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儿,栋木从镇上回来了,手里拎了一方肉。听妻子说儿媳妇因为水土不服回来了,而且从此留在家里,他穿过堂屋直奔后院,忧心忡忡地问:“木槿你真打算不去广东了?水土不服,会慢慢习惯的,多子一个人在那里有多苦呀。”听起来他是担心多子寂寞,其实他是另有隐忧,但究竟忧的是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
“我习惯不了。”木槿从猪栏里直起身子,脆生生地说:“爸,我现在同意你说的话了,黄金就在足下。”是呀,这是自己说过的话,栋木无言以对,转身进了厨房。
木槿经常在莲花坳小站徘徊,时而凝神,时而痴看,弄得行人好奇地对她指指点点。那日,碰上阿棠和阿义女人从城里回来,阿棠眯缝着双眼和善地问:“木槿,想多子了?”木槿象是从暇想中回过神来,神情忧郁地答:“没、没有呢。阿义女人勾住阿棠的胳膊,一面走一面咬着耳朵说,才回来几天,守不住了,在马路边勾引野男人!”阿棠深有感触地说:“空房是难守,烦啊,何况木槿这般年轻漂亮,肯定度日如年哪!”两个女人窃窃私语地走入了蓬勃草艾间的青石古道。木槿实际上正眼没瞧过任何男人,只盯着十字路口的空地,数着来来往往的人流。回到堂屋里,她慢吞吞地说:“爸,我想,到莲花坳小站路口建房子。”
栋木惊讶地:“什么?给房子建到莲花坳小站去?是不是想分家呀?
“我目标准了,有堆钱放在小站。爸在小站起一座泥屋,过不了一年半栽泥屋就会变金屋!”木槿雄心勃勃了。
栋木瞪大眼睛:“木槿,我不懂你说什么,你能不能把话说明白?”
“开、店、子。”木槿一字一顿。
“开店子?”栋木审视着木槿,不相信地问:“你做得来吗?”
“慢慢学嘛。”木槿自信地说:“哪有人生来就会做事的么?”
“哇塞,我支持!”梅子震臂高呼。
“木槿,开店子,你打算卖什么?”栋木仍不相信。
“卖些小百货,很多人需要日常生活用品。小站四通八达,往来的人很多,有发展前途,还有,凭了老爸你在湘水渡口的名气,加上我们全家人的诚信,一定会做得很好!”
“就算是起泥屋,也要买石灰和松树皮壳,要请师傅,还要进货,起码要花好几千,哪里来钱呢?”栋木瓣着指头数着说。我手头刚借来几百块钱准备搞春耕生产的,补贴进去还是杯水车薪。当初征田购地的钱留着一点好了,不应该全还账的。
“我算过账,要不了那么多的。这窝猪仔卖了钱,再加上我和多子打工挣的一个月工资,差不多了。”木槿很难为情地说:“爸,只是你要辛苦点,趁插秧前多做一些泥坯砖。”
栋木的喉结上下动,却什么没说,脸上仍是一副将信将疑的表情。晚上,他为着这件事又睡不着了,老想着的一个问题是,经商需要的不只是本钱和诚信,还有生意人的精明。别说是开店子当大老板,就连小贩子,他梁家几代不曾出过这样的人才,顶多卖些自家产的农副产品和鱼仔虾公,赚多赚小并不斤斤计较。可开店子,从中牟利他还真怕木槿不是那块料啊。想着这些时,窗外清风明月里,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惊动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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