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侍卫来请去后堂用晚饭。原来不知不觉中天色已暗沉下来。胡规与我一道,说是先去内堂厢房看看已被关到一处的朱瑾妻妾们,待我吃完饭再领她们来见我。行至一个拐角处,胡规指了指左手的一间屋子,小声道,
那几个女人就在这里。
我驻足看了一眼,那屋子里有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传来。我向胡规示意噤声,然后两人绕过屋子立在侧窗边。现在那哭声清晰了,不止一个,而是几个女人的。这时只听一个女人略带斥责的声音响起,
有什么好哭的!事已至此,听天由命罢!
又一个女人带着哭腔道,
夫人倒是向来置身事外,可现在您不也跟我们一样罢了,就算留得性命在又有什么好命,倒愿意为奴婢吗?军使如何还不来救我们呀……
先前那个女人又道,
他现在自身难保,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倒来救你!
夫人虽不伺候军使,军使却不曾薄待了夫人,说话这般寡情,军使要来救只怕也寒了心!
哼,他还有心,有心也是对你们而已,与我何干!
哟,你们听听,是呀,您是正室夫人,不是二八佳人也花容犹存,不定怎么就入了那汴帅的眼了。您想折辱夫家泄私恨,正巴不得就此去了汴州呢!
你……小贱人少满口胡沁!大不了我落了发当姑子去,你们爱跟哪个野男人鬼混随你们!
屋子里顿时哭声吵闹声混做一片。
我离开侧窗继续往后堂走,边走边对胡规道,
要当姑子的那个是齐氏吧?你只叫她来见我,其余的女人,我看你很熟,随你去分,为妾为奴看着办吧。
我马上要吃完饭的时候,胡规带着齐氏进来了。她着一件素色罗裙,围着一条几乎跟裙子一样颜色的披帛,梳了一个高髻,只插了一个珠子,别无妆饰。眉眼虽清秀,却少有生机,满面的冷淡漠然。她见了我只轻施一礼,不发一言。胡规退出去了,她却依然站在那里。
过来坐吧。我说。
我看她坐向门边的一张椅子,便又道,
我让你过来。
她迟疑了一会儿,便走过来坐在我的侧座。
我将酒壶往几上一顿,道,
会倒酒吗?
她怔了怔,随即面无表情地拿起酒壶将我面前的酒杯斟满。 我又拿过一个酒杯,放在她面前,道,
给你自己也倒上。
她嘴角动了一下,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挂在她脸上,又拿起壶倒满那个酒杯,随后重重地将酒壶放在几上。
我不禁笑了一下,问道,
你叫什么名儿?
她看了我一眼,道,
奴家贱名,不劳郡王动问。
朱瑾回不来了,你……跟我回汴州吧。
话一出口,我自己也有点吃惊。我要带她回汴州干什么?做我的女人?她虽有几分姿色,可是……不,也不是姿色不姿色的问题,朱瑾的正室成了我可有可无的小妾,这种羞辱是该他还我的!对,是这个原因,没有别的。但是 ,我怎么总觉得跟自己别着一股劲儿,我要是这么做,惠儿她……会怎么样?惠儿一向温柔宽容,她不会不知道我的初衷,应该不会受为难也不会难为我的。遂又对齐氏道,
我夫人贤明有礼,做我的妾委屈不了你。
她起初略显吃惊,又听我说这话,不屑地笑道,
奴家年长色衰,郡王看不到吗?我也听说过郡王夫人才貌双全,郡王夫妇向来情深, 拿我去做个填房,为了雪耻,宁愿让郡王夫人添堵吗?
闻言,我心道这可是个聪明女人,一眼看穿我的企图。身为败将的女人,她会不知道她的悲惨命运吗?她却有姿色不用,有机会不抓,若是一般女人,我若这样说,只怕早就对我感激服帖了。我盯着她,她平静的脸上没有波澜,此刻不知为何我倒真对她有了一点兴趣。我靠近她,笑道 ,
要不是你那么想呢? 我要说我是喜欢你,你就跟我了吗?
她靠后挪了挪,正色道,
郡王高高在上,奴家现在是孤苦无依,郡王想怎么样,根本没有必要问我。但是我还是想求郡王,念在我夫家与郡王曾称兄道弟一道御敌过,求郡王给我个清静,我愿落发为尼。
又是要当尼姑,这跟她在那间屋里说的一样,她就这么想出家,就算与朱瑾有恨,也不用这辈子都把这份姿色搭到孤寂青灯处,岂不是可惜了!我忽然心生恻然,只道,
别再说这种话了,能有什么大事,我亏待不了你。喝一杯吧。
我举起酒杯看向她。她却踌躇着不肯举杯。
这时门口传来了说话声,我不禁皱眉叫道,
谁在外面!
是三郎君到了!
随着侍卫的声音,只听友文在外面高声道,
父亲,是我!
我看了一眼齐氏,只道,
进来!
友文推门而入,一眼看到了坐在我旁边的齐氏。齐氏欲站起身,我按住她手腕道,
你坐着,这是我儿子。
齐氏慌忙抽出手,低头不语。
你怎么来兖州了,手底下又没人使了?我问友文。
听我问,友文才把看齐氏疑惑的目光收回去,答道,
倒也不是,儿子本是想把郓州的田地人口有个数,事关重要,怕他们来做得潦草,所以自个儿押粮过来。又闻父亲到了兖州催粮,所以又带一部分粮跟到了兖州。想着先做兖州的也是一样。
嗯,上紧点好。你也跑了一天了,先去吃个饭歇息吧。
友文却没动,继续道,
本来是晚了,不该打搅父亲。只是,儿子这次来,母亲让给父亲捎来了东西,儿子本以为在郓州能见着父亲,结果……已然是迟了,儿子记着母亲的嘱咐,所以一到兖州就过来了。
说着,友文把肩上的包袱解下来,放在我旁边的一张椅子上。
是什么东西?
是衣服和鞋子。母亲说如今乍暖还寒,请父亲务必多穿一件。还有您的鞋里常有汗湿,怕带来的几双鞋不够替换,母亲赶着又做了一双。因徽弟弟前几日着了凉,云宜妹妹又小,母亲忙着照顾,所以那鞋子有些地方还是做糙了,让父亲先将就着换换。
友文低着头,微皱着眉,语气里透着疲倦,像背书似的说完。闻言我道,
友徽病了?你母亲累着了吧?
儿子从汴州走的时候,徽弟弟已见大好了。云宜也长胖了。母亲还好。
又是一通流水帐。友文始终没抬头看我。他怎么了?我打量着他,他的目光却只盯着地面。我只得道,
知道了。你去吧
友文颔首施礼,转身出去时,他扫了一眼齐氏。
这个酒似乎已没法再喝下去,齐氏在友文出去后,也起身要走。我叫人将她送到她本来住的屋子里。
第二天晚上,我命人将她叫来。我也说不清为什么,她不是那种女人,那种一上来就可以泄床弟之欲的女人。而我却更想更知道她,想把她看得更明白。
她来了,换了件衣裳,却还是一身清素,依旧不事妆容。我同她喝酒,她没推辞。一杯下去,她的脸庞有了些红晕,让这张本就耐看的脸添了几分娇艳。我盯着她禁不住想,这样一个美人,如何过得怀恨怨愁又孤寂清冷的这些年?娇容渐逝,她想像过欢愉的男女之爱吗?
我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我发现那里面有一些熟悉的气息,是属于惠儿的那种清澈。不知怎的,我已挨近她,她身上的清香忽然让我控制不住捧住她的双颊,直向那小巧的红唇压上去。她发出一声低喊,拼命挣扎着推我,紧闭双唇不让我有可乘之机。我放弃亲她,可她的反抗却刺激了我,我想起胡规说她只是个床上的摆投,是吗?那是对朱瑾,我要看看在我的床上,她还是不是“冷美人”!我扳住她的肩膀一把将她按在塌上,开始撕扯她胸前的衣襟。她护着前胸,又腾出一只手来推我。可这一切都是徒劳,她胸前的那一片雪白就在已经在我眼前。就在这时,只听她哑着声说了句,
郡王夫人做的鞋很合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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