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正是星期六下午,肖仕贵仍然带领那两名镇上人,但并不是徒步,而是坐着那辆绿色的吉普来到了莲花坳站,下车后仍然拎着写有:“农村信用”字样的公文包,他们从青石古道走下来经直进了栋木家。栋木正坐在堂屋里看电视,看着鼓鼓壤壤的公文包,很明白地一笑,吩附木槿做好招待工作,他自己拔腿跑去荞叶庄,叫上乔乐冒和他一起通知各家各户的户主到他家分钱。说到分钱这比吹响什么样的号角都管用,一下子给个篱笆院子挤得水泄不通。大家欢聚一堂给钱分完,已是掌灯时分。最后一组领到钱的正是栋木这组的小组,共有三十户人家。阿义女人进棠屋拉旁灯一根胖指头蘸着口水使劲磨擦着一张张百元大钞,脸上一副媚相:“我说过,肖镇长生就一副财神爷的相貌,这下,他给大伙送钱来了嘛”。
肖仕贵毫不谦虚地答上话:“还不止这点钱呢,工程开工,大伙在我手下干活还要挣一大笔!你们呀,给我鼓着劲干就是了。”
“阿义婶子,你那样蘸着口水擦呀擦呀的干什么,嫌钱脏么?”柏榛奇怪地问。
“这么擦着,要是烂了就是假的呢,一张纸哇!”阿义女人对柏榛翻一下白眼珠,然后定定地望着肖仕贵时,黑眸子露出来了,而且透出亮晶晶的光芒:“要我说呀,肖镇长,与其说你是财神菩萨,不如说你是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这回有这些钱盖房子,荞叶庄就要旧貌换新颜了。”
大毛握着百元大钞在电灯下照来照去辩认着:“我才不急着盖房子呢,先买台电视机回来过把瘾,天天晚上往栋木家里跑,还真够累的!”
栋木笑着说。“今后,我们到你大毛家看电视,还给家里省些电!”听大毛说也要买电视,那份超前于人的荣誉感一下没有了,心中竟有些失衡。
钱全部发完,栋木热情地邀请大伙一块在他家吃晚饭。自然有人离开,也有人留下,坐了满满的一大桌。肖仕贵猛然摸着头说,司机,我的司机还在莲花坳守着车,哪个去去给他换回来吃饭嘛!柏榛让母亲一个人先回去,自告奋勇地说要上山,换司机。梅子嚷着也要去,栋木心里反对,可嘱吓不好说,便让他俩去了。一出院子,柏榛就问:“梅子,你跟着去不怕吗?”
梅子高高提起那盏老式风灯,拨了拨灯芯,灯火更加明亮了,映照着梅子的脸:“不怕,有你什么都不怕,柏榛你现在有钱了,明儿就到镇上买部录音机回来吧,到你家以后听歌蛮好的。”
“好是好,但我不想买。我打算进城参加县农业局举办的农技培训班学习农艺,学成回来利用这些钱投资土地开发搞种养殖业,所以呀能省就省着。这样,栋叔也许就看得上我了。”柏榛的声音里充满了自信。
“我看得上就行!”梅子使劲摇晃着他的胳膊,“我不准你去!你去了谁陪我?”
“那我不去!”柏榛轻轻地拍着她的手说:“这样不学无术,整日待着大地除了收几颗粮食填饱肚子,根本挣不了钱发家致富。梅子,我怕以后你爸更瞧不起我,连你也看不起我!”
“看你说到哪里去了我是个贪钱的人吗?”
“我知道你视金钱如类士,那是因为你还没当家还没操心柴米油盐,也是因为你太年轻,才十八岁呀!”
“你七老八十了?”
“我虽也是十八岁但我比你懂得生活的艰辛,所以我想趁年轻发奋图强改变生活,改变栋叔对我的看法!”
“马上开工修水利了,你跟着满根他们给泥水活学会吧,这一行现在吃香,又容易挣钱,以后或许还可以跟着我哥干,这样我爸可喜欢哩。”
“就这样吧,我听你的!再说了,家乡大修水利,我怎么能够在这个节骨眼上跑出去。”
“你看你看,月亮出来了,我们出门的时候可是月黑风高啊!”梅子仰起兴奋的脸。
柏榛望着天上一轮圆月,若有所思地说:“是呀,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也许人生就是这样,总会有阴雾的时候,只要执着地追求,终究会守得云开见月明。”
“柏榛,你今晚变了个人似的,特深沉!”梅子伸出手挽着了他的胳膊。
“我向是深沉的人,你不懂我而已。”柏榛也紧紧挽住她的胳膊:“梅子,你哥回来修水渠吗?我最想的还是跟他学艺。”
“他肯定不回来的,他是老板,还跑回来修这破玩艺儿。”梅子带些轻蔑地。柏榛听着这话,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隐约觉得,梅子终究还是个虚荣心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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