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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卡拉恰(七) 中篇小说选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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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我是个女人,女人赴约总比约定的时间早些,以便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对男的进行一番观察。 直到那男的已经忍无可忍的时候才会露面……我站在一棵柳树后面透过窗户在观察你。等你已经打算走的时候才进来的。就是这么回事!”茵加笑着把话说完了。

    “如果是在谈情说爱,这一切也许挺俏皮,”库卡拉恰说。茵加不好意思起来。

    “你传我来干吗?”她冷冷地问道,把提包往库卡拉恰前面一放。

    “从哪儿谈起呢?从坦克,还是……”库卡拉恰把提包往旁边一挪。

    “全市的人都知道你那两辆坦克的事,还是谈正题吧!”茵加说着把提包从桌子上拿了下来。

    库卡拉恰拿出茵加邻居们的那封控告信,把下端有签名的地方折起撕下来藏到抽屉里,然后把信递给了茵加。

    “喏,请看看吧!”

    库卡拉恰目不转睛地望着姑娘。起初她有些坐立不安,后来她脸上泛起红晕,眼睛里噙着泪水,把控告信一撕两半扔在桌上,

    “茵加,文件不能撕!”

    “请原谅,”茵加忍住泪水。 “我知道这是谁写的—一卡拉马尼什维利!”

    库卡拉恰惊得震颤了一下:茵加说的正是那个用红铅笔签的姓!

    “控告信由好多人签名.你为什么偏偏认为是他写的呢?”

    “不是他,而是她!卡拉马尼什维利是个老婊子,老淫妇!她已经老得没入要了,所以就嫉妒别人,嫉妒得肺都要炸了……”

    “你有什么可嫉妒的!你是什么人?一个窃贼、坏蛋、吗啡客的情妇!”库卡拉恰打断了茵加的话。

    茵加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个人……”她终于开了口,同时一起身把手提包也掉落在地上。“这个人,不管他过去怎样,他是我的丈夫……可卡拉马尼什维利没有丈夫,也没有情夫,没有朋友,也没有敌人……她过去很漂亮,可现在她在这个世界上只是孤单单一个人……所以就嫉妒我……你不懂这个,因为你是男人,至于控告信里提到的那些污言秽语,我只是在这个老妖婆的窝里才听到过。全市的小偷、赌棍常去聚会的地方正是她家……可穆尔塔罗从来没有醉着到我这儿来过,也从未带任何人来过。他爱我,因此从没有出口伤害过我!……”茵加的神经已经支持不住了。她的嘴唇发白并且抽搐起来,随后两腿一软,颓然倒在了椅子上。

    “他一般什么时候在家?”库卡拉恰问。

    茵加疑心地眯起h艮睛。

    “他什么时候来是不说的。”

    “当然啦,强盗习气……”

    “你能说出他在这个城市里偷过或抢过谁的一个卢布吗,那怕指出一个来!”

    “我知道……我们的档案里有你这位圣洁的丈夫的全部材料;危险的惯犯,不在格鲁吉亚作案,有四次前科,其中两次是杀人罪,之所以没把他枪毙,就因为他干掉的是和他一样的坏蛋。瞧你这位天使是个什么人物!”

    “我才瞧不起你们那个档案呢!你能每天都给你心爱的人送一篮子红玫瑰吗?!”

    “怎么不能?不然,咱们这个街区怎么会叫瓦尔季苏巴尼(格鲁吉亚语,玫瑰街区)?”库卡拉恰开玩笑说。

    “冬天也能吗?”

    “冬天就未必啦,”库卡拉恰老实承认。

    “是啊!可穆尔塔罗就能……”茵加说时颇有些傲然自得。

    “你能每月都给心爱的女人送一千卢布吗?”

    “到哪儿弄去呀!我的薪金才八百卢布!”库卡拉恰嚷道。

    “可穆尔塔罗能够!……你能够甚至从阴间跑来向心爱的女人祝贺新年或是祝贺生日吗?不,你不能!可穆尔塔罗能!”茵加越说越激动,库卡拉恰心想: “傻瓜,到底说漏了嘴!”“你能让街区的所有男人都不敢招惹我,把我变成一个高不可攀、差不多象皇后似的人物吗?你不能!可穆尔塔罗能,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他谁也不怕,不怕你也不怕你的民警局,可你却怕他!”茵加几乎到了发狂的程度。

    “好啦,平静一些!”库卡拉恰轻声说道,接着又加了一句: “你记住,我害怕的人还没有出世呢!”

    “当真吗? ”

    “一点也不假!”

    “就算是吧……别谈这些啦!……你需要我什么? ”

    “什么也不要。你写个保证,保证以后不再让控告信里写的事重演……”

    “没有的事怎么能重演呢?!”

    “那你就写,与事实不符,全是污蔑,”库卡拉恰建议说。

    茵加写了。

    “请吧!”库卡拉恰答道,接着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告诉我,要说心里话:你真的爱这个坏蛋,还是怕他呢?”

    茵加沉思了一会儿问道:

    “库卡拉恰,你知道什么是爱情吗?”

    库卡拉恰点点头。

    “那么你说说看!”

    “爱的禀赋是人类天赋宝藏中最可宝贵的……没有爱便离开人世的人是不幸的……”

    “这是谁教给你的,库卡拉恰?”茵加小声问道。

    “安娜·伊万诺犬娜……”

    “这是什么人?”

    “有这样一个女人……”

    “这一点你有体会吗? ”

    “暂时还没有……你呢? ”

    茵加没有回答。她站起来一转身,没有告别便走掉了……

    库卡拉恰侧耳听了一会儿她那逐渐走远的脚步声,拿起那张被撕成两半的控告信,用阿拉伯树胶粘起来,又放进抽屉里,随后他走到窗前,想打开通通风。他一开窗,便愣住了——茵加正站在一棵柳树后面望着他……“格鲁吉亚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内务人民政治委员:请即通知共和国各级人民警察机关:三月八日夜间塔干罗格市一家珠宝店被盗。所失贵重物品价值四十五万六千三百二十五卢布四十戈比。现已查明。在逃盗窃犯之一系浑名穆尔塔罗的格鲁吉亚人(姓氏不详)。特此宣布在全苏通缉。该犯特征:中等身材,体格粗壮,上唇有豁口,门齿中镶有两颗金牙。

    苏联内务人民委员部刑事调查局局长

    一九四o年三月十一日”

    库卡拉恰虽然未被吸收参加此案的侦破工作。但作为民警局的一员,也得到这样一份复印的电报。区里的这类案件通常都由达维德亲自处理。但无论领导,还是下属工作人员都感到达份电报未免有些天真。大家都认为,穆尔塔罗绝不是那种在外地作案以后,便飞回梯比里斯静等着民警光临的家伙!

    但是库卡拉恰却不这样想。

    四月十九日夜里一点钟库卡拉恰走进茵加的房间,端着手枪站立在门口。

    桌子旁边坐着两个人——穆尔塔罗和茵加。穆尔塔罗手里拿着一瓶没打开的香槟酒怔住了。他先看看茵加,后瞧瞧库卡拉恰,把瓶子放了下来。

    “别动!”库卡拉恰显然很清楚,穆尔塔罗的武器在右边的口袋里,所以他尽量想腾出右手来。“把瓶子举高些!”

    穆尔塔罗照做了。

    库卡拉恰立刻开了一枪,香槟酒从被打碎的瓶口里蹿了出来。库卡拉恰把手枪换到左手,从后面走到穆尔塔罗坐的那张椅子跟前,用食指勾起挂在椅子背上的西服上衣,没感到什么重量,又把它放了回去。

    “站起来!”

    穆尔塔罗站了起来。

    库卡拉恰迅速从他右边的裤兜里掏出一支手枪,放进自己的衣袋,然后坐到桌子跟前,给自己拿过来一只高脚杯。

    “你可以给斟上了。”

    穆尔塔罗斟上香槟酒,带着苦笑问道:

    “能坐下吗?”

    “当然可以。不过将来你得坐很久很久,我要是你的话倒宁愿站着……”

    “你是开玩笑吧?民警开玩笑这倒不错!”

    穆尔塔罗坐了下来。

    “我是库卡拉恰。”

    “我知道。你干吗不从窗口进来?”

    “免得你从门口逃跑。”

    “你怎么猜到门没有锁呢?”

    “你那套办法已经过时啦,穆尔塔罗,现在我们已经不会上你的当了!”

    “你的枪法不错!”

    “用枪打是五发五个十环,用刀是三个十环,两个九环。”

    穆尔塔罗皱了皱眉头。

    “你要什么,来这儿千吗?你知道我从不在格鲁吉亚作案,也没给地方当局制造过麻烦……就为了这支枪犯不上给我判刑。为携带枪支坐牢对我穆尔塔罗可不合适……再说……我不是吓唬人,可你是知道的:监狱不单是可以进去……”穆尔塔罗伸手去拿上衣。

    “别这样吧,穆尔塔罗!”库卡拉恰警告他,并扳上了枪机。

    “我是拿烟!”穆尔塔罗恶狠狠地说道。

    “要烟,那就请吧……”

    尔塔罗点起了一支烟。

    ”咱们找个什么理由千一杯呢?”库卡拉恰问。

    “为民警局干杯!”穆尔塔罗冷笑着说。

    “为民警局!”库卡拉恰一饮而尽。

    “你说,因为一支枪犯不着抓你,是吗?”他问穆尔塔罗。

    “的确犯不着,库卡拉恰!”穆尔塔罗意味深长地回答说。库卡拉恰沉默了一会儿,接着瞧了瞧至今一句话也没说的茵加。

    “劳驾,太太,”他说, “把耳环和戒指摘下来……钻石耳环和钻石戒指……取下来放在桌子上……”

    茵加红了脸。

    “你也太过份了吧,库卡拉恰!”穆尔塔罗指责地摇摇头。

    “我的事还没到这种地步,别缠住女人……”

    库卡拉恰仿佛根本没听见这些话,而且好象是顺便提起似的,反问道:

    “顺便问问,你把从塔干罗格珠宝店抢来的其他财物藏到哪儿去了?”

    穆尔塔罗准备回答,甚至已经张了口,但是又改变了主意。沉默延续了五六分钟。穆尔塔罗又点起一支烟,用力吸了几口,突然,在库卡拉恰还没来得及眨眼的工夫,探过身去,把烟头杵到了茵加的脸上。茵加惊叫了一声把头向后仰去。看见她左眼下面那块难看的带血的烫伤,库卡拉恰大吃一惊。

    “把我给出卖啦,母狗?!”穆尔塔罗咬牙切齿地说。这时库卡拉恰狠狠给了他一拳,把他打翻在地,把他的手捆了起来,然后走到茵加跟前。

    “咳,我疏忽了,疏忽了!”他悔恨地说。

    茵加从柜橱里拿出一块药膏贴在伤口上,库卡拉恰抓住穆尔塔罗的领子晃了晃他,轻蔑地,象是啐口唾沫似的说道:

    “你是个烂透了的家伙,不是人!所以才给你起了这么个名字!”

    穆尔塔罗用困兽似的目光瞥了库卡拉恰一眼,恶狠狠地说道:

    “你记住,这笔帐总是要算的,库卡拉恰……你要用血来偿还……否则我就不叫穆尔塔罗!”

    “得啦,现在该我的啦!走!”他说着把穆尔塔罗往门口一推。

    就在这时候,发生了一件库卡拉恰不仅没有料到,而且根本难以想象的事:茵加突然扑过来跪在他面前。

    “救救我吧,库卡拉恰!……谁会相信,不是我把他出卖给民警局的呢?!我求求你!……”她把滚烫的嘴唇贴在中尉的手上。 “放了他吧!……你是个男子汉,可怜可怜我吧!你要是不想叫我让人割断喉咙,就把他放了吧!”

    “你这是干吗?!你这样苦苦哀求是为了谁啊?为了这个坏蛋吗?快站起来!”

    “不。库卡拉恰!你不知道他们的规矩!他们要打死我,宰了我的!看在上帝的份上,我恳求你,放了他吧!让他平平安安地从这儿走掉吧!”

    “茵加,你都说些什么呀?!我不是在办私事,而是在执行公务!我怎么能把他放了呢!”

    “那我就自杀,库卡拉恰!我发誓!”

    库卡拉恰明白,茵加是真正做得出这种事的。他不是铁打的,不,格奥尔基·图舒拉什维利中尉是一个普通的好心人。他经不住别人的哀求。他拿出刀子把穆尔塔罗手上的绳子割断了。

    “走吧,”库卡拉恰说。

    穆尔塔罗站在原地没动。

    “走吧!”茵加又说了一遍。

    穆尔塔罗往门口走去。

    “从窗户出去!”库卡拉恰说。

    穆尔塔罗转回来从窗口爬了出去。几分钟以后库卡拉恰向窗口开了枪。

    茵加走到库卡拉恰跟前,抱着他的腿,放声痛哭。

    “站起来!”

    “你现在会怎么样呢?!”

    “没关系,可能不会怎么样……”

    库卡拉恰把茵加扶起来,走出房间,随手带上了门。

    各家窗口的灯光都已经熄灭。可库卡拉恰却觉得,邻居们的好奇而又带着惊恐的目光,象一根根烧红了的利箭似的,紧紧地盯着他……

    达维德的办公室反锁着。库卡拉恰坐在椅子上低着头。达维德在房内快步走来走去,走到墙跟前又折回来,撅着手。他有时在中尉面前停下来怒声呵斥。

    “怎么,你以为穆尔塔罗是个半吊子吗?对这个强盗已经宣布了全苏通缉令,可你这位蹩脚的福尔摩斯却一个人办起案来了!……你怎么称呼你的这次行动呢? ‘茵加与库卡拉恰’?!”达维德抓起冷水瓶子差点没一气喝光。 “这是要吃官司的,你懂不懂?!你怎么敢瞒着我呢?!”

    “我瞒什么啦?我自己也什么都不知道!到一个女人那儿祝贺生日,在那儿碰见一个生人……”库卡拉恰嘟嚷了一阵。

    “还说是什么生人?!你骗谁呀?!半夜一点钟你到她那儿千吗去啦?!”

    “公事完了,我就去了……”

    “去干吗?她是你什么人?是朋友?!是侄女儿?!还是你完全昏了头,跟一个婊子搞起恋爱来了?!”

    “这是我的责任……”库卡拉恰安详地答道。

    “你的责任是什么?!”达维德简直发了疯。

    “我的责任是在精神上去影响……”

    “你住嘴,否则我就把你干掉,再干掉自己!……不过,谁让我答应下来呢!全是我自己不好!民警局难道是你呆的地方吗?你的脑子有些古怪!让你管幼儿园还凑合!……”

    “我不是给你说了吗:我是偶然碰上他的,所以就让他跑掉了……”

    “那么那两声枪响呢?”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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