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巨石山,那山突然说话了,两片巨大石唇一张一合,轰隆隆像拖拉机开过,加重了人耳膜负担。它却始终露着微笑,从轮廓辨别就是普罗米修斯的脑袋,山是他的身躯。千辛万苦来到这里,我总得问点有深度的吧。
“我们可以开始了吧。”他问。
“是的。”我说。
我用利嘴插进他的胸膛,撕下一块鲜红的肉,问:“心灵之上,不是一个锦绣的花园吗?为什么那地方常使我隐隐作痛?”
普罗米修斯咬着牙根说:“您问的是我现在的感受吗?你可真是个有同情心的人,因为我与你一样,点亮了恋火,深受其苦,正是因为已迷恋它的甘甜!”
“说说你的困惑吧!”他说。
我跋涉千里,不就是为了它吗,到了这个时候,我竟突然想不起来它是什么!它是什么?我愣着的空中,皮肤干裂,眼睛红肿。如果我没去见卡吕普索,也许今天还能记得吧?普罗米修斯的催促,胸口的裂痕,王姑娘的呻吟,在我耳边全部响起,酸酸的刺痛。我也顾不得困惑,赶紧用翅膀把王姑娘从背上卷下来,捧向天空。
“想起来了,她每天都在忙什么?”我叫。
“公交车,坐去看看,你不会吗?”他的嘴角上扬,一丝冷笑。
“是的,我会。”
“那你还问。”
“但是万一我去了,还是看见空气与影子,她依然坐在餐桌前没有动静,怎么办?你知道,我不能再承受那样的空虚了。”
“不要担忧,有什么痛苦,像我这样双手被缚?”
是啊,他是英雄,英雄的痛苦,我又怎么能体会呢?于是,我与普先生唯一的关系就剩撕扯了,三万年的撕扯,我们渐渐地变得沉默。
卡吕普索曾说这男人有颗火热的心扉,他的刚毅和勇敢不能不让世上的每一个女子倾心,无论怎么样他都会冲过去的。这一切都可以像夏天傍晚校园外玫瑰色天空下,与某人的一个拥抱,火一般地发生。而我的日子却要一天天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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