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的话一经说出便让太后惊诧不已!不止是太后,连顾老夫人都惊得站起身来,连声问道:“梦霓!你在说什么!”
沈氏也不愿将顾昭华抛上这样的风口浪尖之上,可顾昭华已认定了凤行瑞,而太后的不喜又是明摆着的,沈氏拼了自己获罪,也不能让顾昭华错失良人!
太后一动不动地打量着沈氏,看着她怆皇的神情,心中猜测她说的是真是假!
不过这样的事情只要一查马上就能知道真假,太后以为沈氏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赌上顾沈两家的前途来欺骗她,只是这么一来,她倒骑虎难下了!
她不喜欢顾昭华,一则是因为顾昭华的表现太过凌厉,更重要的原因自然是顾昭华曾和离过!太后疼爱凤行瑞少失便失了母亲,腿上留疾又没了太子之位,这样的人生已经够波折了,若再娶一个和离过的女子,岂不让旁人看了凤行瑞的笑话?有损皇室的名声?
说起凤行瑞的意愿,太后不是不尊重,只是太后在宫中一往数十年,每天看的是勾心斗角,听的是新笑旧哭,自是认为凤行瑞不过是一时新鲜,又或者是顾昭华用了什么手段才让凤行瑞迷恋至此!可只要缓过这一回,给凤行瑞寻找另一名人品德行都上佳的好女子,凤行瑞又还能记顾昭华多久?所以太后才想出今日这个主意,却不想,沈氏却将一个烫手山芋抛给了她!
顾昭华有孕?这结果她是信还是不信?信,自是要给顾家一个说法;不信,便要派人去查,查出不是还好,若查出真的有孕,她该怎么办?难不成真的让凤行瑞娶了顾昭华?虽然皇帝只许了庶妃之位,可顾昭华曾是凤行瑞姑丈的妻子!这样的身份,怎堪匹配?
在那一瞬间太后想了许多,如果可以她真想当没有听到这件事,可沈氏还在地上跪着,顾老太太惊诧过后也在等着她的回答,顾家三代忠臣良相,她身为太后,又怎能寒了臣子的心?
“事关重大。”太后缓缓说道:“哀家这便让太医去相国府请脉,你们放心,既然是瑞儿的过错,待我问过瑞儿,不论昭华是否有孕,哀家都会让瑞儿给她一个说法。”
听太后这么说沈氏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抽抽咽咽地,最后竟激动得昏了过去!
太后忙让人扶沈氏去休息,同时亦召来心腹太医,让他去相国府走一趟,又让人出宫去寻凤行瑞,让他火速入宫。
趁着太后传召太医之时,被扶到偏殿的沈氏也通过前来请脉的太医给张太医带了话,让他迅速前往顾家,将宫里的事情告诉顾昭华。
出于谨慎,张太医并没有自己出宫,而是让自己的一个小徒弟出宫去,将消息带了过去。
顾昭华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闹脾气,凤行瑞原该昨晚回来,可她等了整个晚上都没有等到人,如果说他舟车劳顿她可以体谅,可如今都快午时了,他睡也该睡醒了!可还是一点音讯也没有,难不成还等着她上门去那他不成?
正在心情欠佳之际,报信的人到了。
顾昭华听完了来龙去脉,一下子就明白了太后为何今日发难,恐怕就是因为昨日凤行瑞回来对皇上说了什么,才引得太后如此,顾昭华立时忘记刚刚的恼意,无比担心凤行瑞待会进宫会露什么破绽,便马上写了封信,让人立即送到极乐王府去。
知秋从头到尾在旁边陪着,见她还有心思写信,急得跟什么似的,连声道:“宫里的太医来了可怎么办?若是来的张太医还好,可太后该知道张太医同咱们府上的关系……”
她急得直转圈,看着顾昭华眼都花了,笑着让她停下,“你以为我娘为了推辞太后就敢信口拈来说这么没边儿的话,让我身陷险境?”
知秋怔了半天,忽而极惊,“姑娘,你真的有了?”
顾昭华哭笑不得,“有是有一个,不过不是孩子,咱们府上不是住着一位小神医么?快去将他请来。”
知秋恍然大悟,连忙去请迟语。
别人不知道迟语的用蛊本事,顾昭华却是和沈氏提过的,还和她说过那吃了就能让人因说谎而肠穿肚烂的稀奇之物,沈氏当时啧啧称奇,过后再没提过,那时顾昭华还以为沈氏不信,现在看来,她实在是深信不疑的。不过也对,顾明堂就深受蛊毒之苦,每天还要用真心人的血来解毒,两个多月来顾明堂果然没再犯过病,这样玄之又玄的事情都经历了,沈氏怎会不信迟语师徒的本事?既然迟语能让人因谎言而死,自然也会有办法让顾昭华看起来如真的怀孕一般,沈氏也是赌了这一次,赌的是顾昭华的未来,押的却是顾沈两家的前途!
迟语听知秋说了顾昭华现在的需要很感兴趣,带来了许多看起来就很古怪的东西,有水晶罐子里养的甲虫,还有玉石瓶子里装的墨色药水,看起来每一样都是要人性命的东西。
顾昭华担心宫里的太医随时到来,开门见山地问迟语有没有能让她看起来怀孕两个月的东西。迟语正挨个看他带来的瓶瓶罐罐,闻言笑道:“应该有,我找找。”刚说到这,他面露喜色,将一个拳头大的圆木盒递过来。
顾昭华接过去打开,盒子里是一条手指长短的碧绿虫子,躺在一片叶子上,看起来像一条小蚕。
迟语道:“你把这个吃了,它会爬到你的腹中,按之如有物,等它在你肚子里养够了两个月,还会不断地游走,看起来就像胎动一样。”
顾昭华手一抖,差点把盒子扔了。
吃?她是想假怀孕,不是想怀一条虫子!
“别这么麻烦。”顾昭华小心地把盒子放回桌上,不留痕迹地向后退了两步远离这满桌子的东西,“有没有能改变脉象的?只要先唬过太医就行了。”
顾昭华拒绝了小青虫,迟语看起来很不情愿似地,半天才扔给她一束干草,“吃吧,这是知春草,能在十日内呈现滑脉之像,你少服一些,让脉象轻浅一些便像初孕之时了。”说完又不死心地问:“真的不用腹伶虫?在南疆如果有人抛弃孩子就会让他服下腹伶虫,以自身精血供其生长,十个月后腹伶虫大如婴孩子破腹而出,让其自食恶果。”
顾昭华连打冷战,“会破腹而出?那你还让我吃!”
迟语白她一眼,“我自然是有办法能将它取出来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顾昭华以前也好奇,但她明白像迟语这样的人有些事情不能随便问,所以从未问过,今天她是真好奇了,迟语年纪不大却对用蛊得心应手,说是迟先生的徒递,可却从不跟着迟先生出府行医,每天研究的也是这些蛊物,和寻常的医道相差甚远。
迟语抬眼看她,细长的眼睛带着一种谜样的色彩,“你真想知道?我的身份就算在南疆也不是人人都可以知道的,除了我母亲,我只能告诉我的妻子。”
顾昭华被他看了一眼,只觉得后背起了一片鸡皮疙瘩,连忙摆手,“别说别说,您就是神仙下凡,我以后再也不问了。”
迟语好像觉得有点可惜,“做我的妻子也有不少好处,你愿意做,我还不一定看得上你。”
顾昭华舒了口气,真想大喊一声,谢谢你看不上我!
这时前头有人通传,说宫里的太医已经到了,顾昭华再不犹豫,在迟语的指导下服下知春草,这才带着知秋,佯装不知情地往前头去了。
宫里来的太医姓杜,是太后的心腹之人,这些年没少为太后办事,今日的差事他知道事关重大,不敢有半点马虎,入府后马上请管家通传顾昭华,请顾昭华到前头来请脉。
顾昭华到了中堂后脸上带着恰如其分的惊讶,“杜大人造访不如所为何事?今日祖母与母亲都入宫去了,父亲也不在府上,如果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大人定然不要客气。”
杜太医再怎么受太后宠信也不过是个四品官员,而顾昭华虽然没级没品,却是顾明堂的女儿,况且顾昭华身上带着一种让人难以逼视的光彩,他也不敢托大,起身答道:“正是顾老夫人与顾夫人提及姑娘身体微恙,太后为安两位夫人的人,特地让下官前来,为姑娘请一请平安脉。”
顾昭华笑着客气了一番便坐到桌旁,知秋忙将帕子覆到她的腕上,杜太医微微垂目,伸出三指按在顾昭华的腕间。
虽然有了迟语的保证,可顾昭华此时仍是紧张,担心知春草的药性不能及时生效。
杜太医的手指搭了许久,眉间掠过一抹疑惑,顾昭华看得胆战心惊,连忙问道:“杜大人,可是我有什么不妥?”
杜太医不言语,只让顾昭华又换了另一手来搭脉。
顾昭华紧张不已,生怕杜太医看出哪里不对,不过事到如今她也再无退路,依言换了手,等杜太医的最后裁决。
杜太医最终也没和顾昭华说什么,只说她一切正常,让她小心行事,万勿服药或劳累。
虽然没有明说,不过意思总算到了,顾昭华松了口气,她这是过关了吧?
杜太医没有在顾家耽搁很久,出了顾家更是脚步匆匆,心里不断想着自己诊出的脉象,一边更加匆忙地往宫里去,这样的大事,一定得尽快知会太后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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