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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倻琴 第十九章:赏菊倾觞,共醉重阳(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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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了多久,云湮暗叹一声,凑身向前伸出手去:“这个,给你。”手掌一松,掌心的茱萸香囊立即散发出一股浓郁扑鼻的香气,与空中辛烈的酒气碰撞搅合更是刺鼻难闻,让她几欲喘不过气来。

    卧榻那人闻言却是动也未动,唯有一双如墨的瞳孔在眼中转了转,嗓音黯哑:“是什么?”

    云湮淡淡回道:“茱萸香包,可避灾招祥,保你岁岁安康。”说完又不忘补一句,“秀真送你的。”心中却暗忖,文章书籍上好像都是这般说的,茱萸可以辟邪,重阳节佩戴更是可以去灾招祥,保佑安康。

    听闻云湮如此说,唐瑾却是眉稍一扬,紧抿的薄唇向一侧勾起,又一展那让人十分熟悉的邪魅笑容:“赠子香缨,以表衷情。小姐对本公子的一番情意,我会铭记于心的。只是。。。倘若日后有负小姐深情,还请不要怪罪于唐瑾。”说罢手便向半空伸去,欲要接那茱萸香囊。

    云湮面色一沉,极是不满唐瑾的胡言乱语,捏着香包死死不肯松手,又咬牙重复道:“我说了,是秀真送你的,就是那个差点要死在你手里的女子。至于其他,还请你不要想得太远。”

    什么赠子香缨,以表衷情。这人也太没脸没皮了,居然以为她对他。。。等等,以表衷情?云湮轻轻蹙眉,仿佛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突然,似有一道光打在脑中,她顿时睁大双眼,惊异不已。

    莫非。。。莫非秀真倾心于唐瑾,她喜欢他?

    所以才会露出那般娇羞不安的女儿家神态,才会不计前嫌的赠送香包,并非是什么以德报怨,只是一见倾心,赠缨诉情罢了。

    “原来如此。”云湮恍然低喃,微微松手。她并不打算向唐瑾说明秀真对他的情意,她只是替人转交香包,其余的与自己并无干系,她也素来不爱管闲事。况且这种男女之事,连她自己都不太明白,未能体会,又怎能说的清楚?

    唐瑾将她的此番神态尽收眼底,听到那句“原来如此”也只是眨了眨眼,脸上依旧是一贯风流媚惑的笑容。云湮松手后,香包温顺的落入他手心,他起身理了理衣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霎时间数道白茫茫的光线如人潮般迫不及待地挤入屋内,一下照亮了整个房间。唐瑾转身面向云湮,他的脸容背着光,陷落在黯淡阴沉的光影里,乍一眼看不出神情,只听见他轻狂不羁的声音从空中传来:“这香包明明是你双手奉上,相赠与我的,又何必扯上不相干之人呢?况且,本公子可从来就不认得什么叫秀真的女子。”

    云湮还想出口反驳,却发现自己一时竟是钳口结舌,说不出话,只能瞪眼看着唐瑾,心里却是气恼极了。

    片刻沉寂,一阵不大不小的秋风吹进房内,掀动两人的衣角放肆飞舞,也掀翻了铺于案台上带有点点墨迹的一片纸张,这纸随着秋风在半空中忽上忽下的飘飞,最终落在了云湮的脚前,宛如翩翩落叶般轻逸无声。低头放眼瞥去,洁白的宣纸上隐约书有几行飘逸多姿的文字,但因为视线的距离,具体写了什么她无法看清。

    收回视线,云湮有些狐疑的看着唐瑾,却见他依旧是方才那番模样,脸无异色的注视着她,好像并没有捡拾纸张的打算。忍不住又瞟了一眼那脚边之物,说实话,她心里隐隐的有些好奇纸上的内容,虽确定是唐瑾所写,但又正因为是他所写,才会矛盾不知道到底该不该看,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她心里轻轻地挠痒痒般,抓的她微微懊恼又无奈。又抬起头看向唐瑾,他依然静静凝视着她,并微笑着。一对细长魅惑的美眸中荡漾着幽深却慵懒的笑意,那满脸悠然自得的神情就像是在对她说:你捡,还是不捡呢?

    仿佛是被这眼神刺激到,云湮暗自深吸气,又镇定自若的蹲下身子将纸张拾起。轻轻展开后,几行笔力遒劲,笔法洒落优美的文字映入眼帘——

    一别经年两茫茫,三转陌路长。金风玉露笑寒夜,却犹不知难逃浮生劫。十里长亭百花黄,千醉还倾觞。残晖冷月又重阳,斯人已去不与共韶光。

    这首诗字迹潇洒飘逸,却句句透露着对故人离去多年后无尽的哀思和深切的悲伤,至少从字面意思上理解是这样的。只是,这故人是男人,还是女子,他与故人是生离,又或是死别,都无从揣测。

    将宣纸放回案台铺好,此时此刻她忽然有些明白,唐瑾为何会在重阳节这一日闭门纵酒了。虽是如此,但于她而言,倒是没有任何感触或是同情之类,或许唯一有的,就是意外罢了,一丝丝的意外,意外如唐瑾这样的人,也会有珍视之人,并且为了她或他的离去而伤痛。

    就在云湮想着如何打破沉寂时,窗边静默良久的唐瑾终于开了口:“听闻这里每到重阳佳节,便会有人在附近的太白峰上设宴举办饮酒礼,其间有达官显贵赏菊倾觞,文人墨客赋诗作对,还有寻常百姓登高远眺,可谓热闹之极。。。不知小姐可有兴趣?”

    “没有。” 云湮一口回绝,依旧是她一贯的清冷声调,毫不犹豫,直接了当。

    “哦?你确定?”唐瑾倒也不恼,仍是悠然微笑:“那我只好独自前往了。不过,本公子还听说那太白峰山势险峻,山路异常难行,若是不幸发生了什么意外,受了重伤又或者卧病不起,到时耽误了小姐的行程,还请不要怪罪。”

    双拳暗暗攒紧,云湮眉眼愈发冷冽,她的声音冰冷之极:“我最讨厌,被人威胁。不要以为我坐上了你的船就得事事听命于你,没有你,东陵我照样能去。所以你,还有你的人,最好不要再一次又一次的利用这件事来要挟我,否则,下一次就不是左肩这么简单,给我记住了。”说完转身欲要离开,又被唐瑾出声拦下:“为何要去东陵?”

    云湮一怔,驻足回首看去,仿佛要从他深邃莫测的眼眸中探知一二,却仍是一无所获,又听见他连声续问:“非去不可?”

    “这与你无关。”她垂下眼帘,微微黯然。是的,这与他无关,与任何人都无关,或者说,与她自身都无关,因为她只是在执行,那个作为她师父的女子下达的命令——去东陵,仅此而已。

    女子清瘦孤绝的身影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视线里,悄无声息就仿佛她从不曾来过一样。唐瑾微微后退几步,后背抵住墙壁,一道和煦的白芒日光将他棱角分明的半边侧脸打成半透明,宛若白玉盘般无比柔和又粲然摄目。

    这与你无关。

    云湮的话一直在耳边回荡,他偏头看向窗外,强烈刺眼的阳光让他双目眯起,不由涩然一笑:“无关么?”

    从客栈出来,云湮沿着原路返回江边,她心绪如麻,思虑重重。从袖间传来微微刺鼻的浓郁香气,掏出那半枝茱萸,一粒粒殷红的果实依然紧紧簇簇,饱满又丰实。原本是打算请唐如帮忙做一个茱萸香囊,她是侍女,女红必定是很好的,只是不想中途横生了一些枝节。如今唐瑾,唐如主仆二人早已看透她急于赶路的心思,三番两次的借此要求她做自己不喜做的事,虽说也不是杀人纵火之类的过分之事,但是让自己陷入这种受迫于人的局面,她心里是极度不甘,不情,更不愿的。既然局势不利,那就化被动为主动,她和唐瑾本就不是一路人,眼下雇船独自离开应该是有效可行的唯一办法。

    这世上,绝不能再有人可以任意摆布要挟自己,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可以。。。她如此很确定的想着。

    江边的码头附近,此时却不知为何引来不少的百姓拥挤围观,云湮走进人群,却看见江边停泊了约十几艘高大壮观的船只,每只船的甲板上都有持刀侍卫镇守,又有一艘外观极其华美瑰丽的画舫静卧水中央,而在码头四周,两排整齐有序的士兵个个短衣同袍,英姿威武勇猛,五丈之内皆无人敢靠近,气势威严浩荡,令人望而生畏。

    云湮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虽然一时不明白朝廷的人怎么会在这里,但这般大张旗鼓、兴师动众,不是大事也绝不会是什么好事。正想着,却隐隐听见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的破空传来。“让开,都快让开!”不出片刻,只见一身穿官服头戴官帽的男子正踏马疾奔而来,他不停挥舞着马鞭,朝着两边路人大声疾呼,不少百姓受了惊吓纷纷后退让出一条路。

    “这不是知州大人么?”

    “是啊是啊,知州大人都来了,看来这船里的真是个大人物,我听说朝廷这次要征用民船,这码头估计就要封了。”

    “要封码头?你听谁说的?这可不行啊,我家里还有一批货等着运出去呢。”

    “唉,你还不知道吧,听说皇上要领兵亲征漠北,不止咱们这儿,好多地方都在征船往边疆运粮呢。”

    云湮正细细听着身后两个老百姓的窃窃私语,突然走过来一个骄纵傲慢的官兵大声喝斥:“都给我安静点,瞎嚷嚷什么!朝廷的事也是你们可以随便谈论的?都不要命了?站好站好!”一群人纷纷垂首噤声,霎时间一片死寂。

    皇帝要御驾亲征漠北,朝廷四方征收民舟往边疆运送军粮,最重要的是,码头会被封。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云湮凝眉不展,如坐针毡。码头若真的被封,那她一时半会必然走不了,又要被困在随州耽搁行程。不过,这消息也是道听途说而来,是真是假还有待证实。正思索间,从那华丽的画舫中走出了一人,因离得稍远,云湮还未看清楚样貌,只见那知州大人急忙挥袖,躬身作揖,恭敬的高呼出声:“随州知州陈莘恭迎楚世子殿下。”

    云湮一怔,定定的看着画舫甲板上那个气度不凡的紫衣少年。突然衣袖被人一扯,她侧头看去,周身的百姓不知何时都已齐齐拜跪,跪在她身旁的一个老妇人扯着她的衣袖,噤声说道:“姑娘,快跪下,你这样可是要掉脑袋的。”听完云湮也不多想,便安静的跪了下来。

    这个楚世子,她并未忘记。当日他与那丞相之子一道前往幽月山庄,在寒水涧与她也算有一面之缘,后来听闻云霄说了他的身份,她也有些意外,本想查清楚他二人上山进庄的目的,但当时她身体抱恙卧床,再后来又被姚潆带下山,此事也就不了了之。现如今,这个楚世子出现在随州,而且是只身一人,那丞相之子并没有跟随,也不知山庄现在是何情形。。。

    云湮满腹思虑,待楚世子和陈知州以及兵队渐渐走远,人群也都各自散去,她悄悄的紧跟其后。既然有过一面之缘,又在这里不期而遇,那么她的诸多疑云和隐忧,只有找这个楚世子才能解开了。

    没走多远,云湮发现那个知州大人领着训练有素的官兵另路而去,而这楚世子却只带了几个随身侍卫,朝着林中山上前行。人数骤然减少,怕离得太近会泄露踪迹被发觉,云湮不得不拉远了距离。好在时值秋初,这山中的翠柏松林还算繁茂荫翳,也便于她隐匿。一路爬到了半山腰,只见前方一地势平坦处,有一座古色古香的八角亭掩映在秀而繁阴的绿荫丛中,依崖而立。它翘角飞檐,碧瓦红栏,十分清幽雅致。已是正午,熠熠的日光洒落在亭顶上,金黄色的琉璃瓦闪闪发亮,显得格外耀眼。

    今天是重阳节,清早在江边的林中,云湮便看见许多人都往山上而来,而方才跟随这楚世子上山时,所到之处清静寂寥,一路毫无人烟,想必行人早已被遣散,如此神秘和大费周折,让她隐约觉得像是去赴约,而且还是不可告人。果不其然,亭中等候着几个威风凛凛的佩剑侍卫,见到楚世子时纷纷跪地叩拜,随后其中一人与他一同依桌而坐,攀谈了起来。距离稍远,云湮完全听不见说了什么,她调整好姿势,又将气息悄然隐去,虽说离得并不近,藏身的位置也很隐僻,但看那几个侍卫全身散发的危险气息,还是让她不敢大意。

    等了大约半个时辰,亭中的那两人依旧交谈甚欢,好似没有结束的意味。云湮想了想,还是决定现身凉亭,找朱孟烷当面问清楚。刚要迈步,突然蹿出一股力量将她拉了回来,她心中一惊暗叫不好,可不容她多想,从她身后飞速伸出了两只手,一只紧紧捂住她的唇,另一只环住她的腰,牢牢扣住她的双臂,仿佛疾风扫秋叶,只是弹指一挥间,就使她动弹不得。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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