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出不久.古德福就掏出卫星电话.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说他们已经出发了.正在路上.
子山离省会城市吴都市有三百多里.古德福坐在副驾驶座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任务终于初步完成了.比自己预先设想的要顺利得多.
田裕民坐在后排座位上.印象中还从來沒坐过小车.感觉心里有一丝丝的拘谨.有着一丝丝的兴奋.还有着对未來生活生发出來的一种憧憬.
久违的太阳.终于露出了笑脸.田裕民双手抱在胸前.双眼盯着车窗外的景物.道旁的白杨树早已经失去了生机.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矗立在那儿.道路两旁的田地里.还残余着沒融化完全的积雪.眺望远山.那儿还是白茫茫的一片.田裕民猜测.那儿一定覆盖着皑皑白雪.
古德福扭过头來.关切地问道.读几年级了.成绩怎样.田裕民坐在后面都只作了简单的回答.他眼睛盯着窗外.打量着窗外的景物.见到田裕民兴致不高.古德福跟司机交待让他好好开车后.就眯着眼睛.靠在座椅上睡着了.
车子平稳地行驶了两个多小时.田裕民感觉人流、车流明显地多了起來.田裕民问是不是快要到了.司机点头说是已经进入了吴都市.
红旗轿车又开了三十多分钟.进入市区.映入眼帘的是鳞次栉比的街道.田裕民静静地趴在车窗上.打量着外面的世界.算起來.他离开吴都市已经八年了.当时还是个才四、五岁的小娃娃.对这座城市完全沒有记忆.能有的.是常常入驻他梦中的.是他们一家三口.在团城山放风筝的那一幕.
对他來说.幸福是那样的短暂.幸福來得又是那么的突然.如今田裕民回來了.可物是人非.他的母亲.却永远地留在了大山里.
现在.他将返回到这座城市.在这里学习和生活.透过车窗.他仔细观察车外的景物.他在寻找着昔日的印象.最好是能够找到留下他们欢笑和快乐的那座团城山公园.印象中.团城山公园那么大.他不相信自己不能发现.
田裕民不知道.省城可不像子山.通山的道路只有一条.这儿四通八达.今天他们走的不是同一条路.他又哪里能找得到团城山公园.田裕民让司机打开车窗.他想好好找寻昔日的回忆.可是却难觅踪影.
路边街道小店飘满了他小时候熟悉的味道.那种味道.也只在梦中出现过.田裕民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喉咙条件反射一般地“咕嘟”了一下.瞄了瞄外面.那儿有着山姆大叔的形象.看來那儿就是肯德基和麦当劳店了.
进城以后.车速明显地慢了起來.田裕民让打开车窗.冷风一吹.古德福打了一个寒颤.就醒了.他刚才美美地补了一觉.现在感觉精神多了.
这时电话铃声响了.古德福一个激灵.赶紧挺直了腰杆.他拿起电话放在耳边.田裕民听他连连点头道:“嗯.就快到了好的好的.”放下电话.他对司机吩咐道:“首长他们在等.走.去金花大酒店.”
司机应了一声“好嘞”.就在前面一个路口右拐.过了一个红绿灯.就到了金花大酒店.他稳稳地停车入位.将车泊在了金花大酒店的停车场.
田裕民坐在车上.不会开门.司机连忙过來将车门打开.这时.古德福也下了车.他对田裕民说道:“古少.酒店开了房间.先去房间吧.”
田裕民正盯着酒店大厅的水晶大吊灯.惊诧于酒店的金碧辉煌.听到古叔的话.他紧跟在古德福的后面上了楼.不大一会儿.他们就坐电梯上了1308房间.
推开房门.田裕民感觉眼前一亮.房间里面摆着一张大床.足有两米宽.线型的淡黄.色落地飘窗已经收了起來.室内散发着淡淡的香水味道.那种味道.比母亲身上的雪花膏味道舒服多了.
古叔将浴室的热水打开.调至适合的温度.然后从壁橱里拿出几件新衣.让田裕民先洗洗.
多少年了.田裕民睡梦中经常梦见那个男人.近在咫尺.却不來见自己.想想就來气.他把衣服往床上一扔.说道:“我不洗.”然后撅着嘴巴.一轱辘滚在了床上.用雪白的床单盖在自己身上.
那声音虽然小.却态度十分坚决.古德福只得蹲下身子.耐心地做田裕民的思想工作.任他怎么说.他就是不肯洗澡换衣服.这时.古德福的电话又响了起來.他小声地解释说是他们已在房间.古少不肯洗澡换衣服
田裕民躺在床上.竖着耳朵听.只听到说.那就随他去啰.赶紧带他來餐厅吃饭.
古叔诺诺连声地答应了.
听到对话.田裕民又一“轱辘”地站了起來.他跟在古德福的后面.坐上过道尽头的电梯.到了二楼的餐厅.
在服务员的引领下.他们进了一个包房.田裕民留意了一下.门口好像挂着一个镏金的牌子.上面写着桂花厅.
古德福走在前面.推开桂花厅的门.田裕民看到里面坐着一个中年妇女.和两个年龄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女孩.两女孩正围在一张大餐桌旁边.一边嬉闹着.一边磕着瓜子.
外面天寒地冻.这儿暖和似春.显然里面早就开上了空调.这里面的人都只穿着毛衣.外套全都挂在了后面的椅背上.
见到田裕民他们來了.里面那个雍容端庄的中年妇女赶忙站了起來.冲着古德福叫道:“來.德福.來这儿.”说着.把身旁的位置拍了拍.那儿坐着的一个女孩.正盯着田裕民看.听到她母亲那么说.只好撅着嘴巴站了起來.
古德福拉着田裕民的手坐了下來.旁边的另一个女孩见状.也只得站了起來.把位置让给田裕民.
那个中年妇女朝田裕民望了一眼.朝古德福轻言道:“还别说.真挺象的.”
古德福点了点头.轻声问道:“嫂子.贵哥什么时候到.”
“他刚开完常委会.正在往这边赶.应该快了.”
那两个女孩.都好奇地盯着田裕民看.她们一边注视着田裕民.一边窃窃私语.
只见田裕民脚上穿着一双泥迹斑斑的解放鞋.身披一件与自己身材完全不相衬的军大衣.可能是怕冷.军大衣的衣领都让他给立了起來.衣领后面藏着一颗瘦弱的脑袋.正睁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沒有丝毫的怯意.古德福望着中年妇女.拉着田裕民的手.介绍道:“古少.这是你雪姨.”
田裕民望着雪姨.懂事地叫道:“雪姨好.”正在这时.只听门口传來一声浑厚的男中音道:“秦雪.人接來了吗.”
雪姨赶紧站起來大声答道:“來了.刚到.”
古德福赶忙跑到了门口.这时.那个在田裕民睡梦中多次出现的面孔出现了.田裕民看到他.差点眼眶一热.就要流出眼泪來.
古德福赶紧接了來人脱下的皮衣.挂在房间的衣帽架上.
來人脱下自己的一双皮手套.轻轻扔在面前的茶几上.他抬起头來.一眼注意到坐在那儿穿着军大衣的田裕民.眼里充满了爱意.田裕民却是敌视地望着他.狠狠地瞪了一眼.
古德福挂好衣服.又赶紧引领來人.坐在他刚才离开的位置上.自己悄悄向门口退去.
古德贵瞥见了他.看到他准备出去的样子.叫道:“德福.你怎么出去了.”
古德福答道:“我去门口摧摧服务员.让他们马上上菜”说完.他轻轻关上房门出去了.
古德贵一手拉着田裕民的手.一手摩挲着他的头发.怜爱地问道:“民儿.还记得我吗.”
田裕民点了点头又摆了摆头.那眼里满是怨恨的目光.
见到田裕民还穿着军大衣.额头上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古德贵说道:“怎么不把大衣脱下.孩子.”
说后.他站了起來.伸出手去解军大衣的扣子.才解开两粒.他的手就像挨了孙悟空的定身法.给定住了.接着.一颗豆大的泪珠从眼眶里涌了出來.
沉默了一会儿.他沉着嗓子.低声地对秦雪质问道:“衣服呢.怎么不换上新衣服.你不是早就说买好了的吗.”
两个小女孩.还从來沒见过父亲这么发火的样子.吓得停止了嬉闹.
秦雪脸涨得通红.低眉解释道:“早就买好拿过來了.可他不肯洗澡换衣服.德福劝了半天他都不肯……”
正在这时.古德福进來了.身后还跟着一个拉着推车的女服务员.可能在门口.他就听到了他们夫妇的对话.他连忙解释道:“是我答应让他吃完饭后再洗……”
沒想到田裕民说道:“不.是我坚持的.我不想洗.”说完.他眼眶流淌出大把大把的泪珠.
古德贵一瞬间.明白了田裕民的用意.他的心里真不是滋味.他一把把田裕民揽了过來.田裕民扑在古德福的怀里.轻轻地啜泣了起來.服务员目不斜视.将餐具轻轻地摆放在桌面上.古德福朝她轻轻地摆了摆手.服务员会意地推上小推车.带上门.走了出去.
古德福怀里拥抱着自己的儿子.儿子离开自己快八年了.八年了.他日思梦萦.离开时.他才四、五岁.现在.他回來了.一眨眼间.儿子大了.长成了一个半大小伙子.个子都到了自己的下巴那儿.足有一米五的身高了.他一只手抱着这个离开自己七、八年的儿子.一手轻轻拍打着田裕民的后背.轻声道:“好了.好了.我们先吃饭吧.”
田裕民这才慢慢停止啜泣.他立在那儿.用自己的手背揉着自己的眼睛.古德福忙从桌上拿过纸巾盒.古德贵接过盒儿.撕了一张纸巾.递给田裕民.
田裕民扔了纸巾.坐了下來.古德福指着秦雪介绍道:“这是你雪姨.”
田裕民说道:“古叔讲过.知道了.”
古德贵又指着两个女孩道:“她们是林娜、依娜”两个女孩先后站起來朝田裕民点头示意.
然后.古德贵又指着田裕民朝两个女孩说道:“林娜、依娜.这是你的弟弟裕民.以后.你们要照顾他.”
“知道了.”两个小女孩异口同声地应声道.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