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几日的功夫而已,左相与成嫔被参一事,宫中已是人尽皆知。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在宫里昏死过去。父亲和哥哥被革职查办,押入大牢,这对成嫔一族而言犹如大厦倾覆,无力回天。
成嫔父兄二人也实在太叫人失望,所问之罪不胜枚举,其父陆博之多次买卖官职、圈地受贿无所不为,其兄又是个不争气的,这样的年纪不好好做学问,竟只会仗势欺人,几年前曾凭仗家中势力,硬是抢了已经与别家定了亲的女子,甚至还缠上过人命官司,县太爷因知道陆家势力太大,不敢断案,只胡乱判了纠结案。而不曾想,左相也因多次受成嫔母家的好处,处处包庇,这几年来,早就成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境地,只是这纸到底是包不住火的,此次被人弹劾,这些事情一件不漏地全部被挖了出来,百姓们连声叫好,李承佑却是痛心疾首。
如今成嫔的父亲和哥哥都已经锁在大牢,只等李承佑下旨如何处置。而这些罪名,正如当日皇后所言,必是难逃死罪的。只是贞妃未免高兴太早,李承佑从来忌惮右相是无需再探的事实,即便如今朝廷没有了左相参与议政,右相依旧不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个人。我心里暗自揣测着,恐怕这样一来,李承佑因恐右相越发嚣张,会更加疏远他以及部下一干人等,朝堂之上他也就更难有一席之地。
成嫔病了好几日,这事在后宫也被议论的沸沸扬扬,皇后知她心里不好受,便免了她的晨昏定省,只叫她宽心,好生养着。
“岚嫔与成嫔交好,成嫔如此一蹶不振也该好生劝慰。”贞妃这几日又得意起来。平常坐在一边偷偷看她,也不敢多言,只低下头去。
“让她养着,如今说什么都难免引她伤心。”皇后道。
贞妃紧接着假意道,“阿弥陀佛,成嫔这往后可怎么办呐,虽都是罪有应得,可到底……”
“本宫要你们姐妹间互相照应,只求别再生出什么事端来,不是叫你们在这里罔议朝政。”
皇后这样说贞妃才消停了下去,而对于成嫔一族,我虽还不知是不是因他牵连所致,却是越发地无颜面对她。
殿外头下着大雪,皇城里一片寂静,我都听得出落雪的声音。瑾蓉特地为我备了火炉,屋里很是暖和,她陪我静静的坐着,我手里捧着书,却也看不进去。
直到徐文忠进来,说是成嫔候在我的乾福宫,急着要见我。
我很是诧异,成嫔?怎么此刻她突然来了我宫里,我也是心虚,虽然不知所措,心里却也有几分明了,她来是为何事。就算她要闹,也只得由她。不不不,我这是糊涂了,她怎么会由着这件事想到我这一层,那么她来是为何事呢?
“快去请进来!”
成嫔一族的事情已几日有余,成嫔的气色依旧很不好,眼眶里含着泪,过来拉住我,“岚妹妹。”
我一怔,那日她毫无缘由的将那只镯子还给我以后,表面虽都好像是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只是我与她的心里却是生出不少的嫌隙,说话问安或是在那皇后见了也不比从前那般了。
如今见她,我心里总是不安的,“姐姐,快请坐吧。”
她站着不动,甚是为难的模样:“妹妹,我今日来的突然,怕是扰了妹妹歇息,只因……实在是已经走投无路了,唯有来求妹妹了。”
果真不错,与他父兄革职一事有关,只是我却没有猜到她来请求于我,我心里想要帮她,却实在不知道如何才能帮到她:“要我做什么成嫔姐姐只管说,我一定尽力的。”
她眼中饱含泪水,看着我一时间说不出话,突然间跪倒在地上央求道:“求妹妹救救我的父亲与哥哥吧。”
我愣住,“这是怎么话说的。成嫔姐姐快起来说话。”
我实在被她的举动惊到了,用力要将她扶起来,她却倔强着不肯起来,“妹妹要是不答应,我就一直长跪不起。”
瑾蓉站在一边,也一同尽力将她扶起,俯身劝道:“成嫔娘娘您这样子可叫咱们主子如何是好,您快快起来说话吧,咱们主子都不知道您要她做什么,又如何帮您呢?”
她亦觉得瑾蓉劝的有理,这才拭了眼泪,站起身,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成嫔在宫里快要5年了,所有人都道她是有福气的人有,产下皇子,将来无论储君之位如何,她都有了实实在在的依靠,父母家人也因她在宫里的地位,从原本的小小官僚人家到如今的光彩盖过千万人之上,以为可以永世传下去的风光,哪里想得到,竟会在这个时候生出这样的事来。
她试了眼泪,道:“家父悲惨买卖官职,收受贿赂,哥哥当日欺抢民女闹出人命的事情也被牵扯出来,如今都下了大牢,事关重大,惹得陛下震怒,断不会轻绕了他们的,他们确实该死,可毕竟是骨肉亲情,家里只有母亲和奶奶,怕是会撑不住的。如今只有来求妹妹了,求妹妹救救家父,救救哥哥的性命吧。”
“我……我怎么……”,她苦苦央求,我倒是乱了方寸,我当然想要助她,可是我又如何能救他们呢?
“岚嫔妹妹若肯替我在陛下面前说情,家父和哥哥一定就有救了。”
“成嫔姐姐,这……”,我实在是怕她失望,“妹妹何足轻重,这事……陛下又如何会听我的?连皇后娘娘都……”
这事的轻重她心里应该比我清楚,哪里是说一说情就能解决的,她也是病急乱投医,我也不好将这利害关系再去向她说明,徒惹她越发的烦恼。
她依旧是苦苦央求,只认死了我可以帮到她:“不不,只要岚嫔妹妹你肯去替我求情,陛下他会听的,陛下他一定会听妹妹的。我别无他求,只求陛下饶过家父和哥哥这条贱命,从此告老还乡布衣粗茶,再不涉足朝政,永不回京。”
我面露难色,我想帮她,只是这条条列举的罪状,也实在不是胡乱编造的。
她哭得伤心,整个人都在微微地颤抖着:“家里的大小事情渐渐都是离不了家父和哥哥的,如今都下了大牢,奶奶年事已高,听不得这样的事情了,若是他们被定了罪,我们陆家,自此也就塌了。昨日我听说,陛下的旨意就在这几日了,我实在走投无路,想来想去只能来求妹妹了。”
我不由得红了眼眶,左相落马牵连成嫔,若真的是与他有关,我会恨他。“这件事情,牵连的人已经太多,只怕陛下未必会……”
“不,只要妹妹愿开金口,陛下定会答应的,我知道陛下一定会答应。妹妹,我求求你了,我替我们陆家给你磕头了,求求你了。”她跪在在眼前,为何这样深信我可以帮到她。
“成嫔姐姐这叫我如何是好,你快起来。”
眼睛已经哭肿了,看着实在可怜,“妹妹,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你就跟陛下求个情,一定有用的……姐姐求你了。”
“成嫔娘娘,您先起来说话好不好?容我再想一想,实在不是我不肯,姐姐这样肯定我能说服陛下,我是怕万一……”
“没有万一”,她抢了我的话,“妹妹的话陛下哪有不听地,总之我的至亲就快要命赴黄泉了,妹妹若是不答应,我就跪死在这里,不起来了。”
我实在没了法子,“好,那我……就试一试吧。”我虽已答应了下来,只是又该怎么与李承佑开这个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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