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二爷是庶出,小时候地位是不显。但地位再怎么不显,只要人长大了,在侯府都是具有一定的话语权,这份话语权在是在侯老侯爷死后更是加重。
珀娘她也是想到这方面了,心中惶惶然的,带着点苦涩与难堪。
对于珀娘来说,她生为侯二爷的嫡出,日子过得却连一个普通庶出都不如,只因她的阿娘不是阿爹的真爱。
真爱啊,一个多么可笑与讽刺的词。
真爱就可以不顾妻子与女儿了吗?
真爱就可以无视她阿娘的付出与芳华吗?
真爱就可以这么为所欲为、冠冕堂皇吗?
这齐姨娘是她阿爹的真爱,那么她阿娘算什么?一个女管事?一个黄脸婆?甚至是通房一样的存在?
若非阿爹欺瞒外婆家,若非阿爹隐藏他的真爱,阿娘又何必落到这番境界,这番凄凉。
谁要嫁给一个这样的男人!
正如珀娘所料,侯二爷知道这件事后,立刻赶回侯府,替丽娘撑腰。
通亮的前堂,奴婢与小厮们早就远远退到别处,封住自己的耳朵不听侯府的丑闻。
前堂只有侯府的几个主子站着,珀娘站在右侧,木然地看着侯二爷为丽娘拼命得罪别人。
她看着这一幕,就像看着别人的家一样,
她心中惶然,陌生又无助。
她全身失去力气,浑身冰凉。
侯二爷道:“总归是小孩子不懂事而已,珀娘小时候不也经常打闹。怎么不见你们责罚珀娘,反而对丽娘要打要骂。丽娘不过是说着好玩,又一不小心真吃下毒药了,导致以假当真,弄得像真得要诬陷郡主一样。况且这些话都是菲娘、郡主的一面之词,我们做长辈的,不能只听片面之词吧,总得听听其他的话。珀娘,你来说。”
珀娘微沉默,又道:“琪娘娘与郡主所说得,就是当时场面。”她知道阿爹打得是什么主意,但自从郡主来后,她就能说拒绝二字,而不是像从前样只能忍气吞声。
果然,侯二爷脸色一变:“怎么说话的?你阿娘就是这么教你讲话的?每句话都满嘴谎言。”
元氏看一眼珀娘,见珀娘面无表情站在那里听训,不由得心底一叹,开口道:“照二弟这么说,二弟的意思是琪娘和郡主都在说谎了?”
侯二爷敢呵斥珀娘,但怎么敢承认这种话,当场就道:“怎会?这件事不是还在查真相呢。”
元氏声音微冷:“二弟,这件事真相已经查明,是丽娘私自吞毒药诬陷郡主名声,物证与人证都已经呈现在你面前了,你还不承认这点吗?我知道你偏心,可你偏心过头了就不好了,毕竟这侯府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侯府,容不得你这般颠倒是非。”又道:“这到底是宅院里的事情,你一个男人插手进来,恐怕不妥吧?”
侯二爷却道:“这是我的女儿,你想将我的女儿逐出府邸,还不允许我开口了?更何况这总归我二房的事情,你一个大房的插手管我的二房的事情,说出去不知道有多少难听。”微顿,又道:“丽娘这件事我会让田氏处理,这总不算是我插手了吧?”
元氏道:“这不仅仅是你二房的事情,更加牵涉到郡主。二弟,你心里面的心思我们都清楚。郡主虽然住在侯府了,可三弟和长公主都还在呢。即便你敷衍郡主,护住了丽娘。但这种事情,三弟和长公主怎么会不知道?恐怕你到时候不好说呢。”
元氏心道田氏被你们欺压得不敢抬头,难以敢惩罚丽娘?若不是这件事牵涉到侯华华,她怎么会愿意自己给自己惹麻烦。更何况听她的琪儿之言,侯华华当时直接想取下侯丽的命。若不是她的琪儿说了些好话,这丽娘现在还有没有活着都是个问题。
侯二爷却不管不顾只想护住丽娘,道:“这件事的过程到底会怎么样,我们都还不清楚呢。总得仔细调查了才是吧?”
元氏道:“珀娘是你的女儿吧,她也说丽娘意图诬陷郡主,这样总不能算假吧?”
侯二爷厌恶地看着珀娘,冷冷道:“珀娘满口谎言大嫂又不是不知晓?她向来嫉妒丽娘,恨不得丽娘去死,怎么能够做证人?这样不是对丽娘不公平?”
元氏眉头皱起:“我倒认为珀娘性情是好的,二弟,她再如何都是你的女儿,还是慎言为好。”
珀娘垂首,不吭一声。
侯二爷冷哼一声:“她性格好不好,只有我这个做爹的知道。”又道:“这些证据都是郡主呈上来的?物证人证都是郡主呈上来的,连话都是琪娘的片面之词。事情的经过到底怎么样,谁都不知道呢。”在他心里面,这郡主到底只有八岁的女娃子,还不是任由他想说什么就是什么?到时候这件事压下去,封上那些奴婢的嘴巴,时间再过去几年。即便三房到时候知道这件事,照样对他们二房的人无可奈何,拿他们二房的没办法。
更何况顾老夫人还没有出面呢。
若顾老夫人出面了,还担心压不住一个郡主?
顾老夫人无论怎么样,都是郡主的长辈,长辈说话,哪有晚辈插嘴的份。这郡主的身份再高,她的阿爹在顾老夫人面前不照样是被骂。
侯二爷想到这里,紧绷的心也微微放松,道:“音娘,你把事情的经过说一遍。”
音娘一直是站在顾老夫人这边,见此跪到地上,道:“丽娘曾做过对不住郡主的事情,便趁着这次机会是想要与郡主道歉的。那时候丽娘茶也敬了,郡主也原谅了,没想到下一刻丽娘就中毒了。丽娘是不懂事,以为郡主要害她,郡主也是气愤,认为丽娘诬陷她。其实不是的,是有人要毒害丽娘,借此诬陷郡主,有人想要一箭双雕罢,郡主与丽娘只不过是纷纷入陷阱了而已。请大伯母、阿爹查明真相,揪出凶手。”
音娘这话说得实在太好听,而且这音娘的表情实在太真了。若不是琪娘自己亲眼看见,她都要相信音娘说得是真的。琪娘心道这音娘是个人物,怪不得能跟在丽娘后面穿金戴银,日子过得无比舒坦。
元氏一直不喜二房这一家子,主母不像主母,妾不像妾,嫡女不像嫡女,庶出不像庶出,每天在顾老夫人那里闹得乌烟瘴气,败坏侯府名声。
但当时她想着自己到底是大房的人,不太方便插手管二房,毕竟名不正言顺。在她心里头,只要没惹到她们大房身上,对这些事情她睁只眼闭只眼也无所谓。
虽然顾老夫人总做一些荒唐事,但目前看来还是属于一些小事情,所有也就能忍就忍,毕竟顾老夫人是长辈。
只是这种想法,却纵然得二房得寸进尺,自以为是。
元氏道:“到底谁是诬陷,谁是凶手,我心中一清二楚。郡主已经将这件事查明,我只是需要处理最后一步就是。”
音娘在侯府这么舒坦,全靠着顾老夫人和齐姨娘,所以她不能退后一步,音娘道:“大伯母,郡主只有八岁。八岁能查出什么事情?八岁能懂什么阴私?还希望大伯母重新查清楚此事,免得不要让清者受污。”
元氏道:“众目睽睽之下,毒粉从丽娘的衣服里搜出来,这件事不假吧。”
音娘道:“是不假,只是说不定是别人往丽娘衣服里面藏毒粉,以此诬陷丽娘。”
“一张嘴,可以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只要能洗清罪名。”元氏慢慢道:“可我只认物证与人证。”
侯二爷道:“大嫂这样做,岂不是凭白诬陷他人?”
“物证、人证俱在。说什么诬陷?颠倒是非黑白,也得有人相信。”元氏道:“这件事必需给郡主一个交代,不是你想护着就护着的。”
侯二爷道:“丽娘是老夫人受宠的孙女,你要罚丽娘,总得知会老夫人一声吧。”
“老夫人地位再高,能高过皇权?”元氏道:“老夫人知道这件事后,凭白增添伤心,既然如此,不说也罢。郡主牵涉宗族,若是郡主奏章告到皇上面前,惊动皇上,到时派宗正来查此事,你丢失得可不仅仅是一个丽娘。”冷声:“你以为,皇族是这么简单就能敷衍了事的?郡主再怎么年龄小,可也是宗族的一员。”
宗正就九卿之一,专门处理宗族的一些事情,而且论官位,远远比侯二爷高不少。一旦牵扯出宗正,事情就不是那么容易处理。
侯华华把这件事交给元氏处理,也算是给侯府面子。不然,无论是她杖毙侯丽也好,还是交给宗正也好,或者是告诉她的阿爹以及公主娘,事情都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侯府全体到时候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牵连与损失。
尤其是在皇族成员极少的朝代里,郡主的身份更显尊贵。
侯二爷尚且可以说服自己侯华华只不过是个晚辈,但元氏一旦提出宗正。他就再也没有办法忽视皇族这边的反应。
一面是官位、一面是女儿,侯二爷脸色惨白,突然失去力气,无力的辩驳:“丽娘是我的女儿,是我们一家子唯一的女儿。我们不能失去她。”
这话说得实在太诛心,珀娘脸色当场就白了。
即便是音娘,脸色也很不好看。
丽娘和齐姨娘是阿爹的一家人,那么她们又算什么?
珀娘心中疯狂的大笑,眼眶里竟然含起泪水。
元氏皱眉:“二弟,慎言,田氏,才是你正妻!”缓声道:“并不一定要丽娘死,就直接放逐到京城外偏僻县的庄田上,一辈子,都不要回京城了。”
这样,等同于废掉侯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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