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赶去,却只见那个清瘦的身影在医院的长廊依着季木的怀,小口小口努力地吞着那个男人亲手喂的热粥。
清晨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就像美丽的衣衫披在他们身上,那一场景,看着是那样的令人心痛又美丽。
下人给花旋带了换洗的衣服,换了衣服的花旋看起来精神多了。
季木心疼她:“要对自己好一点,爱惜自己些,不要让人担心,你不让人担心,才能担心别人,懂吗?”
花旋点点头。
季木因为公司的事情,看到花旋的精神好一些就赶回去处理。
周季口袋的手机响了一次又一次,他没理会,只是盯着那个身影。
她有时候会走到阳光下,阳光从45度倾斜到她的脸庞,显得美丽又苍白。有时她退回来,隐在暗影里,盯着地上的虚空出神,站累了就坐下来,盯着天花板的某个点,一动不动。
她似乎终于觉得无聊了些,起身朝吸烟区走去。那里有个穿着动画纯棉的男孩在吞云吐雾。她走到男子的跟前,要了一根烟,借了火,狠狠吸了一口,就被呛得咳嗽连连。
男子奇怪地看着她,大概奇怪一个不会吸烟的女子为什么要向他要烟。
花旋把眼泪都咳出来了,又用力地咽回去,很努力地维持着平静。手中的烟头袅袅地升腾着细烟,直到燃尽,掉落长长一截灰。
她的坚强,她的伪装,不管到了怎样的临界点,她都不允许自己崩溃,虽然这样会难受得要死。
周季就这样不远不近地看着她,保持着那份距离,不向前半步。
宁芝出来打算再次劝说花旋进去看看,出来看见花旋的样子,欲言又止。
她这个女儿,她一向不懂得,只知道她骄纵的时候真真骄纵到不成样子,倔强的时候倔强到绝情。
都说女儿像爸爸,她摸不透她爱的那个男子,就连这个在她肚里呆了10月才分离的孩子,她也从未懂得。
有时候她也觉得自己的人生很失败,爱上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没能尽到一个母亲该尽的责任,此生没有一点东西值得骄傲。
有时候她会想如果当初自己放手会怎么样,会不会一切都不同今天这副模样呢?
只是时光艰难,哪怕再重新走一遍,她的生活也未必见得会有所改变。
天色入暮,花旋晚餐吃了很少,搁了筷子后,又开始瞪着远处的灯光打发时间。
周季想不明白,她既然不进去,又为什么就要守在这里。
晚上8点,医院开始沉寂,安静如一张网,先是一角,然后慢慢的扩散,将这个空间里的东西全部网罗,寂寂地诉说。
花旋起身,去了最近的家属休息室,她没开灯,里面漆黑一片。15分钟后,周季推门而进。
花旋并不惊讶,她知道来人是谁。她一早就知道他站在自己身后,也料定他会跟过来。
周季打开手机找了个地方坐下。随着手机荧光熄灭,狭窄黑暗的空间里,两道轻微的呼吸声。
“还好么?”
“嗯。”
周季坐得是床,坐下才发现自己的脚完全不听使唤。那么长的时间他的腿没有任何的感觉,这会坐下,酸酸麻麻的感觉涨上来,迅速折磨神经,让他不由紧绷。
“腿麻了?”
“嗯。”低低的声音。
“谁叫你站那么久。”
沉默。
“什么时候知道的?”
“季木离开后不久。”
“哦。”
“为什么不进去?”
沉默。
“是怕自己伤心么?”
“嗯?不知道。”
“那是害怕么?”
“嗯,说不明白呢。”
“担心,害怕?”
“说不清楚呢,我的头脑空空的,总是想一下与这里无关的事情。”
“什么事情?”
“那个……。”
“你知道你现在是在逃避么?”
“嗯,不知道。”
“花旋她不会这样的。”
“你对我有了解多少呢,不要这样武断断定。”
沉默。
“我给你勇气好不好?”
“周季,谁也给不了谁勇气。”
“你抓住我的手。”
花旋抓住周季伸出来的手。
“你相信我吗?”
“我无法相信谁,包括我自己。”
“那你愿意尝试么?”
沉默。
周季拉着花旋的手,另一只手悄悄开了门。他拥着花旋,一只手挡住花旋的眼睛,一步一步。
敲了敲门,里面没人。
周季推开,明显感到怀里的人身体开始紧绷。
周季放开她,花旋紧紧闭着眼睛,她的手指在颤抖,轻微地,持续地。她很不安。
房间里静谧得只有仪器的声音,其余一切好像全都静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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