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 受侮辱任鲁难讨公道 抑心情洪波终至发疯
已经是九月下旬，地里的谷子、黍子等早熟的庄稼都已经收割完了，大地露出了一片片空地。只有玉米还没有被收割，成片的长在地里。因为今年入伏以后，雨水比较勤，玉米长得非常好，到现在已经是收割季节，玉米杆仍然显现出些许绿色。玉米棒有些已经耷拉下头，沉甸甸的，就等着人们去收割了。
任鲁和岳洪波一大早就来到地里，任鲁从自行车上卸下一大包麻袋，放在地头上。二人就进到地里，开始掰玉米。掰着一尺多长的玉米棒，看着大丰收的年景，任鲁的心却高兴不起来。
在一个月前，刘红保兽性大发，闯进家里，对岳洪波大施淫威，岳洪波奋力反抗，用铁饭铲划伤了刘红保，才保住了自己的清白。众弟兄要到刘家讨个公道，被及时赶来的任晋给拦住了。为了既不违法。又要向刘红保讨要公道，任晋出主意先向公安局报案，再向省纪委检举。
当任鲁和任晋向县公安局报了案之后，隔了几天，没见回音，就又到公安局去询问。可是公安局总是“吱吱唔唔”不正面回答，被逼急了的任鲁坐在公安局不出来了，非让公安局给个明确答复不可，否则就在公安局撞墙碰死。万般无奈，公安局的一位负责人告诉任鲁：“因为你们告的是村支书，我们在抓捕前必须得先上报县政法委。可是在上报县政法委的第二天，县委组织部部长吕传庭就打来电话说‘刘红保毕竟是个老同志了，为党做了这么多年的工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在一些问题上就不要太追究了。’这等于县委给我们下了命令——不准抓捕刘红保。你说我们小小的公安局如何敢违抗县委的指示呀？”任鲁一听就急了，站起来说：“这是共产党的县委吗？这个吕传庭是个啥东西？”那个公安局的负责人赶紧压低声音说：“小伙子你声小点。我给你透漏点消息，你可千万别传出去是我说的。这个吕传庭原本就是和刘红卫一齐在文化大革命造反的‘战友’，估计这次也是刘红卫听到消息找的吕传庭。”任鲁气的骂起来：“什么法制，全是扯他娘的蛋。”那位负责人赶快伸手把任鲁按在椅子上说：“小伙子，可别在我这里给我惹麻烦。回去吧，慢慢再想别的办法。”
岳洪波自从出了事，总是心不在焉，常常一个人发愣，有时任鲁叫她，连叫好几声，才能叫醒她。而且，每天总是不离任鲁身边，只要看不见任鲁，就会大喊大叫的找任鲁。
任鲁看着妻子成了这样，心里急成了一团火。正赶上秋季大忙，每天还要到地里干活，又要顾及妻子，没办法，只好每天把岳洪波带到地里，和他一起干活。
任鲁干惯了庄稼活，没多长时间，就赶到了前面。忽听后面岳洪波又叫起来：“任鲁，任鲁。”任鲁急忙又返回来，走到岳洪波身边说：“怎么了？”岳洪波说：“别离我太远，我害怕。”任鲁叹口气，只好又重新挨着岳洪波干起活来。
天快晌午了，地里的玉米只剩下最后两行没掰完，任鲁对岳洪波说：“你把这两行掰完，我割玉米杆了。”岳洪波只是愣愣的点了一下头。
太阳照到头顶的时候，地里的玉米都掰完了，任鲁把玉米杆也割了大半，两人一齐向地头走去。
忽然，珍珍和宝宝从路上跑了过来。看着两个孩子跑的满头大汗，任鲁赶快把他们领到了一个树荫下，让他们坐下后，又去自行车上取东西。岳洪波跟着孩子们也坐到树荫下，不住的给两个孩子擦着脸上的汗，嘴里不住的念叨着：“看这热的，别中了暑吧。”任鲁从自行车上拿来一个大布兜，放在树荫下，打开了，从里面取出两个饭盒，一个大塑料袋。打开塑料袋，里面是十几个馒头。又揭开饭盒，里面是两样炒菜。
岳洪波先拿出一个馒头递给宝宝，小宝宝拿在手里，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岳洪波又递给珍珍一个馒头，珍珍却没立即吃，而是看着爸爸和妈妈。任鲁看着珍珍笑着说：“怎么不吃？不饿吗？”珍珍说：“爸爸和妈妈还没吃呢。”岳洪波赶快拿起一个馒头说：“吃，吃，怎么不吃，大家一起吃。”任鲁也拿起个馒头对珍珍说：“吃吧，吃饱了就在这儿睡一会儿。”正说着，宝宝突然咳嗽了一声，任鲁急忙低头一看，只见儿子的小脸被憋得通红，岳洪波急忙用手轻轻给儿子拍打背部。任鲁笑着说：“傻小子，吃的慢点。”就站起来走到地里，从地里用手挖开一个坑，拿出一个大塑料瓶子，瓶子里装满了新鲜的水。回来后递给宝宝说：“赶快喝一口，这是在家里就装好的开水，为了保鲜，到地里我就把它埋在地下了。新鲜着呢。”岳洪波接过水瓶，打开盖儿，喂给宝宝，并且不断地给宝宝抚着胸部。
吃完了饭，任鲁把一张塑料布铺在树荫下的草滩上，两个孩子躺在上面，不久，宝宝就发出了轻轻的鼾声。岳洪波拿来自己的上衣，给宝宝盖在身上。任鲁也拿来自己的衣服给珍珍盖上。二人稍休息了一会儿就又开始干活了，他们拿着麻袋，挨堆往麻袋里灌装玉米。当装完一趟后，任鲁抬头看了看天，就走到树荫下，叫醒了两个孩子。珍珍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宝宝却猛地站了起来说：“晚了，要迟到了。”任鲁拍了宝宝的头一下说：“傻小子，才刚一点多，怎么就迟到了？”宝宝这才清醒过来，笑着自己摸了摸脑袋。
看着姐弟二人拉着手向着村里走去，任鲁又回去干活了。
大概下午三点多钟，玉米全部都装进了麻袋。一个个扎紧了口的麻袋，直挺挺的立在地里，远远望去，像一个个蹲在地里的人。任鲁和岳洪波走到地头边上，岳洪波坐下休息，任鲁点着了一支烟，靠在树上，边抽烟边向北张望。岳洪波说：“坐下歇着吧，我想他来还早呢。”任鲁说：“行，咱先歇着。”就坐下了。
快四点的时候，一阵拖拉机的轰鸣从北面传来，二人急忙站了起来，一齐向北望去。一台手扶拖拉机，拖着一道黄烟开了过来。到了地头没停下，直接开进了地里。小段从拖拉机上跳下来，对任鲁说：“二哥，等急了吧？”任鲁笑着说：“没有，我们也是刚装完。”小段说：“今天的活太多了，一上午就拉了四家的，下午我刚吃完饭，说是给你来拉的，没想到进去个张隆，非要让先给他把那半亩地的玉米给拉回来。没办法，我想不过是半亩地嘛，拉就拉一趟。结果就来晚了。”任鲁说：“没关系，秋天家家都忙。给谁先拉都行，反正到天黑拉到家里就行了。”
三人抬得抬，扛得扛，不大工夫，就把满地的麻袋装上了车。看着满满一车玉米，小段高兴的说：“好呀，今年你家又是个大丰收。这才一亩多地，就装了这么一车，能打两千斤。”任鲁说：“我的玉米种好嘛，我今年用的是掖单13.他们还用中单二号，当然比不过我了。”小段说：“看来要想比过二哥，真得学习点农业技术。”任鲁笑了笑说：“也没什么，只要你多看点书就行。”说着，小段摇着了发动机，岳洪波在任鲁的帮助下，爬到麻袋上面，坐在两个麻袋中间。任鲁推起自行车，看着拖拉机开出地，上了路，就骑上自行车跟在后面，向家里奔去。
由于今年风调雨顺，丰收的喜悦笼罩着锁龙全村。直到晚上八点，还有没从地里回来的人，真是秋收如抢收呀。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就是将近一年过去了。小学生们又到了放暑假的时候了，珍珍到开学时，就要到峪口一小去上学了。为了女儿能上个好学校，任鲁先跟姐姐说好了，峪口一小准备接收。而后，在放假前，又多次到锁龙小学找赵校长。开始，珍珍的班主任不同意，说：“我们班最好的学生，我舍不得放。今年班里的成绩就指着任国珍给争第一呢，放跑了，叫我上哪儿去再找一个来呀？”任鲁又找到董美丽，和班主任多次进行了沟通，终于说服了这位杨老师，同意让任国珍转学。拿着班主任签了字的转学证明，任鲁高兴的找到赵校长，赵校长二话没说，在证明上盖了章。任鲁谢过赵校长，马上就把证明和教学档案送到了姐姐手中。
开学的时候，任鲁为珍珍买来了新书包和各种新文具。临近开学的三天里。岳洪波什么也没干，一直拉着珍珍的手，一会儿摸摸脸，一会儿又给孩子掸掸身上的土。嘴里不住的唠叨着：“去了要听姑姑的话，注意身体，别感冒。”珍珍也依偎在妈妈身边，显得格外温顺。
就在珍珍离开家的时候，岳洪波终于忍不住流下了两行眼泪，在家门口望着女儿远去的背影，抱着路边的电线杆，哭着蹲在了地上。伴瑞芬和魏永庆把她搀起来才回到屋里。
自从珍珍离开了家，岳洪波更加神经兮兮，常常莫名的流眼泪，嘴里不断地叫着珍珍的名字：“珍，我的孩子，你咋不来看妈呀？”
任鲁非常担心妻子的身体，看着岳洪波一天天的消瘦下去，他想尽办法，给妻子买来各种好吃的东西，为妻子补养身体。他知道岳洪波爱吃甜食，就特意让人从峪口买来了各种糕点，面包、蛋糕还有许多烤制的小食品，把家里的柜橱放的满满的。然而，岳洪波的食欲却越来越差，把任鲁急的心里像着了火，觉得妻子是得了病。可是到乡卫生院去检查却啥病也检查不出来。
今天是星期六，天气很热，任鲁没去地里，在家休息了半天。天快中午的时候，他帮岳洪波做好了午饭，就等着宝宝回来吃饭了。可是看着别的孩子都回家了，还不见宝宝回来，任鲁就走到大街上向着学校的方向张望。
正在任鲁着急的时候，一个小女孩从北面跑了下来。任鲁认出是杨金晶，只见她跑得满头是汗，跑到任鲁面前说：“二叔，你快去看看吧，宝宝摔倒了。”任鲁大吃一惊，忙问：“咋回事？”金晶说：“放了学，他去路边的小山坡上摘酸枣，不小心摔下来了。”任鲁脑子“嗡”了一声，什么也不顾了，撒开腿就往山坡上跑去。
快到山坡了，任鲁看到有几个小男孩搀扶着宝宝已经走下来，就急忙跑上前，抱起宝宝问：“摔哪儿了？”宝宝流着泪说：“我没摔坏，就是浑身疼。”任鲁仔细一看，原来宝宝由于穿的很薄，浑身都扎满了枣刺，脸上也被划了几个口子，鲜血直流。把任鲁急的抱着宝宝就往回跑。
到了家，任鲁把宝宝放在床上。岳洪波一看宝宝成了这样，惊得睁大了双眼，半天说不上话来。任鲁急忙找来镊子，又从柜子里找出一小瓶紫药水和一包药棉，开始给宝宝从身上一根一根的拔枣刺，拔完了枣刺，又一点一点的给每处伤口涂抹上紫药水。等这一切都干完，任鲁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任鲁问宝宝：“你放学回家不回来，去摘啥酸枣？”宝宝说：“我看这些时，妈妈总是吃饭不香，今天放学早，路过山坡下时，我看见坡上的酸枣都红了，我想要是给妈妈摘些酸枣吃，妈妈的胃口就会好，吃饭就香了。”任鲁听到这儿，两眼含着泪，把宝宝紧紧抱在怀里。
岳洪波一直愣愣的看着任鲁忙活，当听到儿子的话时，不禁放声大哭。她从任鲁怀里抱过宝宝，一边哭，一边说：“我的好儿子，妈不吃枣也不让你受这份罪呀。”哭了一会又说：“珍珍，我的闺女，你要是在家，你弟弟受不了这份罪。你不会让他摔下来。”
突然，岳洪波把宝宝放在床上，对任鲁吼道：“都愿你，你把我女儿给弄哪里去了？”说着，挥手就向任鲁打来，边打边喊：“你还我女儿，你还我女儿！”任鲁被打得莫名其妙，边遮挡，边向后退。嘴里说：“洪波，洪波，你冷静点，别着急。”岳洪波却不住手的打来。任鲁实在没法了，只好抓住她的两只手，说：“洪波，你怎么了？”岳洪波止住了哭声，冷冷的看着任鲁，把任鲁看的直发毛。岳洪波突然发出一阵笑声，那笑声让任鲁毛骨悚然。接着岳洪波手指着任鲁说：“你是刘大脑袋，是畜生。”任鲁心里猛地一惊：岳洪波，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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