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伯哈哈大笑:“这位姑娘,你可别瞧不起我们这些老弱病残!想当初,万清那个牛气哄哄的魑魅卫队,也照样被我们揍得哭爹喊娘,差点就绝种了,要不是那个该死的贺正烯……我们……唉!”
赵伯突然停住,面‘色’黯然,似是陷入一桩十分痛苦的往事之中。。 更新好快。
“贺正烯?”绿痕眸光微闪,脱口道:“你们是……铁血军团?”
“姑娘怎么知道我们?”赵伯看着她,一脸的犹疑,“姑娘不是来自海对面的四国吗?我们铁血军团的名声,只怕传不到四国之中吧?”
“我曾是温鸾喜的婢‘女’!”绿痕答,“在她口中听说过你们,贺正烯是她策反的。”
赵伯一脸痛悔的点头:“是啊,这贺正烯……”他边说边不断啧嘴摇头,“这人诡计多端,城府深沉,又善于伪装,我们被他骗得好苦,高渡之战,他引我们入了温鸾喜的包围圈,近万兄弟,就此含恨而死,我们这些骨干人员,也被扔进了十八宫,受尽人间极刑的摧残,今日我赵勇重回人间,首要一件事,便是要手刃此贼,为我那些枉死的兄弟们报仇雪恨!”
绿痕摇头:“只怕,你这个心愿无法完成了!”
“为什么?”赵伯急急的问。
“高渡之战后,他好像人间蒸发了,温鸾喜也曾派人找过他,只是,一直没有消息。”绿痕回答。
“这‘奸’贼,定是内心惊惶,这才拿了温鸾喜给他的金银财宝躲起来享清福了,我可不能容得他如此逍遥,此番就算钻天入地,我也要再将他扒出来,把兄弟们受的苦遭的罪,统统在他身上讨回来!”
“但愿你能如愿吧!”绿痕点头,转向云不染,“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救人!”云不染木然回答,“我要救出逸庭和哥哥他们!”
“你想到什么好办法了?”绿痕又问。
云不染摇头,在躺着养伤的这两天,她的大脑几乎就没停歇过,哪怕是发烧烧得晕‘迷’时,她仍然在想,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出他们。
可是,她什么办法也没想出来。
这不是在大萧,是在鲜卑,她连监狱的大‘门’朝哪开都不知道,她甚至分不清东南西北,地形不熟不说,她没有人,身边这些老弱病残,满打满算也不足十五人,他们是被通缉的逃犯,见不得光,她没有‘药’粉,也没有办法画皮,他们也没有枪,别说枪,连件趁手的刀都没有,以这样的战斗力,想从戒备森严荷枪实弹的十八宫里抢人,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说得难听一些,她其实连自身都难保了,还想着去救人,真正是痴心妄想!
可是,她必须得救出他们,他们是她最爱的亲人,最亲密的朋友,最最不能失去的人,所以,她得救出他们,不管有多么艰难,她都得救!
她好像魔怔了一般,很快又陷入了她的冥想之中,她闭上眼,十八宫那一片的地形图在她的脑海里一遍遍的过,清晰,却又模糊,她渐渐也不记得身边的人在做什么了,她只是一直不停的想,想……
夜幕降临时,赵伯带他们离开了这座海岛,安置在死海旁的死城,说起来,这位铁血军团的首领真正是一个胆大包天的老人,死城是一座军事化的城市,住在这里的人,大多是鲜卑军人,而臭名远扬的十八宫亦在死城的地界上,说白了,这里就是万清和温鸾喜的老巢!
在这样的地方休养生息,真是让人冷汗丛生,但赵伯却是蛮不在乎。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乐呵呵的笑着,“温鸾喜一定想不到,咱们还敢大模大样的住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那个小院是我一直备着的,里面存粮够咱们吃个一年半载的,这么好的条件不享受,难道跑到山里去啃草根吗?”
众人都哄笑起来,都是九死一生的人,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这死城既是万清和温鸾喜经常待着的地方,又是‘交’通要道,各项设施也很齐全,除却军营区无人敢靠近,运城的大街上小商小贩也是川流不息,虽然比不上鲜都的繁华,却也十分热闹。
一行人经由云不染的巧手乔装,化妆成小商小贩入城,倒也无人注意,守城的士兵倒是一直拿着海捕文书聊天,对着城墙上的画像指指点点,但如赵伯所说,他们确实没想到,他们要抓的人,居然敢再次出现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去那处宅子要经过死城的广场,老远就看到一大群人在那里指指点点,皆捂嘴瞪目作惊恐状,及至近了些,才看清广场竖起的桅杆上,一排溜挂着六个人,俱是血‘肉’模糊,竟是被穿了琵琶骨绑在那里游街示众。
云不染初时倒不甚注意,她一直‘混’‘混’沌沌的,像着魔似的围着记忆中的十八宫打转,云笙见她魂不守舍,自入城起,便一直搀扶着她,那力道自是不轻不重,可突然间,云不染的手臂传来一阵巨痛,云笙的手指似是嵌入了她的肌‘肉’之中。
她被疼得哆嗦了一下,下意识的想要挣脱,哪知云笙却越捏越紧,连呼吸也变得粗重紧张,云不染侧眸看了他一眼,见他双目圆睁,似是专注的看着他们,顺着他的方向望去,云不染身子猛颤,浑身的血液似在瞬间冰封!
下一秒,她的‘腿’开始发软,喉中开始发出尖锐的悲鸣,云笙大惊,忙将她抱在怀中,他宽厚的‘胸’膛遮住了云不染的视线,可是,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已经在瞬间就烙在了她的心头,又如何能遮挡得住?
那桅杆上被穿了琵琶骨,鲜血淋漓的挂着的六个人,就是萧逸庭和‘玉’无痕,还有四大‘侍’卫,他们挂在那里,像块破布烂‘肉’一般,任由风吹日晒雨打,他们或许还活着,又或许,根本已经死了!
云不染在云笙的怀里愤怒的挣扎着,那样的惨景令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只想现在就冲出去,立刻,马上,她一秒钟也等不了了!
云笙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她死死的禁锢住,身边的人也‘露’出了紧张的神‘色’,云不染这样的反应太过明显,会被温鸾喜安排的耳目发现的!
云笙咬着牙,最后直接把脸贴在了云不染的嘴上,阻止她再发出任何声音,他恨不得立刻就把她拖走,可是,没办法,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们还是得像一个正常的跟桅杆上的人毫无关系的商贩那样,驻足看一回,再慢慢的散开去。
进入赵伯的那个宅子,云笙发现怀中的云不染已经晕过去了,嘴角鲜血淋漓,而他的‘胸’口,亦是一片温热的血迹。
他大惊,怕她伤痛过度,已损及心肺,只是,苏醒后的云不染却是神智清明,再不像之前那般‘混’沌,她好像突然从一场‘混’‘乱’的梦境中醒来,又或者,已经有了面对恶梦的勇气,她目光坚定,神情沉稳,亦不像以前那般不思饮食,相反,她吃得很多,也很认真,每一粒米都嚼得很细,好像要从食物中汲取她所需要的战斗力。
饭后,她便一人出‘门’,背着一只小篓,戴着宽宽的斗笠,一如本地普通‘妇’‘女’的装扮,云笙不放心,要跟她一起去,却被她拒绝了。
“温鸾喜只所以将他们挂在广场,就是为了吸引我出现,她一定在那附近安排了很多耳目和暗探,人越多,目标越大,而你们又不善于伪装,还是我自己去比较好!”
“可你一个人多危险!”云笙急道,“万一被发现,可是一点退路也没有,人多也好有个照应。”
“放心,我不会冲动冒险,没有把握,我是决不会动手的!”云不染认真的说,“云笙,我知道,我得惜命,因为我活着,他们才有可能活着!”
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便闪身出‘门’,到晚间再回来时,却又伪装成一个瘸‘腿’的老乞丐,赵伯看了半天,愣是没认出她来。
如此不分昼夜的打探两日,云不染的话越来越少,回来便似不知饿了多久似的,拼命的往肚子里塞饭,直噎得直翻白眼,却仍是强迫自己吃下去,虽然吃得很多,可她还是飞快的消瘦下去,下巴尖尖的,一双黑眸却似两眼慢慢干涸的泉水,布满血丝,干涩灰暗,没有一丝光泽。
她每次回来,吃完饭倒头便睡,她不说话,云笙却也不敢问,人人都能看出,桅杆上挂着的那六个人,快要把她的神经压断了,他们还一息尚存,可是,这种活比死了还要痛苦,他们在流血,在忍受极刑,而她虽然看上去外表无恙,内心也定然千疮百孔,他怕自己一张嘴,她就会绷不住,彻底垮掉。
实际上,云不染确实快要垮掉了,强烈的痛楚和愧疚折磨着她的每一根神经,如果当初,不是她那么执拗的要跟在万清身后死追,他们何至沦落至此?
观察了整整两天两夜,她只从对方的防御中找出一处破绽,而其实那根本不能说是破绽,只能说是陷阱,是温鸾喜故意卖给她的,只等着她这只鱼儿上钩,广场上没有任何可以隐蔽的地方,周围却是重兵把守,她其实根本就一点机会也没有,温鸾喜也没打算给她任何机会,又或许,她根本就没打算‘诱’她出现,她只是要她亲眼看着,看着自己爱的人,受尽折磨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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