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太子严肃地反驳道,只觉得脸一下子烫的很。
“你那么紧张干什么?好像真做了什么亏心事!”阿丑停手,看了他一眼,“安啦!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听了这句话,他的脸更烫了,为了他曾经的无法挪开眼睛。
阿丑抬抬手:“请太子殿下,您把衣袍脱下来。“
“干什么?“太子声音有些嘶哑,语调里有像是被火星子烧着般的惊吓。
“放心,本姑娘吃荤的,却不吃人!“阿丑白了他一眼,”把湿衣服烤干,否则您要是感染了风寒,我岂不是没了好大一座靠山?“
他怔怔地看着火光中她的脸,她不生气了?
“要我回避吗?“阿丑背过身去,就是矫情,他真的是她记忆中的那个神仙一般的哥哥吗?怎么看着越来越像个事儿妈妈?脱个外衣而已,谁还稀罕看似的。
太子乖乖地脱下外衣,这个丫头怎么越来越像炸了毛的斗鸡?一开始还蛮乖巧的模样,怎么如今动不动就火冒三丈的样子?
“一个大男人还怕看?“阿丑转过身,夺过太子手里的衣袍,展开,靠近火堆,”唉,我说殿下,您这衣服是怎么一个情况?“阿丑提溜一下已经破的不成样的袖子,好好的一件上好苏绣贡缎长袍怎么就成了招魂幡的?
“是……是贼人!“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我说殿下,“她没好气地抖落一下”招魂幡“,”咱能不这样说谎吗?还能不能愉快地交谈了?您老要追贼人?你骗鬼呢?您手下那么多大将,还劳动您亲自出马?还单枪匹马?不想说就算了!“
太子没想到局面会成这个样子,他很想解释,可是说什么呢?说自己由于担心她,说自己偷看她洗澡?他还是一头扎进这潭水里算了!
岸边的青蛙聒噪地叫唤着,此起彼伏,一唱一和,头顶上的树叶沙沙地响着,月牙儿一会儿躲在云朵后,一会儿又藏到了树冠里,时而露出个笑脸,调皮地俯瞰人间。
这样的景色也是看呆了阿丑,她竟然一下子忘了生气。她把已然干透了的衣袍,丢给太子,然后支着腮专心地看着树叶缝隙中的弯月,悠悠地问:“会有神仙从天上往下面看吗?他应该很得意吧?那么高高在上。”
“也许会向往。”太子轻轻地回一句。
“他可是神仙呀!怎么会向往人间?”
“那高高在上的楼阁,纵使金玉满堂,钟鸣美饌,也不过是撞不破的囚笼,又哪得人间的逍遥快活?”
“人间逍遥快活?我怎么没发现?我只看见遍地无家可归、食不果腹的可怜人,任人欺凌、仰人鼻息的下贱人。”阿丑越说越来气,“你贵为太子,怎么能体会人间的疾苦?怎么知道被人狠狠地踩在脚底下,接着被所谓的命运插上两刀是什么感觉?我不过想过安稳的日子,不过是想吃饱穿暖,与亲人相亲相爱,与爱人白头偕老,怎么就那么难?逍遥快活?你根本就不知道被全世界抛弃,孤苦无依的滋味有多苦!茫然四顾,看不到未来有多无助!你的祈求,你的哭诉,只能带来更多的羞辱,为了好好活下去,我只能去偷去抢,我问你,为了不挨饿,你又做过什么?向往?这样的人生哪个会向往?”
火焰在她的眸子跃动,泪水涟涟,刺痛了他的眼。
他伸手去擦她脸上的泪滴,黑曜石般的眸子,星光点点,他的指尖却冰冷如水。
阿丑一下子清醒过来,她是疯了吗?干嘛要说这些没用的?还不知羞耻地当着他的面哭?
她挣扎着避开太子的手。
太子却轻轻地捧住她的脸庞,固执而坚定地凝望她的眸。
他说:“有我在,我会帮你……”
“帮?我不需要!”阿丑冷笑,在这个靠山山倒,靠水水干的世道,她早已习惯了不依靠任何人,今天你可以帮我,他日待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恐怕会第一个手刃我。
他心钝钝的痛着,因为她眼里的拒绝与冷漠。
他默默地松了手,不再看她,是呀,他拿什么来帮她?相亲相爱的安稳日子,是他自己期冀却走不到的地方,又谈何给她?如今的局面自己带给她的恐怕只有朝不保夕的危难。
更深露重,云遮了月,夜色更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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