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清早,吴事就送了验尸结果到院子门口。--爪机书屋 --
彼时小草正顶着黑眼圈,和段十一两个并排站在水井边洗漱。
段十一抹了一把脸,呸了一口嘴里的青盐,拿过验尸报告来看。
“死者被琴弦勒死,脖颈间有明显伤痕,除此之外,手指指甲有豁口,应该是挣扎的时候弄的。”
“没了?”段十一挑眉。
吴事点头:“身上其他地方没有什么伤痕。”
“那衣物鞋子呢?”擦了脸和手,段十一甩了头发就往停尸间走。
吴事和小草都连忙跟在后面,吴事干笑两声道:“衣裳有什么好检查的?小的是仵作,只看尸体。”
段十一叹了口气,走进停尸间,将银树的衣物鞋子翻出来看了看。
衣裳完好,但是鞋子只有一只。
“还有一只呢?”他问。
吴事摇头:“可能是送来的时候弄丢了,小的接到尸体的时候,就只有一只鞋子。”
小草一顿,连忙道:“不是路上弄丢的,发现尸体的时候,她就只穿着一只鞋子,案发现场也已经看过了,没找到另一只。”
段十一皱眉:“怎么不早说?”
小草抓抓脑袋:“以为这不是很重要啊,就一只鞋子而已。”
“不重要?”段十一捏着小草的脸使劲儿扯:“简直是破案的关键!那个房间,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啥?小草脸被扯成了大饼,很茫然地看着他:“第一案发现场是什么?”
“就是死者被害的地点,银树多半是死了之后被人拖去那个房间,所以鞋子才掉了一只。”
“怎么可能!”小草摇头:“凶手干嘛要在杀了人之后,故意拖到所在的房间隔壁啊?多费事啊,直接跑了不是更好?”
“有可能是故意挑衅,也有可能…”段十一眯了眯眼,剩下的话没有说出来,抓着银树尸体的指甲看了看,豁口的指甲里头,还有点淡淡的血迹。
“走,去眠花楼。”段十一提着小草的衣领就出了六扇门。
小草顺手拿了馒头出来,一边吃一边跟着跑。到了眠花楼,段十一二话没说就道:“千妈妈,将身上有伤痕的人,都带来大堂。”
千妈妈刚睡醒,妆有点花,半睁着眼道:“段大人,您这要求,那咱们还得一个个扒了衣裳看啊?”
“嗯。”段十一笑道:“早点儿了结此案,妈妈不是也好继续做生意么?段某本也不想这样大费周章,交给下头的人来查也就是了。还不是念着与妈妈的情分,才这样尽心尽力么?要是不查,这眠花楼,怕还要半个月才能重新开张。”
千妈妈一听,立马眉开眼笑了:“您先坐着,奴家马上叫人挨个儿看啊。”
段十一与小草就坐在了大堂之中,还有丫鬟上了可口的点心,段十一慢条斯理地吃着,小草好奇地问了一句:“昨天不是已经确定了只有三个人有作案的机会么?为什么今天要从头全部查一遍?”
“因为有不在场证明的,也不一定就真的不在场。”段十一绕着舌头说了这么一句话。
小草更茫然了。
眠花楼里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六个人站在了大堂里。
段十一抬眼,就见千妈妈摇着香扇道:“段大人您要的人,都在这里了。孔雀手上有烫伤,说是前些日子煮茶的时候烫的。小莺背上有刮伤,说是撞到了桌子角。宝树大腿上有伤,哎呀呀,那个伤不好说,大人自然明白。玉树手上有指甲刮伤,说是与顾盼盼前些时候打闹弄的,盼盼手上就自然也有。”
“还有一个就是厨娘了,手上有刀伤,说是做饭的时候刀切的。”
小草咋舌,这么多人身上有伤?
段十一扫了众人一眼,道:“伤口是指甲弄的人留下,其他伤痕的可以走了。”
众人一愣,纷纷四散,剩下的就只有玉树和顾盼盼。
顾盼盼皱眉道:“大人这是什么意思?银树的死跟伤口有关?”
段十一笑道:“是啊,盼盼危险了。”
顾盼盼看他一眼,低声道:“大人少吓唬奴家,奴家可是一直在大人眼皮子底下,还会分身去杀人不成?”
这关口还能调戏人的,也就段十一一个了。小草忍不住踩了他一脚:“还要问什么?”
段十一倒吸一口凉气,收回脚,神色严肃地看着玉树道:“没有不在场的证明,只证明了哑药是宝树所下,可还有其他法子,让段某相信银树不是所杀?”
玉树大惊,慌忙摇头:“大人明鉴啊,怎么会杀银树?杀了她,有什么好处?”
“自然有好处,金树已死,再杀银树嫁祸给宝树,这眠花楼不就只有一个花魁了?”
玉树吓得脸色惨白,腿一软就跪了下去:“大人,冤枉啊,再怎么争花魁的位置,也不可能对银树下手啊,银树的力气,可比大多了!”
“所以还可以借其他的法子杀了她,比如在树后,用琴弦勒住银树的脖子打个结,拿木棍使劲一绞,不就可以轻松勒死银树了?”段十一说得一本正经,眼里却是含着笑。
玉树已经快被他吓死了,慌张地道:“不是,不是!”
小草瞧着也不像啊,玉树看起来胆子也太小了,要真是她杀的,她一个人哪来的胆子运尸,还不被发现?
段十一吃完了一盘糕点,才笑了一声,伸手去将玉树扶起来:“段某方才都是胡言,实在该死,把吓成了这样。”
玉树眼里含泪,茫然地看着段十一。她都以为自己要被冤枉了,结果他是开玩笑的?
愤愤地站起来,玉树道:“大人真是吓死人了!昨晚所有人都因着这事儿没睡好,大人今日还来吓唬人!”
段十一笑道:“就胆子小啊,看盼盼多镇定?”
玉树看了一眼顾盼盼,哼声道:“她是大人护着的人,当然镇定了。”
一直在段十一眼皮子底下的人,自然是最小嫌疑的,顾盼盼不用担心自己被怀疑,段十一也舍不得怀疑她。
小草撇嘴,起身道:“去找鞋子。”
“好。”段十一点头。
“找什么鞋子?”玉树擦了眼泪问。
“银树的鞋子,少了一只,应该就在第一案发现场。”小草说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就往后院跑。
段十一刚刚虽然是开玩笑,说的分析倒是有理的。若当真是眠花楼里的人杀了银树,那么一定会借用点东西,不然力气不够大,是勒不死人的。
小草咚咚地就往有树的地方跑。
眠花楼后院只有三颗银杏树,小草挨着找了,果然,中间最茂盛的树下,有一只粉色绣鞋。
树干上有被琴弦勒出的痕迹,小草伸手摸了摸,新鲜的,也就是最近勒出来的。
那么段十一说的就完全没说,即使不是玉树,也是其他人,将银树约来后院,勒死在了这里,然后将她搬去了上头的房间。
可是,凶手搬尸体,竟然不怕别人发现?这眠花楼人来人往,眼睛可多了,为什么丫鬟们都说天字一号房旁边那间房间是空的?
小草拿着绣鞋陷入了沉思。
沉思的结果就是,这个凶手多半是脑子有问题,才会故意藏尸,然后等段十一到了,再弄出动静,把这桩案子顺理成章地塞进段十一的手里!
这么挑衅段十一的凶手,这么想段十一来查这案子的凶手,难不成真是颜六音?
六扇门里有颜六音的档案,小草突然想回去看看。
“找到了?”段十一站在她身后问。
小草一顿,扭头将鞋子递给他:“喏。”
“还真是…”段十一看了看那树上的痕迹,问小草:“有什么看法?”
小草抿唇,认真地道:“觉得是老情人干的。”
段十一错愕,随即一巴掌就糊了她满脸:“段!小!草!能不能往正处想?什么叫老情人?”
“就是有旧情的人啊。”小草一脸无辜地解释:“上次拿通缉令出来的时候,李二狗这么叫的,也就跟着学学…”
好的不学,学的些什么玩意儿?段十一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给查案去,不是想锻炼,想成长么?那这案子,为师交给了。”
啥?小草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交给?什么都不知道啊!”
“不知道还在这里做什么?”段十一拎起她的后衣领,一脚将她踹到了前堂:“还不快去查!”嫂索草色烟波里
“嘭!”重物落地,一地的粉尘,小草委屈地揉着屁股,扁嘴想,这狗娘养的果然只对女人温柔。
果然不把她当个女的!
负气站起来就往外走,这案子有啥好查的?直接回去查颜六音不就完了!
一路飞奔回六扇门,闯进大堂就看见李二狗正跪在叶总捕头面前。
“燕无衣已经不知所踪,实在是…无能为力了。”李捕头拱手道。
小草停下步子,躲在一边伸了个脑袋。
总捕头脸上的表情有些惆怅:“这太平日子怕是要过完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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