阀主义,危害国家安全的深层意义在内。出于这方面的考虑,各军区的军事实力虽然有强有弱,但都要保持某种方面的平衡。广城军区既然在海军建设上得到了中央的大力支持,那么削弱一些陆地力量,让西南军区扩大实力,也就理所当然了。
程楚汉能理解军事力量制衡对于国家的重要性,但夜隼虽然不是由他创建的,却是在他参与壮大,由军分区的团级单位一跃成为总军区直属,享受师级待遇的单位,对他来说意义重大。把夜隼的外围力量移交出去,相当于折了他的羽翼,即使别的方面能得到补偿,到底也不如手握嫡系力量来得舒心。
如今山重水复,西南军区的指责使得许司令名正言顺的放慢了移交力量的步调,不管这背后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状况,都让夜隼有了更多的时间处理后继事务,由不得他和老田意外惊喜。
许司令一句话说完,又道:“耿秘书那里有西南军区那边传过来的情报,等下你拿了在路上看。任务紧急,你连夜出发,争取三天之内把事办完。然后着手把夜隼的外围力量往沿海诸岛撤离,置于海军的辐射之下。除了必要的情报交接,别的都不用留了,留了好处反而招人猜忌,简直是不知所谓。”
程楚汉眉开眼笑的应了一声:“是!”
许司令看了眼他没有丝毫阴霾的脸色,暗里称奇:他在军委会议上同意将夜隼的外围力量交给西南军区,虽是出于政治需要,也考虑了给夜隼和程楚汉相应的补偿。但身为从下层靠着军功和资历,逐步走到这一方重镇司令的位子上的人,嫡系力量的重要性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夜隼因为历史原因,除了内部机构以外,还在境外吸纳了一批特殊人员作为外围力量,以供行动部队出国执行任务时调用。本来这些外围力量只在缅北一带活动,是程楚汉支持他们往东南诸国渗透的。这种培养境外力量的事,本来不该特种兵体制内的人去做,但他胆大包天,不止做了,还做得有声有色,甚至到了连国家安全部门都为之侧目的地步。
许司令之所以痛快的答应把夜隼的外围力量交出去,并借着放假给程楚汉疗养的时间,通过老田调整人事,就是因为这股力量太过庞大,构成复杂,踩在国家的容忍底线上,由不得人心中生忌,无论对整个军区还是程楚汉的个人政治前途来说,都有危害。
按程楚汉原来的脾气,军区领导把他培养出来的力量交出去已经是难以忍受的事;交出去别人不领情,还要他回来收拾首尾,那更是不能忍。许司令都做好了被他冷嘲热讽刺几句出气的准备了,可看他竟一点怒气都没有,完全没有在他争意气的意思,就好像几天没见,他性格里那种暴躁易怒的冲动都被换走了,整个人都因此而脱胎换骨。
作为程家的世交,许司令对程楚汉这种长进喜闻乐见,高兴的拍拍他的肩膀道:“好小子,气量比以前大了啊!”
程楚汉也觉得自己的气量比以前要大——任谁天天把一个想吃到嘴的女子捞在了身边,却又没法直接下嘴,并且对方的脾气还不太好,那都是一种既痛苦又蜜甜的磨练,让人的气量不长都不行。
从底层往上拼杀的人,不管什么出身,其实最怕在日常的琐事中消磨雄心,偏移了性情。能在做好实事的同时提升气量,那才意味着他能达到的高度也在扩展。他自己一时间都还没有意识到这其中微小的差别,许司令和袁岁安却感觉到了。
以前她还觉得,程楚汉对她来说不过是“贫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的权势威逼;现在她却感觉到了一种来自于心灵的威胁,这个人不仅能通过强权限制她的自由,还有侵入她的精神生活的魄力。
虽然疗养过程中断,他们之间的心理较量没有到最后正面交锋的那一步,但她却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以至于程楚汉离开以后,她竟然有些迷茫,感觉提不起劲来,明明暂时获得了自由,心情却不怎么美妙。
她原来的手机和号码仍然不能用,程楚汉给她的手机明显是带有监控性质,被她丢在公寓里,下楼去另买了只手机重办了号码,这才打电话约余烟出来见面。
余烟怀孕快六个月了才发生妊娠反应,一进她们约好的会所,闻着旁边一个服务员端过去的菜里传出来的海鲜腥香,就止不住反胃干呕。袁岁安吓了一跳,连忙握住她的手按摩穴道,好一会儿余烟才缓过气来,摆摆手道:“没事了,我只是闻不得海鲜味。”
袁岁安把她扶到到里坐着,吩咐服务员:“把花茶撤了,给我换两瓶chateldon上来,小食和菜单都重新安排。”
余烟笑道:“哪里有那么娇贵?照你的口味安排就可以了。”
袁岁安摇头道:“你这孩子来得不容易,半点也疏忽不得。医师和营养师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
余烟微笑道:“都是些老生常谈,没有什么特殊安排。除了这两天有点反胃以外,别的都好,你不用担心。”
服务员端了chateldon上来,余烟喝了一口,笑道:“说起来也怪,怀孕后我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体质比以前还强些,倒像这孩子在养着我似的。”
袁岁安笑道:“怀孕是在孕育新生命,母体本身自然也会受这股生气滋养,孩子反过来使母亲的体质增强并不奇怪。”
大凡女人怀孕有了孩子,话题总少不了围着小生命打转,余烟也不能免俗,眉飞色舞的聊了会儿妈妈经,才猛然醒悟:“岁安,程楚汉怎么今天……”
“他答应不拘束我了。”袁岁安叹了口气,道:“我多年不参与商场的事,对中层管理人不熟悉,你帮我找个运作基金的职业经理人吧。”
她以往的资产都是委托余烟管理,十几年合作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猛然一下听到她要另找职业经理人,不由一怔:“怎么?”
袁岁安道:“不是我的产业,是我父亲的遗产,我准备分割一部分出来立个基金。”
余烟不解皱眉:“袁老先生留给你的东西庞大复杂,要全部算清的话,必须有精算团队协助才行,你想怎么分割?”
袁岁安道:“海外那部分不管,只是内地的产业里分一部分,这个很简单。所以基金规模也小,这个运作基金的人不需要有多强的盈利能力,只要性情稳重,能守好基业就行。当然,最重要的一条是这人肯手把手的带徒弟,又与李经天和程楚汉他们没有任何交集,不胆小怕事。”
余烟一怔,问:“你这条件,难道是因为常宾?”
袁岁安沉默了一下,点头道:“烟烟,我只是需要你帮我找个合适的职业经理人,假如因为程楚汉而让你为难,我可以另外找人。”
余烟苦笑:“我的性命是你救的,第一笔生意是你说动袁璀一起做的风投,身体不好是你调养的;某方面来说即使是我的丈夫李经天也不可能有你这么重的分量,程楚汉怎么可能让我为难?只不过我觉得你对常宾的厚待和纵容,已经远远超出了正常的范畴,仅是你师兄的遗孤,或者说被你抛弃了的前男友这两重身份,分量还有些不够。”
袁岁安轻轻的叹了口气:“烟烟,这都是些闲事,你管它干嘛?”
余烟摇头:“我不是想管闲事,而是闲事逼到我面前来,让我不想都不行。常宾的长相从侧面看,与袁璀有五六分相似……如果你对他的厚待,都是因为这几分相像,想培养他来代替袁璀,那么我必须反对!袁璀已经是过去快九年的人了,你不能赔上一辈子!”
袁岁安脸色微变,端着杯子大大的喝了口水,摇头道:“常宾是常宾,袁璀是袁璀,我分得很清楚,更没有用常宾来弥补遗憾的意思。但有些东西是常宾应得的,只不过先前我一直觉得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闲,陪着他成长到有能力掌控的时候再给他,所以没有提前准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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