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上午,梅子来医院看望母亲了,顺便带来些换洗的衣服。栋木终于有空上街理理头发剃剃胡须,从理发店出来,摸着光洁的下巴在街上信步转了转,路过县水利局,看见门牌,沉思良久才向传达室的老头打听:
“请问你们局里有没有一个叫李彦的小伙子?”
守门老头热情告诉他:“有啊,他现在是局里的党组成员,总工程师了。”接着又好奇地问:“老弟,你跟他认识?”
栋木应道:“认识,他在我们紫竹镇蹲过点,帮着修白云谷水库时,经常打我家门前经过。听说,他上省城学习一年?”
老头非常肯定地说:“没有这回事呀,他在单位上班呢。但是他现在不在,如果你要找他,要等到星期一上班时间。要不,你现在去县委大院,他现在没买房子,暂时还住在岳父家。”
虽然这是料想之中的事,但栋木还是意外地打个寒战,他声音干涩地问:
“他结婚了?岳父是谁?”
这回守门老头惊讶了:“怎么你还不知道他的岳父是谁?就是沈含之书记啊。李彦在紫竹镇蹲点的时候就和沈大小姐恋上了,沈大小姐还去过紫竹镇一回。”
老头似乎很健谈,大谈特谈李彦和沈大小姐婚礼的隆重。不过栋木实在听不下去了,他的心,如刀割般疼痛,从脸上挤出些笑,勉强地跟老头道个别,走路都是跌跌撞撞的。至此,栋木更加坚信了阳婉依的话,女儿绝对是跳水库寻短见的,她肯定早就知道了李彦结婚的事实。回到医院仅有数分钟的路程,他却用了半个多小时。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栀子输完液昏昏沉沉地睡去,梅子手捧着书也在旁边打盹。栋木看看妻子,又看看女儿,不免黯然落泪,同时他也决定在她们面前,从此缄口不提李彦这个名字。
因为家里必须有人留守,梅子醒来时已近黄昏,又急着赶回去。栋木送女儿到医院门口时特别叮嘱:
“梅子,你妈这次病得厉害,没十天半个月出不了院,我得一直留在医院里陪她,你哥又没空回来,只有把阿棠婶子叫过来白天帮着守店子,到了晚上还可以给你做伴。香椿婶子已经陪了好几晚,人家开店子已够辛苦的了,哪能老麻烦她一个人,而且我们欠她已经够多的了!特别是我们家的店子不能老关着门,雨季又要来了,有些货放久了易发霉,该赶快卖出去的就要卖出去。”
梅子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叫木槿姐来不是更好么?看店子她更懂行情,再说,我和她更合得来呀。”
栋木一愣,随即态度坚决而且明朗地:“我说叫谁就叫谁!”
“要叫阿棠你自己叫,我不去!这个时候还念念不忘老情人,也不顾我妈的死活吗?”梅子大声地顶撞着父亲,跑开时却热泪盈眶。栋木没想到,他和阿棠的关系,竟然让女儿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了,但她又不是真明白他和阿棠的那种关系,他感到有些委屈和无奈,一颗头垂得低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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