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两个多月过去了。
日子是单调的,在这单调中,时而有让潘迪意外和错愕的事,就是徐新对她的恶声喝叫。经过几次后,她给杜适说了,杜适听后说,“这是他们心里对你的嫌弃,表现在面上了,说不定是雅茹有意放他那样,不然为什么她就在一旁书房坐着,听女婿高喉咙大嗓子嚷你,她却一声不吭?”
一天晚饭后,徐新带着篮球,开车去外面和人打球,杜适来到雅茹书房里对她说,“徐新没道理地对老人大声喝叫,已经不止一次了,你在旁边书房坐着听,为什么不吭一声?”
“在公司里,别的同事间相互争吵,我从来不介入。”
“你说你们同事间相互争吵,我问你,你妈和徐新‘相互’了吗?哪一次不是你妈不出声忍着?你说你们‘同事间’,徐新喝叫的人是谁?她是你妈,是给了你生命,辛苦养育了你二十二年的母亲。徐新多次没道理地那样对她,你能看得下去,听得下去?”
雅茹不作一声,转过脸去不看杜适,继续敲她的电脑。
见她这样,杜适说,“我这是想说给你们,你们该收敛了。” 说完,便出了她书房。
过不多天,潘迪正在厨房做饭,听身后徐新对她大声喝叫,“我买的高压电饭煲,使用说明书你弄哪儿去了?!”
潘迪转身,见徐新鼓着两只眼对自己咆哮,她一愣,随即反应说,“你怎么这样问我?”
“家里你常收拾,我不问你问谁?” 徐新口气依然强硬,像是无理老板对待下属的那种。
“你那些英语东西我不懂,也不动你的。你丢三拉四到处放到处丢,现在找不着,你自己想去!” 潘迪这次一反往常,他不愿再受屈,她记着杜适给她说的“人要活得不卑不亢,要有自己尊严。”
一转眼,见二楼楼梯口处,孙子丹尼尔正朝下面看。她心中一悲,放下手里活,转身上到二楼去自己房间。楼梯口的丹尼尔走过来轻声对她,“daddy(爸爸)真坏!”她轻拍一下孩子,回到房里坐在床边独自抹泪,丹尼尔跟进来站在她一旁说,“我在楼上都看见了。”她给孩子挥一下手,“去回你房里去吧。” 同时心里想,“丹尼尔十岁了,孩子开始懂点事了。”
女儿女婿要赶自己走,潘迪有不尽的失落。多年来,每逢周日,她都陪孙子孙女去中文学校学习。在那里,她看着人家爷爷奶奶们的儿子媳妇,女儿女婿,都很亲近善待老人,而自己却这样遭遇。她把这感觉埋在心里,时而给杜适说说。
2011年炎夏,一个周六的晚间,徐新过来给潘迪说:“明天去超市买菜,你不用再去了,以后都这样。”
潘迪觉得突然。这些年来,每逢周六或周日,都是徐新开车带她去为全家采购肉菜。丹尼尔和安碧格也常跟外婆同去,杜适有时也一起去,这已是多年来的惯例,今天听徐新这样说,她感到意外。
“怎么?”她问徐新。
“不怎么,你不要再去了。”
“为什么?”潘迪又问。青帝太初
“不为什么,我不愿意跟你去。”
潘迪不安和费解,多年的惯例,今天却从此要被拒绝了。她去到地下室,给杜适说了。
杜适正在看书,听完后问,“他说不愿跟你去,你呢?要去么?”
“当然我得去,全家的饭菜是我做,孩子爱吃什么我清楚,我要去。”
“那么,明天到时候,你就提前去车库,坐在车里等她,他去你也去。”
第二天早饭后,潘迪去车库先坐进车里等徐新。不一会,徐新来了,见潘迪在车里坐着。他一愣,转身上楼去他们卧室,走到屋门口站住问,“她要是硬上车跟着我呢?”
这时候,徐新习惯地以为杜适在地下室书房,却不知杜适正在自己屋里,而且开着门,徐新的话他听得清楚,这时才明白,是女儿女婿想好的计划。雅茹在他们卧室里的回答,杜适没听清楚,只听得徐新的脚步又下了楼。
徐新重回车库,对潘迪一句话没有,开上车就走。车上的潘迪,心想就得这样,不让去也去。
不多时,车子来到一处停下,潘迪见是一家修车店。徐新下车去里间让人修理。潘迪不懂话,一人站在外面等。当天七月二十三号,是入夏以来最酷热的一天,预报最高103度华氏(39度摄氏)。时间长了,修理人员见她这位老人站在外面干晒,中年车主却坐在里面躱阴凉不搭理她,便招手示意她去里面避晒,她去了。直等到修理完毕,徐新上车,她也跟着上车,徐新却将车子开回家,停在车库自己上楼了。潘迪想他是故意溜自己,便不下车,继续在车库里等。不一会徐新又回来上车,一路两人依然无话。潘迪心想,“明天周一你该上班了,今天无论如何你总得去超市买菜的。”
时已中午,不知怎的,徐新故意没开车内空调,只将他驾驶座旁的车窗开着。车开到一处建筑物外停下,徐新摇上车窗,下车后一碰门随即离开,潘迪正想也开门下去,只听“吧嗒”一声,门开不了,她被锁在了里面,出不来了。当时车里闷热难支,呼吸都感紧促,她急了。
“会憋死在车里么?” 他感到恐怖,急着双拳用力捶门,正好见一位中年女士从旁路过,车里车外隔音,语言也不通,她朝那女士用手比划,那女士转头看看离去的徐新的背身,又疑问地看车里。这时潘迪又急转身,使大力捶打车后玻璃,那女士驻足一旁,诧异地注视徐新背影。也许徐新觉察到了旁人,也许意识到了不意的后果,他停下脚步,转身从衣兜取出遥控,将车门开锁。
潘迪从车里出来,时才在车里的恐怖还在身上。
她见徐新摇摆着进了那建筑物,自己去近旁一看,才知是个社区图书馆。她在外面等着,直等到徐新出来,两人又上车,但车子又开回了家。这一天,她终究没去成超市买菜,她被女婿接连空遛和恶虐了一场。
回到家,潘迪含泪给杜适说了前后经过。
杜适问,“从他下车,到停下步子转身,当时离车子多远?” 潘迪给他比划了距离,杜适过去走了一遍,整整十六步。他给潘迪说,“我想,徐新他是有意这样,但不是想热闷死你在车里,他不敢那样。合理的解释应该是,他想恶整你,他的心理是,‘不是要硬跟我么?就给你个颜色看看!’,这事我得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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