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春天,红丽栽培的杜丹花争相开放,艳姝夺目。
我越发喜爱这些傲慢的花王,嚷嚷着要搬到屋子里,红丽闹不过,只好叫人搬去,头几日还很照看那些娇嫩的花朵。短短几日后,花香四溢,满屋香味,香气冲鼻。
我再次跑去闹红丽,让她遣人搬走。
她点点我额头,“你啊,自作自受,烦得小厮搬来搬去。我前几日去东市逛,买了一只别致的风筝,让丫鬟陪着你去郊外放。”
说到出门,我就格外开心,一想觉得不妥,“红姨可同意?”
“红姨去华国进购夏日里穿衣的料子,我放你出去玩一天,不可告诉旁人,别乱窜。”她学我眨眨眼睛。
“太好了!”我欢呼雀跃,吻了吻红丽的面颊。
风筝是一朵牡丹样式,好看得不得了,爱不释手,马车上一直拿着它来回摆弄。
阳春三月,风是一年到头以来最温和舒适的,暖洋洋、凉丝丝的,叫人不喜爱它都难。
马车行驶在松软芳香的草地上,隔着鞋履都能感受到。若无泥巴,估计这会子毫无顾忌在泥地上打滚了。
丫鬟鼓捣好风筝,我抓着线跑,不一会便飞上天,正玩得开心,不知哪里来的一阵风,手一松,再抬头,风筝早就飞得无影无踪。
我急得直跺脚,“快快帮我去找!”
丫鬟和车夫赶紧跑去帮我找风筝。独自在原地站了会,也钻进树林里去找。
许是我与那风筝有缘,不消半刻便找着。乍一看,风筝卡在依围墙而生的大树树枝上,这可伤脑筋,我手短脚短,爬不上去呀。盯着风筝看了会,忽然看见一只雪白的小手捉住了我的风筝。
我瞪大眼睛,是谁要偷风筝!
叶子间露出来一张白玉莹莹的小脸,清秀得分明就是张女孩子的脸,我瞪大眼睛,她怎么穿着男孩子的衣服。
管她是谁,不问自取便是偷!
她伸手取风筝之际,我不动声色捡起脚边的石子,轮番轰炸她。
“哎——”她卒不及防,一声惊呼,稳不住身子,从树上摔到我跟前。围墙那边跟着也是一阵惊呼,约莫是她的伙伴,听着稚嫩,想必年龄不大。
说时迟那时快,我凶神恶煞扑上去,气呼呼掐住她脖子,“小贼拿命来。”
她脸色涨得通红,想拍开我的手,无意中摸到我的胸脯。
两个人同时一怔,我怒,她的脸愈加通红,像是冬天烧红的煤炭。
我尖叫,“流氓——”
“啪叽——”
我一巴掌过去,她捂着半边脸委屈地看着我,一愣。
“看什么看?”我语气不善,捂住胸脯,退后几步。
“你是花仙子吗?”她愣愣道。
啊呸,吃了我嫩豆腐,别以为夸我一句就原谅你,我腹诽,嘴上道:“你才是花仙子,你全家都是花仙子。”
“哈哈哈哈——”
有一锦袍少年自围墙后翻过来,身手矫健,身姿欣长,笑声明朗。
“谁家女子如此娇俏。”他望向我,又是一怔。
少年十五六岁,个子比红丽还要高上几分,眉目间隐有英气。英姿勃发的少年,好像一束阳光,温暖炽热。
我嘟嚷,“你们两个真是奇怪,说得话都听不懂。”
“小姐,在下连慕钦。”他稳一稳心神,介绍。
“在下柳无名。”萍水相逢,我不打算告诉他。
“哦?柳无名?”他挑眉一笑,摆手作罢,指指身边的女孩子,“这是玉里。”
“玉里?她是女孩子?”我狐疑。
他笑,笑起来真是温暖,两颗小虎牙在阳光下耀眼极。
“不,他是男孩子。”
男孩子?不可置信侧目看着玉里,上下打量一番,“分明就是女孩,若她是男孩——他他他……”我气得跳脚,一个与我一般大的男孩摸了我的、我的……若只有我们两人我定会抛弃教养扑过去咬他。
他笑意吟吟,“无名,我帮你把风筝拿下来,你原谅玉里的失礼可好?”
不是一码事。
转念一想,凭我一人之力取不下来的,于是答应。他取下了风筝,却并不打算给我。
“你拿着我风筝干嘛,给我。”
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是见风筝太漂亮了不打算给我了?
只见他笑,并不动作。
“我再与你做个交易如何?”分明是引人上当的语气。
我还是糊里糊涂上当了,当时想着身上也无珍贵之物给他骗,无所谓。“你说。”
“我拿玉佩跟你交换这只风筝。”
这人脑子被冻傻了!?
风筝再好看也不值几个钱,他这玉佩成色圆润,价格不菲,这笔交易对他只亏不赚。莫非他有别的阴谋?我斜睨他一眼,他只是笑。心里琢磨着,看上去也不像呀。
“好。”机不可失,连忙答应。心里窃喜,玉佩可以赠予红姨。
明明是亏本买卖,他却像是赚了满钵,笑着把玉佩递给我,叮嘱道:“收好了。”
我白他一眼。玉佩到我手上,就算我丢了你也不知道呀。
他像是看透我那点小心思,幽幽道:“你卖不出去的,没人敢收这枚玉佩。”
管它呢,时不时拿出来看看也不错。刚收下玉佩,丫鬟领着车夫过来寻我。
“我走了。”我同他说道。
“嗯。”他有点愉悦。
“小姐,你的脸好红!”丫鬟轻呼。
我摸摸脸颊,有吗?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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