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腐尸群堆叠如山,高约一丈,宽度绵延至整座乱坟岗沿岸,气势磅礴。若非身临其境,还真难想象出这般宏伟的场景。
那是造物主的奇迹,只因我身在其内,所以也不得不为之而倾倒。
奔波在苍白的夜色中,我看到了雷恩鬓角处的汗珠悄无声息地顺着脸颊流到了脖颈,最后在衣领处濡湿了一片。
原来,眼前这个坚如磐石的男人也有一颗恐惧的内心。这不由得令我产生了一丝的亲切感,因为,我胆子小,所以我很希望碰到有和我同类心理的人,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吧。其实,我对于这句话向来持积极态度,虽然它确实是个贬义词,但我欣赏它。我深深地知道,我们人类永远也无法克服自己的偏好,就像无法悖逆自己一样。
我神情恍惚地望向前方,森林中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眼看就要跨越乱坟岗与黑森林的边界线了,在冲进去之前,我不安地问雷恩,“雷恩啊,咱们就这样冒然闯入森林中,你真的有把握出去吗?”
我就这么平平淡淡地问道,他却显得比我还不安,手掌一紧,把我的手握得疼痛难忍,感觉手中所有的骨头都酥了似的,软软地瘫在雷恩的手掌中,失去了反驳的能力。
只听,他吃力地回应道,“跟着我就对了。”
经层出不穷的事实证明,这本是一种绝对的大话,而且不添加任何有色成分,以它特有的素颜混淆视听。然而,对于听到的人来说,即便后期是否被骗。那也会是一种享受。
诚如,我就乐在其中。毕竟,若没有雷恩的话,我孤身一人,是怎也逃不出去的。
“雷恩,后方尸群追得比较紧。你有什么好的办法没?”
“没。”雷恩回答地很诚实,他说,“只要咱们冲进黑森林,那些腐尸准跟不上。”
“此话当真?”我看雷恩犹犹豫豫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看来,他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你只要别和我离得太远就行,森林中黑得厉害,万一走丢了,找起来可就不好办了。”他说的这番话倒是实话。可我就很纳闷,那片黑森利如此之黑,复活的死尸又怎能看见我们呢?难不成要瞎摸吗?可效率也太低了吧。估计他们应该拥有夜视的眼睛,目光能够穿透黑暗,并精准定位出我们的所在。
“他们靠什么捕捉目标?”这句话我算是问住雷恩了。
“眼睛吧。”
“胡说!咱们的眼睛都还看不清,何况他们?难不成,他们的视力比我们的好?”
“要不就是嗅觉。”
一路上,我和雷恩不停地奔跑。很快便步入了黑森林。
这真是一片广阔的森林啊!初进森林中,有股沁人心脾的寒气悄悄袭来。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分子与氧离子,吸入鼻腔内,感觉有点涩,一种说不出的难受。这里没有岗上的大风,只有丝丝的寒意相伴,徐饶在眉间、指尖。有种凉凉的触感。
“爽!”这是我听到雷恩如释重负的第二声,只需一个字,足以表达眼前这个看似呆头呆脑,实则聪明绝顶的壮汉。
“在黑森林里,切记不要大声喧哗。”雷恩背对着我。谨慎地说道,“这里的一花、一草、一木都是有生命的。搞不好,咱俩很有可能连命都得搭进去,懂吗?”
“你、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雷恩。”我战战兢兢地说,“依你的意思,难不成这黑森林中还有妖精吗?”
“哼哼。”雷恩冷冷一笑,说,“待会儿你看那群腐尸们是如何落荒而逃地吧。”他说得如此自信,我都不好意思拆穿他这句话的毛病了。如果真如雷恩所说,连这群该死的丧尸都要落荒而逃,那我们岂不是也要完蛋了?
雷恩死死地拉着我,我跑步的速度随同他的速度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同调,早已不知腿部的酸楚,这是麻木已久的后遗症。我和雷恩凭借着这个状态,不知坚持了多久,突然,他停了下来,我一个措不及防,一头撞上了雷恩的后背。值得搞笑的是,他身强力壮的纹丝不动,我反倒抱头哀怨起来,这一下给撞得,痛得要命(当然是我痛),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黑影中,我仿佛看到了他给我摆了个手势,像是停止的意思。在一片黑暗中,他低沉地说,“停,前方有动静,好像有什么人在那里。”
我好奇地移至雷恩身旁,伸直了脖子,望向了远方。火光微晰,在黑暗中散发出幽幽的光影,静静地闪现出人的身影,远远望去,若隐若现。站在这里,依稀能够听到那边的攀谈声,至于谈话的细节,这个距离就无能为力了。
“喂,雷恩啊,咱们还要上前去看看吗?”
“嗯,看,是肯定要看看的,但绝不能暴漏自己。这片黑森林驻扎在此地已经历时多个世纪了,通常是不会有人来这里的,除了一些亡命之徒。”雷恩在分析的时候,却万万没想到我已经产生了n多的疑问。
然而,令我感触最深的是,我确定雷恩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肯定来过这里。也只有来过这里的人,才会对这里的状况如此熟悉。
“你是说潜行吗?”
“正是。”雷恩低沉地说。
这时,我不由自主地朝后方看了看。我之所以会有这一举动,并非我是个胆小鬼,只因为我心里有一块儿石头,始终未能落地。
后方,远处寂静的夜色下,在没听到任何野性的呼唤。有的,仅是一轮新出的皎月。不知何时,伴着这朦胧的夜色,那虚空飘渺的月光更显神秘。
我不禁长出了一口气,心里的这块儿石头终于尘埃落地了。看来,雷恩说得没错。这片黑森林果真自有它的可怕之处,尾随追来的丧尸群们竟然全都消失不见了。先前还黑压压的一片,数量可谓众多,没想到,此时此刻,居然连一个也找不到了。
我确信。这是上帝在救赎我们。
幸灾乐祸之余,一个短促的声音忽然窜进了我的耳朵里,“别动!”那是一个女人发出来的,而且听起来,貌似说得就是我。
我方才朝后方扭着的头颅此刻也僵硬了,怎也转不过来了,就这么别别扭扭地侧着脸用余光看着那声音的来源。那是一个黑乎乎的倩影,就身形来看,确有几分女人相。
雷恩沉着冷静地看着她。不变声色地说道,“你是谁?”
对方默不作声,貌似对雷恩的提问毫无兴趣。在这片死寂之中,我颤抖的耳朵仿佛听到了弓弦的声音,这“咯吱吱”的音色让人听起来甚是不妙。
“不好!”我大脑的节奏慢了整整半拍,只听“嗖”的一声呼啸,似乎又什么东西在我身边倒下了。可令我心里犯痒的是,我必须保持姿势。无法动弹,不然。指不定下一声“嗖”的呼啸之后,我就倒下了。
顿时,我的脑海中浮想联翩。我猜想,那一定是一支箭,而且箭头处还沫有剧毒,能够在中箭的短暂时间内使目标终止呼吸;不然。就是此人射箭的功底极深,命中率异常高,能够在这漆黑一片的环境下射中要害。
这些想法,光是想想都让我浑身颤栗,哪还有力气去躲闪呢?所以。老老实实地服从命令,也不为不是一种机智,为的就是反制的机会。
“好了,你可以动了。”
得到了她的应许,我总算松了一口气,活蹦乱跳地扭了起来。真舒服啊!仅仅只是几分钟,犹如过了几个小时那么久。看来,保持身姿对我来说,就是某种意义上的煎熬。
“你是……?”我刚要把话说完全,不料,一只脚踩在了某处滑腻腻的东西上,感觉黏糊糊的,像是一滩碰倒在地的刚熬制好的糖稀,踩在上面的感觉真是难以言状。
颦蹙、挑眉、噘嘴,这一系列的表情动作全在我脸上体现了出来。我低头看了过去,瞬间背部一阵冰凉,接着就呕吐不止,吐得毫无畏惧。原来,我踩着的正是那群追赶我们的腐尸群中的一员。身上爬满了蛆虫,整张脸被我踩成了一锅粥,一支箭矢笔直的插在它的眉间,一动不动地躺在这里,任凭那些蛆虫的啃食。
估计,它是不会再站起来了。而后,我躲在一旁吐了大概两、三分钟,赶紧跑到雷恩旁边,谋求与他并齐,故作感激地看着眼前漆黑的人影,猥琐地说道,“多谢女侠的救命之恩。”
“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
“听声音啊!”我笑了笑,之后就没再说话。其实,我本意是想表达她是个大笨蛋,可在高手面前,还得收敛点。
“你们两个来这片黑森林干嘛?不怕死啊?”她以一种质问的口吻对我和雷恩说。
我一声不吭,生怕说错话喽,但我确实也很想反问她这个问题。这时,雷恩开口回答了她,“逃命!”他回答地如此干净利落,不经任何辞藻的修饰,就脱口而出了。虽然一语见血,却还不如让我来说。
她思索了片刻,期间没有提出其他问题,像是在判断雷恩的回答是否有疑点、病句可寻。不过,在我看来,这区区两个字,要是能够看出什么端倪来,她才叫真厉害呢。
突然,她“咯咯”地笑了,对我俩说道,“就凭你们两个,赤手空拳地还想跑出这片黑森林?哈哈哈哈,真是可笑。”她发出了一阵尖利的女性特有的冷笑,刺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瞬间让我对她产生了不好的印象。
我依然默不作声,静等雷恩的回话。可这回雷恩也不说话了,仅是傻乎乎地直立着看着那黑暗中的女人,也不知她是属于靓丽型的还是不堪入目的。相比之下,我肯定希望是前者。
她突然转而温柔地说道,“你们俩个就不要再四处打转了,这片黑森林可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跟我来吧,正好我们这边人多。加入我们,兴许还能提高存活率。”她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刻意放慢了语速,听起来,显得异常邪恶,尤其是在“存活率”这个词眼上加强了重音。
话音洒落的短暂几秒钟,狡黠的圆月在空气中划出一道灰蒙蒙的光柱,顺着这道光柱。真实地刻印出了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
她头戴一顶环形宽沿的黑色帽子,高耸着帽尖,看起来像个巫婆;
她的面部被那顶帽子连带的一张乌沙网巾给遮住了,透过这层纱巾,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她白亮如雪的眼睛,以及丰腴红润的翘唇,至于其它的细节就分辨不清了;
她浑身披着一件黑色的长袍,从手到脚,无不缩在衣袍内。整体给我的感觉就是。仿佛远方飘来的一位法力高深的魔女、巫婆,就差手上拿着一根魔杖或股间骑着一根扫把。
这就是她,一个充满神秘的女人,至少,我知道她是个女人。
“怎么?要不要加入呢?”她极其自信地又问道。
这时,我并不敢妄下断言,我的意念要永远和雷恩保持一致。他说加入,我就加入;他说不加入。我也没意见。在这里,像我这种不上道儿的外行人。提出的意见仅供参考,或者干脆视为空气。
“没问题,我们加入。”雷恩回复地很果断,果断地我都快无法接受了,真不知道他在回复之前有无认真考虑过。
那一刻,我也仅仅只看到。眼前这个一身黑衣的陌生女人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丝罪恶的微笑,仿佛是一种嘲笑,笑眼前这两个大白痴。
我担心我和雷恩会被这名陌生的女人给骗了,我知道她口中所说的“存活率”是什么意思。我又不是傻子,充计量,我和雷恩顶多就是个充人数的。小打小闹的两个拖油瓶,她也没指望我俩能起到什么关键作用。
既然如此,为了保险起见,我看我还是先准备一个万全的保命策略为好,免得追悔莫及。
“我们的队伍就在前边,跟我来吧。”她对我俩说话的腔调越来越温柔了,难道这就是成为朋友的前兆吗?不,应该是盟友比较准确。
这一路上,雷恩几乎没怎么说话,大多都是我在和她攀谈着。从此次探险之处扯到现在,途中的点点滴滴无一遗漏。
从她的口中,我了解到了以下信息:
1、她叫“阿雪”雪是雪花的雪(我知道这不是她的真名,晓必她自有无法透漏的原因。);
2、她说她这一身打扮别无她意,仅是个人喜好(为何一个很有可能美若天仙的女人会有这等癖好呢?)
3、她们此次探险的目的很简单,是为了寻找她失踪多年的家父。她亲口承认,她们来自一个距离塞洛克异常偏远的小国度,由于其父奉命办事(此事对我和雷恩保密),不料一去无回,这才有了她们此次的寻父探险行动;
4、她多次强调她们都是好人。
事实的情况究竟如何,还有待证实,但我从以上收集到的情报分析来看,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她们不是坏人。这样,我也就安心了,至少可以免除性命之灾。
然而,我这边却是比较幸运。她是一个极富有语言表达**的女人,虽然是刚刚结识的,她就已经口若悬河了,相对于我来说,我这边可供透漏的信息就少之又少了。毕竟,雷恩也不想让我透漏更多的信息给她。
大致可以保证,她仅知道我叫“宋天成”,男,年龄保密;身边的这位壮汉名叫“雷恩”,男,年龄保密;此次探险活动纯属巧合,误入乱坟岗后,来到此处只为逃命。至于其它的,我没有说,也不清楚她猜透了多少。毕竟,我不是她。
这段路程,我们三人走了将近二十分钟。先前还时隐时现的光影,如今已经一清二楚了。他们有的人围坐在篝火旁烤手、烤脚;有的随地找了一个木桩,依偎着,仰望夜空的繁星,他的这一举动,同时也让我注意到了,天空中多出了几颗星星;而有的则干脆蹲坐在一旁,手拿一根小树叉,无聊地在地上画圈圈。
我粗略地数了数,加上阿雪,他们一共有11人。这11人中,大多数都面相古怪,长得凶神恶煞,像是某重型牢房里逃出来的在逃罪犯;只有少数几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估计应该是这支队伍的智囊团、谋士;然而,最另类的还要数阿雪她本人了,全封闭式,简直不让自身的某处肌肤呼吸一点新鲜空气,况且,这片森林中,暂不说空气质量有多好,散散热总是可以的。这里的一切仿佛都没有温度,身周时时徐绕着飘渺的寒气。
“吭吭。”她冲着大家咳嗽了几声,郑重其事地说,“都醒醒啦,今天我们队伍要加入两名新成员,请容我来给大家介绍介绍。”她说起话来,领导范儿不亚于雷恩。
“站在我旁边的这位,名叫‘宋天成’,而他身旁的那位名叫‘雷恩’。他们刚从乱坟岗逃出来,内心受了些创伤,大家多多慰问一下。”
听了阿雪的这番介绍,我突然觉得我和雷恩仿佛两名畏首畏尾的受害者,竟然还需要这群大老爷们儿的安慰,因为阿雪的这支队伍中,女的就她一人,真是太可怕了。
这时,阿雪凑到我耳边对我说,“下面,我来给你俩介绍介绍我这支队伍的精英们。”
接下来,她语言的魅力又一次上演了,那语速如滔滔江河、绵延不绝、一泻千里。
他们剩余的10人仿佛在一瞬间接收到了命令似的,飞速地都站了起来,大致排了一个错综复杂的队伍。由此看来,这个名叫阿雪的女人肯定是这支队伍的老大姐。
他们站好了队伍,我大略地扫了一眼,突然眼睛一愣,我以为我看花了,忙揉了揉眼睛,再看。刹那间,我惊讶地差点背过气去。
这10个人当中,有两个我都见过,而且是熟悉地见过,雷恩也见过,因为我们都认识。
站在队伍中间的那个人,虽然脸色不知怎么的,被涂得更黑了,可透过那身着装以及那张似像非像的脸,我清晰地确认,那就是“黑子”!
而更加令我瞠目的是,畏缩在队伍最后排的那个人,竟然是“胖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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