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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眼闯京师 第三十一章 解元到乞丐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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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无巧不成书,大致如此。悲催的环儿哥,还在树下优哉游哉的做着美梦,却冲上来一群如狼似虎的衙役,把其摁在了地上,三把两把扒下穿在身上代表读书人的青衫,然后抹肩头拢二背,捆了个结结实实,仿佛有深仇大恨一般,又在贾环屁股上踹了两脚,然后一群人拘着贾环直接去了济南大狱。要说贾雨村还挺“照顾”,给贾环选了个单间,而且还有一丛稻草做铺盖。

    贾环糊涂了,这是招谁惹谁了,在树下睡一觉也犯法啦?这山东地界还有没有王法啦!倪二这傻大个也不在身边,这下可惨了,这么不明不白的下了大狱,死了也是个糊涂鬼啊!要说咱们环儿哥也点背,偏偏在这时候贾雨村经过,而更巧的是偏偏贾雨村就在这探了下头,就看着他了,最最重要的是他睡着了而且倪二不在,都没有看到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不然就是借贾雨村个胆子也不敢随便动贾家的人。

    且说这个倪二,功夫还真了得,不但进了舍利寺见了众百姓,而且他知道自己嘴笨,不会学话,所以干脆背了一个瘦小机灵的小乞丐,“嗖嗖嗖”的攀岩着下了山,等他颠颠的跑到树下一看,傻眼了,自己公子不见了,而且马匹行李都没了,这可如何是好!憨呼呼的倪二,骇逢打击,当下就傻了。自己还说保护公子呢,结果晓行夜宿的刚到济南,一天不到的工夫就把公子给丢了!他一个书生,要是落到什么坏人手里,这还得了啊!当下把小乞丐扔在一边,让他自己逃命去,然后迷茫的蹲在树下足足等到了半夜,盼望着能出现奇迹,公子突然骑马回来找他。但是瞪的眼睛都酸了也不见公子回来,这下倪二没办法骗自己了,公子真的是出事儿了!

    这个结果让倪二是做梦都没想到,仅一顿饭的功夫,在这么“太平”的济南,连个乞丐都找不到,怎么会发生失踪的事儿呢?眼下该怎么办?没了主心骨的倪二,迷茫半响,一咬牙,我回德州去找十五阿哥,让他帮着找公子!当下连济南都没回,直接打马北上,回德州去了!

    如今贾雨村既然迈出了这一步,就知道回不了头了,虽不至于直接杀了贾环,但也绝对不会再让他和任何有可能泄密的人接触了。当晚,贾雨村连夜下令押解贾环去烟台府的金城去挖金矿。这个金城就是后世的招抚县,在烟台境内,这在当时可是鸟都不拉屎的地方,西北临渤海莱州湾,满眼望去,除了山就是水,就是没有人,想逃回来那是绝对不可能。

    贾雨村看着衙役押走了贾环,这才放下心来,接下来的事儿当然就是把锅扔给别人了,万里有个一事泄了,自己得想办法摘干净。往往说聪明人做坏事儿最可怕,就在于此,他能笑里藏刀,能吃肉不如骨头,能卖了你还替他数钱!

    于是乎贾雨村“慌慌张张”就跑去巡抚府上做报告去了,说什么据下人禀报,有人偷偷去舍利寺查探,不知道是不是十五阿哥的人,如今恐怕马上要事泄了等云云。

    一番搬弄是非,把个哈什玛吓得魂不附体,呆若木鸡。然后,“足智多谋”的贾雨村赶紧出言安慰,给他支招,说现在必须破釜沉舟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了这个人,然后加强戒备,自然能保无事。哈什玛不知道具体的状况,只是听他说的挺吓人,心中计较他比较机灵稳重,事情直接交给他处理就是了。于是贾雨村成功的把锅扔给了哈什玛,他由主谋变成了一个听差办事儿的小角色。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咱们环儿哥风餐露宿的来到济南,结果一天不到就被发配去了金城,且说京师里如火如荼的放榜日子马上就要到了。

    贾府梨香院里悠悠的传出一声叹息,宝钗双手托着香腮,嘟着红彤彤肉呼呼的小嘴,无聊的看着窗外叽叽喳喳的喜鹊,好像是在诉说着这满腔的思愁。心中默默的念叨着,也不知道那个冤家怎么样了,一出门就这么多天,也不说给家里送个信。不由的幽幽叹道:“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易云能来?”

    就在这时,门外一个靓丽青春的丫头两只手拎着裙角,蹭手蹭脚的来到薛宝钗的背后,赶巧偷听到平时端庄的宝钗姐姐竟然吟出这么大胆的表白诗,不禁大为惊奇。

    偷偷凑到宝钗肩胛处,淘气的在宝钗耳边吹了口气儿,笑嘻嘻的吟道:“彼泽之陂,有蒲与荷。有美一人,伤如之何?寤寐无为,涕泗滂沱。哈哈哈…”

    来的人不用说就是颦儿了,黛玉经过这一年多环儿哥的“调教”,现在是青春阳光,光彩照人,再也不复那个多愁善感的潇湘妃子,刚听到宝钗思念贾环的心声,不由的出言调笑这个平日里端庄典雅的姐姐。宝钗刚才吟出的是诗经《邶风.雄雉》中的句子,意思是对情郎远在他乡的无限思念之情,情真意切。而调皮的黛玉吟的是《陈风.泽陂》中的句子,思念之情则更为强烈,以至于因为思念情郎泪眼滂沱,夜不能寐。

    宝钗正在这愁绪满怀的抒情呢,不想突然背后传来这个坏丫头的调笑声,自己的小心思被她听了个明明白白。当下羞得娇颜绯红,俏目含怒,撅着小嘴用小拳头不依的锤着黛玉,黛玉娇笑着一边躲一边求饶,二女打闹作一团。

    其实黛玉又何尝不想念贾环呢?不知道多少次梦到那一江月光,和那双明亮笃定的眼神,那种知己的关怀,真的让她好心醉,好思念。二女闹够了,便依偎在一起,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分享着对那个情郎的思念。

    这静谧的一幕,却突然被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打破了,薛蟠虎虎生风的从门外进来,拿起八仙桌上的茶壶来了个嘴对嘴,“咕咚咕咚…”一气猛灌,然后扯开嗓子冲着里间兴奋的吼道:“妹子,妹子,明天就是乡试放榜的日子了,蝌弟和环儿哥想必是能高中的啦,可惜环儿哥不在,不然明日定要开怀同醉一场,哈哈……”

    二女猛地记起来了,对啊,自己的情郎一番苦读,而今结果马上就要揭晓。在神经大条的薛蟠眼中,环儿哥无所不能,连皇子都被他玩弄的团团转,区区一个乡试,那不是小菜一碟?

    但是林薛二女却知道科考的残酷,无数读书人考到白头都迈不过乡试这一关,真可谓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环儿哥虽然信心十足,但是多少才智过人的俊杰在科考这条路上折戟沉沙?二女双目对视,都读懂了彼此的担心。宝钗握住黛玉的双手,用力的挥了挥,似是在安慰黛玉,又像是安慰自己,肯定的说:“咱们今晚一起为环儿哥祈福!”

    林黛玉好久没有尝过这种百感交集的滋味了,这一年来有环儿哥陪伴,有那笃定的眼神和宽阔的肩膀,自己越来越踏实,越来越开朗,但是今天,她再次感受到了这种忐忑和焦虑。听了宝姐姐的提议,林丫头忙不迭的点着小脑袋,同时甩去眼眶里已经打转的泪花。

    当晚,两个坠入爱河的丫头,虔诚的在菩萨前双掌合十,一遍又一遍的为情郎祈福,皎洁月光洒在她们并不丰盈的肩膀上,折射出璀璨的爱火;寂静的夜默默的守候在她们身旁,守护着这两个痴情的丫头;温柔的暖风吹过,枝头的树叶发出“沙沙”声,仿佛在为她们的执着喝彩。这一幕真的好感人,恐怕连老天都要嫉妒那个幸福的家伙了。

    第二天清晨,仿佛空气中都弥漫着紧张和兴奋,两个丫头整整在佛前跪了一夜。不由的好奇她们那么娇嫩的身子骨,怎么扛得住这精神和疲劳的折磨,这得是多么强大的信念和执着的爱意啊!同样守了她们一夜的紫鹃和莺儿,早已经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两位小姐水做的人,多么娇弱,哪里经受得了这一夜的折磨啊,但是小姐严令不许打扰她们,唉,环儿哥你可一定要中啊,不然可就辜负了小姐的一番苦心了呢。

    贡院门外,早已经是人山人海,人头攒动,所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读书为什么这么高呢?就是因为它能鲤鱼跃龙门,能一步登天!且不说什么进士及第,就算仅仅在乡试中一举高中,也绝对能改变自己一生,一名举人老爷,在任何一个乡里村落,绝对是大人物了。

    书生们伸着脖子挤在一起,等着贡院大门送出皇榜。在人群边上,早有成群的唢呐锣鼓队,等着哪位公子高中后,吹吹打打的上去讨喜钱,这可是难得的机会,谁会在这么大喜的日子里显得小气呢?要知道,成为举人后,那可就是孝廉之身了,日后更有可能金榜题名进士及第,即使没钱的也会挤出一些食宿费来赏赐众人。

    贾家早就派大管家林之孝带领一众小厮在贡院外等候了,贾家虽然多有高官,但是对于自己孩子有没有中第,还真不能提前得知。这个是绝对不会传出贡院的,传出来就得整场考试作废重考,考官统统入狱问罪了。此刻薛蝌更是坐不住,在贡院门前的垂柳下来回踱着步,小脸儿绷得惨白,攥着拳头的手也微微有些发抖,内心的紧张可想而知。而宝玉今天没有来,从早上他就跑去后院找祖母去了,他知道自己今天铁定倒霉,所以提前找护身符来了。在众人旁边静静地泊着一顶绿呢小轿,里面藏着两个小丫头。早上薛宝钗带着林黛玉死缠着林管家不放,闹着要来看看这科举盛况,林之孝无奈,只好用一顶小轿把二位姑奶奶抬来看看热闹。

    时至过午,众人早已经口干舌燥,气氛越发的躁动了。这时候,只听贡院净钟三声,然后朱漆大门“吱呀呀”的缓缓打开了,“轰”的一声,围观的人群沸腾了!三年一度的乡试大考放榜了!!

    先是走出一排带刀侍卫,气势不凡,威风凛凛,然后请出皇榜,上面便写着直隶省今科乡试的前一百四十名。其中,每一个名字都代表一个家族的荣耀,日后有可能飞黄腾达,有可能锒铛入狱,有可能名传万世,有可能遗臭万年。

    这时,又是三声净钟,皇榜缓缓揭开,并且放榜官开始唱名,从第一百十四名开始唱起:“第一百四十名——朱浩熙,第一百三十九名——王永民……”

    其实唱名不过是走个形式,那时候没有音响,纯粹靠人喊能有多大声音,激动的人群人声鼎沸,而且时不时的爆发出一阵喝彩和激动的尖叫,完全把这唱名的声音淹没了。贾家的小厮早就有人挤在最前面等着往人群外面传话,薛蝌连踱步都忘了,嘴唇哆嗦着盯着皇榜张贴的方向,眼中放出一股攫取的光。

    “哗”人群中又是一阵喝彩,隐约听到有人高呼,中啦!薛家人中啦!紧接着就见一个小厮跌跌撞撞的挤出人群,欢喜的连蹦带跳,一边跑一边喊着:“中啦!薛蝌薛公子考了一百一十七名,薛公子中举啦!”

    幸福来得太突然,薛蝌一时愣在当场,只感觉魂飞天外,耳边“嗡嗡”作响,心中快活的仿佛要炸开。只想大吼几声,但是嗓子里却仿佛塞了棉花,什么都说不出来,愣愣的看着众人一连串的道贺,竟然痴了一般。

    轿子里的薛宝钗听说哥哥中了,心中自然欢快,不过,还有一个人,是她更关注的,那便是贾环了,旁边的林黛玉虽然挤出一丝笑容来恭喜宝钗,但是谁都看得出她笑的勉强,因为那个在她心里比自己还要重要的男人。

    众人在树下渡秒如年,唱榜都一盏茶功夫了,还没有传出贾环、宝玉中举的消息,不由的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要是两位公子双双落第,那对贾家声誉影响就太大了,说明贾家一代不如一代,即将日暮西山了。

    这时候皇榜已经快唱名结束了,大部分人都知道了自己有没有中举,或是兴奋,或是沮丧的散开来。前面已经没有开始时那么挤,林之孝看总是没有消息传出来,也坐不住了,亲自出马,挤到了皇榜下,唱名已经到了最后关头,放榜官高声念道:“……第三名——王琦,第二名——福康安,第一名——贾环,唱名已毕,所有中举文章,两月内刊印发行。”

    众人一下沸腾了,这一科的解元终于出现了,别管自己名次如何,人家能高中解元就值得自己尊重,就值得自己为人家欢呼。一时,众人奔走相告,场面热闹非常。林之孝身材不高,伸着脖子看皇榜,看到的都是人头,哪里看的见榜?但是紧接着就看众人欢呼着鼓起掌来,嘴里高呼着解元贾环,解元贾环。林之孝一时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拼着老命的挤到跟前,抬眼一看,可不是自己家公子嘛!上面朱笔写着:解元贾环!

    外面的众人没等林之孝回来就早已经听人们喊的声音,知道了自己公子高中解元,看着众人羡慕嫉妒的眼神,个个是与有荣焉!轿子里的两个丫头心中美的都醉了,林黛玉紧张、兴奋,加上一夜未睡的疲惫,被这突然的喜悦一激,竟然晕了过去,软绵绵的倒在了薛宝钗怀里!慌得薛宝钗也顾不上高兴了,忙着又是掐人中,又是揉胸,好一通折腾。

    恭候在旁的唢呐锣鼓队早已经围了过来,吹吹打打,恭贺贾家高中解元,林之孝忙着分了赏赐,众人也不散去。废话嘛,谁会走啊,这可是世代公侯的贾家啊!这回可赚大发了!于是乎,林之孝骑马领着众小厮,保护着小轿,后面跟着一队又一队的唢呐锣鼓队,浩浩荡荡往贾府而来。

    早有小厮快马加鞭的赶回来报喜了,贾政贾赫贾珍三个当家的一听,心中欢喜无限,大开府门,张灯结彩,并马上着人传话到后院,让女眷也跟着高兴高兴。这时林之孝等人也回来了,后面浩浩荡荡跟着的贺喜队伍足足得上千人,把这个宁荣街围得水泄不通。贾家也是财大气粗,所有贺喜者,统统有赏赐,一时欢声雷动,贾家声势空前浩大!

    热热闹闹的一直持续到张灯时分,今日晚宴举家同庆贾府出了第一个解元,贾家以武功而受封,当年贾政虽然才学出众,但是可惜没有经历科考就直接入仕了,今天贾家终于算是文治武功齐备了!此时此刻,欢乐的人们谁还会记得那位衔玉而生的宝玉公子呢?晚宴上,赵姨娘生平第一次坐在了第一桌,和大太太平起平坐,侍奉在贾母左右,这就是母以子为贵!听着众人的道贺,赵姨娘欢喜的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儿子终于长大了,出息了!儿子曾经说要让自己带凤冠穿霞帔,受封诰命,原来不是在骗自己,他一直在为这个目标努力啊!眼前闪过儿子彻夜攻读的一幕幕,心中的感动和疼爱满满的溢了出来。

    说到这,不由得得提咱们的主人公贾环在哪呢?放榜中举的这天,就是贾环在济南稀里糊涂的被抓,发配金城之日。有时候老天就是这么捉弄人,堂堂的解元,现在却沦为了乞丐,甚至称为囚徒也不为过,被强制派去开金矿,谁能不感叹造化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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