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行瑞归心似箭!
一走月余,一件私茶案他从苏杭查到云贵,大刀阔斧地揪出了私茶案中牵涉的各级官员,斩了一批、押解上京了一批,就在京中人心惶惶以为这位前太子要有更大的举动时,凤行瑞掉头回京,面见永昌帝宣布结案。
永昌帝看着御案下跪着的儿子,这曾是他最喜爱的儿子,甚至到现在依然如此!他明白自己对凤行瑞付出的心血,也明白凤行瑞的天赋与才能,凤行瑞是他唯一的嫡子,本是该名正言顺继承大统之人,可谁知……谁知道就发生了那样让人痛心的意外!若是别的就好了,哪怕缺了一根手指,只要留意遮掩总是不损天子风度,但偏偏是伤在脚上!天子威仪龙行虎步,一国之君岂能在朝臣与天下百姓面前蹒跚而行?这是掩不住的短住,于是他再难过不舍也好,终是允了凤行瑞自请废去太子之位的折子!可自此之后他再没动过立太子的心思,余下的几个成了年的儿子不是不好,但……总归是缺了点什么!
永昌帝再次拿起御案上的折子,从头慢慢地看,私茶案牵涉甚广,其中涉及巨额暴利绝不只是一两个官员吃得下的,决心彻查此案之前永昌帝心中已有预感,说不准会牵连到京里,他自然不愿看到这样的局面,现下朝中尚无太子,二、三、五几个出彩的皇子你争我夺的同时也相互制约,呈现着一股病态的平静,永昌帝并不愿在现在这个时候打破这样的局面,否则权利的天平一旦倾斜,另外两方势必会联合起来共同将犯事的皇子一举歼灭,而后只剩两方,还不是不死不休之局?所以永昌帝任由着这三个儿子各施手段,必要时还会拉一把弱势的,让他们一直胶着下去。可同时,永昌帝也无法容忍私茶案中的国之蛀虫对国家和百姓的蚕食,一时间派谁出京去查这案子就成了永昌帝的一块心病。
查案的钦差不能太过刚直,也不能是个走过场的,他一定要有过人的能力,再者就是需要明白取舍,懂得皇帝的心事。
很难找。
永昌帝头痛了整个月后,凤行瑞主动入宫,将这差事求了去。
他的确做得不错!这个永昌帝最引以为傲的儿子,虽然过了几年看起来无关政事的风华雪月的日子,可他的能力没有一分减退,他知人善用又手段凌厉,原本的苏杭私茶案他硬是追根溯源查到了云贵!最后更是先斩后奏连杀数名知府以上官员震慑天下,可就在永昌帝都在暗暗心惊、觉得他马上就要挑起新一波腥风血雨之时,他嘎然而止,从云南巡抚处查出来的与京中往来的暗信与账簿,在搜出之时便堆在一起一炬付之,就这么将这案子结了!
不愧是他的儿子,知道眼下他要的是什么,智珠在握、不骄不躁,这样的头脑与心性,还有谁比他更适合坐太子之位?可……永昌帝没有忘记他求这差事的时候提出的条件,永昌帝自是不同意的,可那时多少有些大意,以为这件事如此错综复杂,就算将来交了差,只要在哪里寻一点错处,将他的条件推了也就罢了,可如今对着他交回的结果,永昌帝实在难说出一个“不”来,但凤行瑞的要求,他也是绝不同意的!
永昌帝慢慢合上奏折,扔在御案之上,“你这个月连续奔波,辛苦了,差事办得不错,起来吧。”
凤行瑞伏在御案之前并不动弹,微微抬了头,眼睛里闪动的是极亮的光芒,“事关天下、朝庭、百姓,儿臣不敢轻怠,也恳请父皇体谅儿子的一片痴心,将顾氏指给儿子为妻。”
永昌帝皱了皱眉,半天没有言语。
凤行瑞等了一会不见答复,稍稍将声音提高了些,“儿子对顾相国之女顾氏一见钟情,今生非她不娶,还望父皇成全!”
“你……”永昌帝见他如此执拗,不由也有些动气,“你当真就非她不可?她曾是你姑母丈夫的妻子,你就没有一点顾虑?”
凤行瑞急道:“在雅姑姑与赵睿成亲之前,她便已经与赵睿和离,自此桥归桥路归路,嫁娶不相干,将来如何婚配,怎能再提前事?”
永昌帝了解凤行瑞,再加上凤行瑞为了顾昭华竟然自请出京查案,他便已明白儿子心意已决,再难改变了。不得已,他只好将事先写好的手谕让人拿给凤行瑞。
凤行瑞双眼放光,接过手谕那一刹那激动得手都抖了。他将手谕展开,看明白所写的内容,慢慢地蹙紧了两道长眉。
这的确是一道赐婚手谕,不过只是将顾昭华赐给他做庶妃,并言明要在他迎娶正妃之后,方能将顾昭华接进极乐王府。
永昌帝紧盯他的反应,在他开口之前说道:“这已是朕的底线,要迎娶顾氏做正妃,绝无可能!”
凤行瑞有些恼怒,若非换取正妃之位,他何必要费这么多精力将这案子办得这么漂亮?难不成只为一个连玉牒都不能上的庶妃之位?可同时他也明白不能在这个时候再忤逆永昌帝,否则永昌帝收回成命,他和顾昭华之间可就真的没有可能了。
在那一瞬间凤行瑞想了很多,他相信顾昭华并非是一个计较名分的人,若没有正妃的限制,就算是庶妃又能如何?至于正妃,他多得是方法让父皇属意的人选在出嫁途中出现一点意外,他甚至可以以此大作文章,拒绝再娶正妃!相比于激怒永昌帝,这似乎是一个更可行的方案,只是……只是他早已在顾昭华面前夸下海口,如今正妃变庶妃,他哪有脸面再去见顾昭华?
凤行瑞沉默不语,与永昌帝僵持在御书房内。
永昌帝心里蹿着一股股的小火苗,越来越有压不住的趋势,他冷了脸,让人将上谕收回。
凤行瑞立时捏紧了手里的上谕,俯身谢恩。
凤行瑞带着那上谕不情不愿地走了,永昌帝被这件事气得头痛,烦躁了一阵子后,他一摆手,“去寿安宫。”凤行瑞的正妃人选还是得和太后商量一下。
永昌帝抵达寿安宫时太后正在修剪盆栽,听了皇帝的来意不由笑道:“瑞儿终于有意思选妃了?这孩子从小就有主意,常说婚事要自己做主,我可真怕老婆子等不到那个时候。”
永昌帝叹了一声,将他答应凤行瑞的事情说了一下,太后手一抖剪下一丛好枝,当时就急了,“什么?顾氏?就是年前在寿安宫将白家的女孩儿生生逼疯的那个顾氏?不行!绝对不行!”
永昌帝扶太后坐下,苦笑道:“母亲也知道瑞儿的性子,若不应下,还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况且……”
“况且什么?”太后恨铁不成钢,“况且他到底是皇后唯一的孩子,又是你心尖上的,你也不愿太为难他,就连这样让人诟病之事都应了他。”
永昌帝笑了一下算是默认,太后却另有主意,不再与皇帝议论这事。
第二天,太后传下旨意,请顾老夫人与沈氏入宫赴宴。
自顾昭华在宫里逼疯了白婉柔后,沈氏就将顾昭约束在府里哪也不许她去,这日得了太后的传召,沈氏不由得心神不宁。
顾老夫人坐在车里安慰她,“是福不是祸,听说白家那边已将人送到庵堂去了,也未再有什么闲话传出来,说到底还是白家那女孩儿做了错事心中有愧,否则怎能这么轻易就疯了?”
沈氏点点头,可始终是不安,顾老夫人又劝了两句,实际上她心里也在为太后的这次邀约而有些忐忑。
婆媳二人一路进了宫见过太后,太后也不多言,直接命人将东西一一展开。
顾老夫人与沈见一看都愣了,太后命人呈上的都是一些京中青年才俊的资料和画像。
太后笑道:“这可都是为宫里的公主们准备的,你们替昭华看看吧,若有合意的就留下。”
顾老夫人惶恐地站起来,与沈氏一起跪下。
太后没有让她们起来,不冷不热地晾了她们一会,喝罢了一盅茶才叫了起,笑着说:“昭华是个好姑娘不假,不过也不能心气过高了,这些一等一的才俊都看不上眼,莫非想着将来要配个皇子?”
顾老夫人连道不敢,沈氏听了这话心里却“咯噔”一下,抬头看向太后,见太后面上虽带着笑容,眼中却冷厉得很,当下什么都明白了。
定然是凤行瑞向皇上请求赐婚一事被太后知道了,所以太后才急于替顾昭华找个婆家,断了他们的后路!
沈氏立时急了,却又不能说顾昭华与凤行瑞是两情相悦,怕再让太后寻着顾昭华的错处,只能连连向顾老夫人暗示。
太后微微沉了声音,“梦霓,你怎么看?”
顾老太太不知内情,反倒替顾昭华高兴,兴致勃勃地看着那些画像,沈氏咬了咬牙,起身提裙再次跪倒,“两个月前极乐王至府中赏画,晚宴时多喝了几杯,酒后不查,竟……竟将偶然经过的小女当成丫头拉进房去,事后为全王爷颜面,小女忍辱负重吞下此事,可谁知……就在几日前,小女身体不适,臣妇观其症状……许是……许是珠胎暗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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