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岛的夜极美,这是钟婳第一次来半山迪兰园居住时就有的感触。
吃完东西回来后,钟婳走出卧室,在宽敞的阳台上躺了下来。
放目远眺,视线中是城市中明灭闪烁的璀璨灯火,而身子底下则是铺着柔软毯子的舒适藤椅。钟婳手捧着一杯热牛奶,一小口一小口的就着杯口轻啜着。
有多久没有这么安静的一个人待着了?
钟婳眼中映着星星点点的亮光,双眸出神的凝望着远处的灯火辉煌,心中唯有一片遗世独立的宁静。站得高,看得远,对她来说这就是住在山上最大的好处了。
伸手对着那一片似乎触手可及的灿烂之处,钟婳五指虚张,轻轻一握,仿佛看到了自己将那块被称为“明珠”的宝地握到了手里。然后,她的嘴角勾起一个让人看不清楚的淡淡笑意:“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这句话一出口,钟婳脸上的笑意便消失不见了。
从藤椅上站起来,她看都没看一眼远处的繁华,径自返回了卧室。
回到港岛的第三天,钟婳的时差终于倒回来,恢复了正常作息。早早起床,她在楼下用过早饭之后,便不顾正从楼梯上下来的华清毅,直直的敲响了华为的房门。
“外公,醒了没?我做了早饭,你要不要出来吃点?”钟婳在门口轻声问道,因为前一天睡多了的关系,她早上五点多就已经醒过来,并再也睡不着了。
在钟婳起床的时候,佣人也才刚刚起床,但这一顿早饭却是她自己亲手做的。
得到门内传来的回答,钟婳轻手轻脚的推开了门,看见在华平德的服侍下已经穿戴整齐的老人,她笑着上前扶住了华为的手臂:“外公,下去尝尝我的手艺,等吃完了我再陪你出去走走。”
生命在于运动,一日之计在于晨。
从几年前跟随自家老爹学习雕刻以来,钟婳就没落下过对自己身体的锻炼。现在,她决定将华为也培养出晨练的习惯,免得他待着不动老是去想生病的问题。
“好。”华为笑眯眯的拍了拍胳膊上的白嫩小手,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有钟婳陪着,这对不怎么见面,相处之时还有些难以察觉的小心翼翼的祖孙俩,就这么亲亲热热的吃完了早饭。旁边,华清毅几次欲言又止。
临到出门前,被钟婳扶着的华为突然回过头,对沉默的站在桌边的华清毅道:“清毅,你跟我们一起去走走。年轻人老在办公室里坐着,对身体也没什么好处。”
“是,爸。”
听到两人的对话,钟婳眉心轻蹙了一下,目光在正走过来的华清毅身上一带而过,有些疑惑的落到了华为的身上。
怎么觉得……这两人之间的相处方式有点怪异呢?他们这样的说话习惯并不像父子,反倒更像是上下级关系!难道她外公平时一直都是这么对华清毅的?还是说,这是最近才发生的事情?
钟婳第一次有些后悔以前太低调,以至于她都不知道外公和他的三个养子是怎么相处的。
以往,钟婳每次来看华为,都是趁着华清毅等人不在港岛的时候来的。这样做虽然保住了她的身份,在这次回来的时候打了华清毅一个措手不及,但却也一样让她对华清毅一点都不了解。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这可是老祖宗千百年前就留下示人的名言警句。
“小婳这次回来,我打算让她开始接手华氏。”耳边传来的苍老声音让钟婳一下子收回了发散开来的思维。
侧过头,钟婳看了一眼身边缓缓走着的外公,然后目光越过老人,悄无声息的落到了华清毅的身上——沐浴在晨光中,本就俊美非凡的他更显出尘,通身气派一看就是富贵家庭的出身。
“我也有这个想法。”
华清毅点点点头,视线和钟婳对上:“就是爸不说,我也会找个适当的时机提出来的。”那仿佛被岁月格外宠爱,没有留下一丝痕迹的脸上绽放出一个风华绝代的微笑神情。
钟婳眯了眯眼,下意识的撇开了视线。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
华为在两人身上来回看了看,嘴角挂上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吩咐道:“清毅,等下你去公司通知一下,下午我带小婳过去跟他们见见面。”
“嗯,我知道了。”华清毅应道,随即问道:“那她的衣服?”
钟婳目光清冷的扫了一眼华清毅,见他就这么当着她的面和华为商量起事情,甚至还有那么一点试图干涉自己的日常生活的意思,便忍不住抢在华为没有说话之前回嘴道:“我自己有衣服。”
“啊?”
华清毅俊美无俦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讶然,随即释然道:“是我的错,我忘记小婳还是翠玉轩的老板了,自然不可能没有正装这样的衣服。只是我以为你这次来不一定会带,所以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这是什么意思?
钟婳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华为,她点了点头,微笑道:“劳小舅舅挂心了,我确实没有带,不过我房间里有很多外公替我准备的衣服。”
想要借回来探望重病的亲人,却还准备齐全的理由来打击她?从而让她的外公对她心生嫌隙?
这种手段还真是可笑,也不想想谁才是华为真正的亲人!在亲孙女面前,华清毅这个已经引起了养父怀疑,目前算是硕果仅存的一个养子怎么和她相提并论?
钟婳目光冷冷的看了华清毅一眼,不屑的转过头去。
难怪秦芷烟不愿意回家,现在想来,她在秦家的经历也不见得有多愉快。
秦家嫡系虽然只有秦芷烟和秦澜这兄妹两个,但其他乱七八糟的亲戚绝不会少,像这种看似和谐,实则暗藏机锋的对话,秦芷烟作为早晚要嫁人的女儿肯定遇到了不少。尤其是在他们的父亲逝世,秦澜还没有真正接掌秦氏的时候,这样的把戏怕是层出不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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